夜,元府正厅,气氛压抑。
“啪!”白正元盛怒之下一掌拍碎了一把椅子,下人们见此都缩着脑袋,一动都不敢动。
“义父。”烈文一脚迈进正厅直接顿在了原地。
“哼!还真以为自己坐稳了城主之位了!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维护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妖女!”白正元怒不可遏。
烈文闻此不由得想起白经在众目之下喝止了被白正元叫上来的门生,一副纤长精瘦却显威武之躯护在匪阳面前,气势之强盛,眼神之凌厉,让她一时间觉得无比陌生。
“我看,你们的婚期也该提上日程了!”白正元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烈文,顿时便心生一计。如今白经的父母都死了,那么只能由他这个伯父替他们做主了。
“婚期?”烈文一时有些羞赧。
“莫不是被那妖女吓退了?你可别忘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白正元正声提醒道。
烈文低下了头。她存在的意义,便是替白正元当上城主之位铺垫道路。她七岁那年父母因保卫云溪城而双双故去,父亲的世交白正元便收他为义女,她以为他是心怀仁慈,但事实却是当时的她正好跟白经年纪相仿,早就在谋划一盘大棋的白正元将她送到白经身边并就此定下娃娃亲,以谋后事。
可她却也是真心的喜欢白经哥哥。那个看似冷漠实则温暖的大哥哥,是她孤独无助的童年里唯一的一道光。
烈文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正厅。成婚,她是欢喜的,可若是加害白经哥哥,她却是不愿意的。
白府,白经书房。
跳动的烛火暖光下,白经端坐在案前记录着一天之事。
匪阳则跪坐在一旁替他磨着墨,阿世犹如电线杆一般站在两人面前,看看白经,又看看时不时瞥望白经的匪阳,心中总觉得哪里有点问题,但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白经旁若无人地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了笔,抬头向阿世道:“你继续说。”
阿世点了点头:“那个下药的黑衣人我们刚带下去,他便咬舌自尽了。”
“是个死侍。”白经淡淡道。
“我和匪阳姑娘在擒拿他的时候,他用的是我们白家的剑法,可我又查不到他的信息。”阿世压低了声量道,“少城主,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大长老的人。”
白经不置可否,又问道:“那块地血石有查到主人吗?”
阿世:“我暗中查访了白府中所有门生弟子,大家的血石都还在,几位长老也一样。只有,只有烈文姑娘……”
白经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向匪阳,在他的记录里,烈文是大长老的义女,且和他的师父匪阳长得十分相像,而他偶尔会混淆两人,为此师父匪阳很是不喜。
白经:“她为何没有?”
阿世:“说是小时候在山上修道时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大长老为此还教训了她一顿。”
白经闻此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阿世做了个揖便要出门,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依旧跪坐在白经身旁一动不动的匪阳,看着两人仿佛琴瑟和鸣一般的场景,他心中疑问更甚,奇怪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和谐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看着阿世离开,白经便又提笔开始记录,而匪阳却依旧满眼欣喜地看着白经的侧脸。昏黄的烛光将往日里和风细雨一般的白经照得线条硬朗了许多,脑海里浮现出厅堂之上他突然站到她面前时伟岸的身躯。
那一瞬间的感动,以匪阳脑子里那有限的文化素养来看她是没办法用言语来表达出来的。一直以来都是别人怕她躲她甚至是嫌弃她,除了师公和阿母以及魔尊,再无人为她出过头。可如今又有白经站了出来,无比坚定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白经觉察到了匪阳灼热的目光,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乱。
“师父,徒儿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白经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没有。”匪阳说完顺势凑到了白经面前,分寸之隔,两人的鼻尖差一点就要触碰上。
匪阳:“不想当你师父了。”
白经看着匪阳灼灼的目光心脏不由地又“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慌忙地移开眼睛,一向镇定自若的脸上满是无措。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徒儿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白经并不理解匪阳的意思,他直觉是匪阳嫌弃他家里乌烟瘴气,所以不愿意再淌这趟浑水。
匪阳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谁需要你孝敬,傻子。”
接下去的几天,匪阳仿佛是玩脱了一般,有时她是他异父异母的妹妹,有时她又是他一见钟情的小奴婢,有时她又是罩着他的老大,声称自己是在暗中保护他,甚至于她还给白经留过一封信,让他一大早去郊外找她,而她则成了他的狐仙媳妇……
“相公,你我人妖殊途,我们终究是没有未来的。”
当白经找到匪阳时,匪阳学着戏文里戏子的做派,哭哭啼啼,仿佛真的戳到了伤心处。
白经拧着眉毛,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怀疑,可自己那个用来记录日常的小本上的的确确说他有个狐仙媳妇。据说,好像是小时候打猎一时心软放了一只小狐狸,后来这小狐狸就过来报恩要给他当媳妇儿。
似乎是看出了白经的犹豫,匪阳连忙施法变成狐狸的模样。
这样眼见为实的震撼,即便冷静如白经也无法再怀疑什么。更何况,他见到匪阳时就有一种潜意识的熟悉感,为此他更加相信了。
“你,莫要再哭了。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白经看到匪阳又从狐狸身变回梨花带雨女子的样子,一颗心好似被揪住了一般。话刚说完,他那一张帅气十足的脸已经彻底红透。
匪阳抹了抹眼泪,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蹭到白经面前。
匪阳:“相公。我本就是来报恩的,若是给你添了麻烦,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白经犹豫再三,伸手轻轻揽了揽:“你莫要这样说。对了,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儿?”
匪阳愣了愣,仔细回想昨晚到底都在那个小本本上写了啥,她只记得她将脑海中记得的所有人间话本子上的内容几乎都搬了出来,难不成写了孩子的事?
匪阳眼珠一转,连忙圆谎:“还,还在腹中。”
说罢还煞有其事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白经眼神此刻已经变得异常温柔,尽管脑子不太好使,但初为人父的喜悦却还是隐藏不住。
不知为何,匪阳此刻突然有了一些贪念,如果这辈子真的能和他这样下去似乎也很好,只是不知会不会影响了他的命格。
“除非……”匪阳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她必须搞到白经的命运薄进而知道那个烈文的作用,只有这样她才能准确无误地取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