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魔尊寝宫,昏黑沉郁,清冷寂静。
偌大的寝宫内,独有一眉发灰白的魔尊尚武端坐在交椅上扶额沉思。
诛元血珀的出现同样扰乱着尚武的心绪,那一日天地变色的画面在他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仿佛十几万年前的那次仙魔大战又重新呈现。
“竟是在她那里?”尚武不由自主得发出一阵感叹。
“不错。”一个声音突然在尚武身侧响起。
尚武似也不惊慌,侧目寻声望去。只见一团黑气逐渐显化,黄发尤为显眼。只不过这次他脸上没有了狠戾之气,大有逃亡的狼狈之色。他的衣衫已经褴褛,胸前的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清晰可见,他的右手正颤抖地抚着自己的胸口。
“天界可是到处在抓你。”尚武平静道。
桑扈行了个半跪礼,痛心又虚弱地回道:“魔尊,我义父被匪阳杀了,请魔尊救我!”
尚武:“绵蛮不是在天火坑,你是如何将其带出来的?”
桑扈稍微调了调气息,好让自己有足够的力气说话:“前几日,我炼成了诛元血珀。让人先假扮我去到荒漠之北制造动乱,引走了羽帝等人,随后我便以诛元血珀之力破了天火坑的禁制,救走了义父。义父虚弱,我也是伤上加伤,所以我俩欲在凡间的云溪城疗伤,因为那里的白家藏有月仙芝,但没想到……”
“没想到白家家主竟是历劫的司命星君,而匪阳也在那里!”尚武淡然接话。
桑扈一怔,疑惑尚武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此事,但想想他是魔尊,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于是收敛了疑惑,痛心地点了点头:“我和义父万万没想到,那匪阳体内竟然藏着义父万年前炼制的诛元血珀!”
“诛元血珀,何以会进入她的体内。”尚武眯了眯眼睛,沉声问了一句。
“这……”桑扈也是一头雾水,“义父并未将此种情况告知。”末了,桑扈只能低声回了一句。
尚武一阵冷哼:“《上古异志》记载,诛元血珀,吸强者怨气所炼化,珀血红,至邪至强,无论仙魔,拥之,必坠入大魔之道,三界五行无可匹敌。但,唯有古神之体可融之,珀、体可二合为一。”
“《上古异志》?是记载了诛元血珀详细炼制方法和驭用方法的那本奇书?”桑扈闻此大惊,“这本书,是义父传于我的,他曾告诫我此书不可传于任何人知晓,我也从未传给任何人看过,魔尊是如何知道的?”
尚武闻此嗤之一笑:“绵蛮的也只不过是半本誊抄本,却是当传家宝保管起来了。”
“你怎知……”桑扈突然意识到此时眼前的尚武好像跟他所认识的老好人一般的魔尊不再一样,“难道,你有全本?”
尚武嗤之一笑,不再回答。
桑扈见此,顿时明了。他须得拿出让尚武感兴趣的东西出来,他咬咬牙拿出了那日匪阳掉下的乾坤袋,从乾坤袋里取出了离珀机:“即使诛元血珀在匪阳体内,我也能将其取出,届时我一定拿来呈给魔尊,让您坐三界之主!”桑扈极尽诚恳道。
然而尚武却是冷冷一哼:“要取诛元血珀,何须那种无用的物什。没想到你们父子,都是蠢的!”
桑扈心中一惊,难道他所不知道的另半本里有记载如何取血珀?可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探究,当下之急是找个落脚休憩之地,无论用什么手段。
“魔尊!”既然好礼不管用,桑扈决定铤而走险,威胁道:“我想你应该也不想三界知道你这副慈善背后真正的面目吧?”
“哦?”尚武挑眉一斜,“我倒是想听听,真面目是什么?”边说着,他垂着的手心里已渐渐续出一团黑气。
桑扈也时刻戒备着,强装冷静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义父当年炼制血珀发动天魔大战,背后少不了你的推波助澜。”
尚武闻此面上不置可否,却是饶有趣味地看着桑扈,手心里的黑气越来越大。
“还有,我这些年私自炼制血珀,你其实也早就知晓,甚至在暗中引导我炼制。”桑扈破罐子破摔,“你表面是维护三界和平之师,但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操持,你表面不争功名,实则狼子野心!”
“哈哈哈哈哈……”尚武闻此却是止不住地大笑起来。
“魔尊,我可以……”这样的笑意让桑扈更加难安,他想投诚,可一股杀气突然袭面而来,桑扈被黑气撞飞到墙上,随即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本就伤势惨重的他经此一遭,已无力从地上爬起来。
尚武:“弃子也敢在本座面前叫嚣,找死!”说罢,一步步逼近桑扈,手中黑气丛生,意欲一掌将其击毙。
就在这时,一个手下匆匆来报:“启禀魔尊,已寻得匪阳踪迹。”
尚武闻此手中一顿,原本杀气腾腾的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然而就是这一顿,被时刻寻求着求生之法的桑扈抓住时机,他瞬时化为黑气,隐遁逃匿。
“魔尊,要去追回吗?”手下急问道。
尚武不屑一笑:“丧家之犬不必理会,你速去点兵,随我去找匪阳!”
手下领命离开,尚武脸上的欣喜之色又被阴险覆盖,晦暗难明。
江野之畔,飒风阵阵,穿肠入心。
匪阳迎风站立,目不转地盯着江畔一处砂石堆,悲伤之情爬上面容。
“师公喜欢在这钓鱼,我还在这抢过他的酒。”谈及此,匪阳的泪水又要坠落。
三哥抬起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安慰地抚了抚:“这一路来,你已经将跟师公有关的地方都走遍了。”
“只可惜,这些地方都不再有师公的身影。”
看匪阳依旧伤怀,三哥心疼地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琉璃瓶,递到匪阳面前:“这是你师公让我去找的相思泪,什么神人魔的我没有找到,但却找到了一种可承载记忆的泪水。”
匪阳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三哥。
三哥耐心地给匪阳演示。只见他双指一并,触碰匪阳的太阳穴,随即牵出一丝记忆丝线,将其投放到了琉璃瓶中。很快,琉璃瓶中的透明液体里呈现出了一幕幕关于巷伯的画面,生动又真切。
匪阳惊喜地捧过琉璃瓶,忍不住大喊了一句:“师公,我好想你呀!”琉璃瓶中正好展现的是巷伯笑着看向匪阳的画面,只见他满脸宠溺却是嘲讽道:“傻丫头,何时跟个小哭包似的了,哭哭啼啼,这还是巷伯我带出来的匪阳吗?”
匪阳又惊又喜,赶紧抹了脸上的泪水,抱着琉璃瓶放到心口。这些天,她的心一直被忧伤悲痛填满,当眼泪放出去一些后,心里又会变得空荡荡。从小到大,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所以不知该如何调节。如今她再一次看到巷伯的面容,虽然只是记忆里的画面,但这已经足够了,足够她疗愈余生了。
“三哥,谢谢你!”匪阳的脸上明媚轻快了许多。
三哥见此,欣慰一笑。
就在两人情绪好转之际,乌云突然侵袭而来,遮住了半边天日。江里惊涛高卷,岸上狂风大作。
三哥和匪阳均眉头紧蹙,预感不妙。
果然,下一瞬,羽帝和一众天兵天将踩着乌云降在了江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