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随天聋瞬移到天府宫地哑的卧房内。
只见地哑正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但只要仔细端详,便可以发现他似乎没有气息。
天聋:“大概三日前我突然接到地哑求救的传音,可赶到时发现他的肉身已经被毁,被扔进一个万人尸坑中。他的元神也因此受损,戾气极重。我担心出事便强行将他的元神给收了。只是时至今日他也没能醒来,因为担心暴露星君的行踪,我只好先将此事瞒下来。”
司命不禁想起当日在落寇镇看到那些尸身的情景,只怕那些也是桑扈所为。至于目的,显而易见,他在利用怨气壮大魔力,这倒是和他那个被关着的养父一个路数。
“这三界,果真是要不太平了。”司命心中一叹。
司命探了探地哑的神域,虽具体看不清当日所发生的事,但大抵还是能感受到他经历过一场厮杀,若不是心智还算坚定,只怕已经堕入魔道。
司命结印念咒,一道光束从地哑的命门传入神域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清干了地哑神域里的污秽,随后他又吩咐道:“好生照看,七日后便可醒来。”
天聋激动不已:“是。”
司命看了看时辰,若是他的元神再回不到白经的身体里,只怕是要出大乱子了。他不敢再多逗留,念了个咒,直接返回凡间。
待司命元神归位,他又成了那个白经,只是碍于刚刚附体,人依旧无法动弹,可五识却渐渐灵敏起来。
“今日,我就让你替我兄弟陪葬!”耳边传来小豆子悲愤的话语。
司命猛地一睁眼,正看到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紧接着便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哭喊:“啊!饶命啊!”
“慢着!”
刀刃将将在汗毛直竖的脖颈间停下。
小豆子手一抖,窄背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转过头,发现地上躺着的司命竟然已经坐起。
那要被小豆子砍头的中年男子登时瘫软在地,一动不敢动。他本是心和堂的大夫,受小豆子所托给司命开了药,没想到竟差点惹来杀身之祸。可他明明刚才都已确认这人是死了的,心跳停止,脉息全无,怎的现在还能起来?
小豆子激动地上前,二话不说一巴掌直接呼了上去,然而下一秒却又直接将人抱入怀中:“你怎么这么废物,一碗补药也能吃死。”
司命此时终于从那一巴掌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不及发火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以及那带着些许哭腔却饱含关切的质问给镇住了。短短一瞬,司命的心情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愤怒到紧张再到无措最后再到莫名其妙的愧疚。最后竟又是一阵懊恼。怎地泡了冷泉心神还是如此不稳,那碗药到底都放了些什么!
“你先放手,我已无事。莫要吓到大夫!”司命板着脸,语气冷得让小豆子立马清醒过来,手也不自觉地跟着松开。
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司命,小豆子心中竟莫名的有些委屈。而司命那厢却已经和大夫郑重道了歉,将人送走。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就启程继续南下。”司命急切地想要尽快结束匪阳的历劫,以免夜长梦多。
“好,那你先休息。”小豆子突然异常地听话,她埋着头起身离开了司命的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静悄悄的夜晚,司命却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山脚下洞穴,漆黑的夜色掩盖着腥臭的罪恶。
自从万妖节一战,桑扈伤了元气后,他便一直闭关休养但却始终无法痊愈。每当他回想起匪阳吸收血珀的那一幕,心中总是充满疑问。要知道他炼这块血珀可是足足花了三年,且是吸收了无数小妖和冤魂的精魄和怨气才得以炼成。为了可以操纵血珀,他甚至每天都要呈上自己的精血,承受着血珀的蚀骨之痛,可匪阳却轻而易举就能与其融合为一,并爆发出最大威力。
“该死!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想不通的桑扈愤恨地捏碎了手中握着的酒杯。
“报!”一个小妖上来禀报。
“何事?”桑扈沉声问道。
“已查到匪阳小君在凡间历劫的身份。”小妖道。
“哦?”桑扈闻此,面上一喜,心中已有了主意,“走,去看看!”
晨曦朝露间,小豆子正盘腿凝心,在一块光秃秃的石头上打坐调息。因为帮了小乞丐最后也克制住没有打家劫舍,所以司命也兑现他的承诺教了小豆子一卷心法,让其密炼潜修,静守神明,凝练真气。
虽然小豆子开始还有些不屑,可练着练着她就发现了好处,以前发功时总容易心神慌乱,如今倒真的镇定了不少。
“该出发了!”空中传来司命的喊声。小豆子不急不躁地抬掌下压,将全身涌动的血气汇聚到丹田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炯炯,像是比之前更为有神。
“来了!”小豆子终于也学会了这招千里传音,随即脚尖一点略过树顶,落在了一抹白色身影旁。
“练得如何?”司命淡淡问道。
“差不多了,可以教我下一个了。”小豆子自信满满。
司命冷冷道:“差不多就是差很多。继续练吧。”
小豆子刚想辩解,不想司命又扔下一句:“等你再建功德,我们再谈其他。”
说罢,司命便将一根马鞭递到小豆子手上,而他自己则爬上了马车。
小豆子呆了呆,反应过后不忿地质问道:“啥意思?让豆爷我给你赶车呀?”
“我尚未痊愈。”马车里传来司命平淡的声音,“如果你不着急见三哥的话,我们也可以再休息几天。”
小豆子撇了撇嘴:“一身娇毛!一个小伤搞得跟坐月子似的,恶心!”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她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坐上了马车的横板,皮鞭一甩,马蹄“得得得”地开始狂奔起来。
透过翻飞的布帘,司命瞥了瞥小豆子认真甩鞭的背影,面上情绪难明,随即闭上了眼睛,开始打坐调息。
跑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一出茶摊歇脚,本想买点干粮继续赶路,却不想竟从隔壁桌的几个人那里听到了一桩传闻。
“你们听说了吗?牛家村已经全村覆灭了!”一个戴着毡帽的糙汉小声和同桌的几个酒友聊着天。
“全村?我之前听说刘家村、柏木山庄还都只是一部分人,怎么现在到了牛家村竟是全村人?你没听错吧!”
“怎么可能会听错!我大哥的儿子在仙门修炼,是他告诉我的。他还让我尽量往人多的镇上躲躲。”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这仙门到底管不管?”
“哎,还未可知啊,这失踪的事一桩接一桩,且一桩比一桩大,那些个仙门世家忙都忙不过来了。”
话音一落,只见茶摊上的人都神色慌张了许多。
小豆子见司命面色凝重,好奇地开口询问:“你觉得是什么人在作怪?”
司命摩挲着茶盏边缘,并没有应答,面色却是越发得凝重,想及地哑的伤,他心中越发笃定这些事恐怕跟魔族有着脱不了的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