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马小脚，表面上做得是缝鞋厂的生意，但背地里做的也是死人的行当。
千百年，传统的丧葬文化非常讲究寿终正寝的。
临死前，要脱穿戴好内外新衣;否则，就是“光着身子走了。”
马小脚做得就是“老衣裳”，也就是制作寿衣的活儿。
生意十分清闲，只能平日里，缝补下布鞋，维持下生计。
“老衣裳”一个月也拦不到几桩生意，更何况这个县城又不止他一家做。
可今日，就一下午，店里陆续来了三拨人来要货。
所以看到江百流放学后回家，鬼鬼祟祟的样子，就没当回事。
当时店里还有买家来谈货。
在从里屋取货的时候，和买货的人就唠起家常。
问起了，今日买“老衣裳”，怎么都到他店里了。
可买主却说，“今日整个县城做死人行当可都赚麻了。”
“哦？”马小脚对此感起了兴趣。
买家，左臂上袖套奠字，一身布衣。
但脸色上，却没有一丝难过，说道，“不知今日怎么回事，杏家村许多人突然间发疯。”
“有些人还开始吃人！”
“拦都拦不住。”
正常人听到这种怪事，可能会有过大反应，但马小脚却风轻云淡，让还在讲故事的买主觉得好生无趣。
马小脚，把寿服的内衬外衣，按要求放进了袋子里，递给买主，“怎么吃人法？”
买主接过袋子，仍津津有味道。
“就在下午，家家户户都在吃饭的时候，有一些人突然大喊大叫起来，撕扯自己衣服，大吼着吃不饱，可吃得锅都见底了，却还叫饿。”
“直到，开始……吃人。”
马小脚坐着小板凳上，让其继续。
看到面前的老者终于有了兴趣，买主更卖力的说。
“人在他们眼里，就像是坨五花肉一样，满眼通红，口水直流。”
“好在患病的人还有点意识，配合着村民，把自己关了起来。”
买主说道这，还有点后怕。
马小脚把，掉得只剩几根毛儿的脑袋，往前一伸。
买主看此，却停口了，卖起了关子。
马小脚将前台面搁着的旱烟，点上，递给他。
买主抽了口旱烟，继续道。
“患病的人发疯似的，大吼大叫，在房内哀嚎。”
“里面甚至传来的啃食咀嚼的声音，让站在门口家人浑身颤抖，却又不敢破门。”
“当动静消失后，打开门，里面惨不忍睹，血流满地，碎肉横飞。”
买主说到这，牙齿上下碰撞，模仿起了饿死鬼，开始作怪。
“医院来了，看了一眼，就宣告死亡了。我们也已经让人来调查病因，还得要点时间。”
马小脚听此，心里仿佛有了想法，低头思索再三，止住了还打算继续的买主。
就让他等一会儿，这一桩生意，自己亲自出丧，拿点家伙儿就一起出门。
说罢，便回内屋，还准备带上自己那三寸绣花鞋，不然心里没底。
可刚摸上三寸绣花鞋，刚刚一直波澜不惊的马小脚，变得瞬间煞白，让满是沟壑的脸显得更加瘆人。
自己的三寸绣花鞋竟变成了血红色，这是复苏的迹象。
也就是说，这三寸绣花鞋对于马小脚来说，如果继续穿上的话，很可能就会活活被它给挤死。
他拐着拐杖，冲进内屋，望着缩在床上的江百流。
叱喝他擅自脱鞋，不守自己下的规矩。
随后又给他另外一双，让他赶紧起身。
今夜，这次让他和自己出一回丧。
马小脚背上自己的挎包，一步不落的跟上买主，而江百流因为刚刚犯了错，就老老实实的跟在旁边。
到了杏花村口。
买主让马小脚和江百流，左臂戴上奠字。
说村里人，现在很排斥外人进村，怕传了出去，戴上这，会少很多是非。
跟着买主，来到一家农户人家。
院子里，死者还没几个小时，许多仪式还没成型。
而且从进村开始，就看到了数十家门口都多多少少有花圈、纸扎物。
夜至，整个村子都在哭丧之中。
马小脚跟着买主进了内屋，一席白布盖住尸体，横在中间。
望着买主来了，跪在地上悲哭的妇女起身。
“老板，多谢。”
买主挥了挥手，表示了下。
随后，将马小脚留下，介绍给农妇，自己出去了，可能又有别的生意吧。
马小脚打开白布，一张满嘴鲜血、面部狰狞的脸漏了出来。
在往下看，四肢如被猛兽啃食了一般，被咬碎了一大半，肚子上也开膛了。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数十年前，得要专业缝尸匠处理后，才能下葬。
可是，如今这个社会，经历过了打倒迷信的时代。
四小阴.门禁忌职业，早已消失了。
可是穿寿衣，让死者得体的离开，这种习俗还是在的。
马小脚把死者家人支开后，招呼着不远处躲在一边的江百流过来。
见到这种惨状的江百流没有特别过激的行为，没有呕吐或者不适。
马小脚心想，也是，毕竟小时候是从死人堆里抱出来的，适应能力还是强。
就开始对尸体进行清理，为了更好得穿上“老衣裳。”
而江百流也在旁打着下手。
跟着马小脚几年了，江百流也知道，他做的是什么生意，对待一些死人东西，倒没有像普通人那样抵触。
一般换“老衣裳”是不能讲话的，这是举行的最后一次换装仪式，是让死者安息。
这是，阴与阳交接的人生颠倒，也名“反饰。”
江百流眯着眼，皱着眉头，帮着处理这些碎肉，出门打水擦拭身体。
这是第一次帮忙处理“反饰”，要不是自己犯了错，也不会本分的在这帮忙。
就在穿“老衣裳”的时候。
马小脚突然破了禁忌，开口说。
“百流，这个人是你害死的。”
江百流一愣，没想到马小脚突然开口，破了煞。
马小脚将死者翻过身去，道。
“不光这个人，整个村里人都是你害死的。”
江百流瞳孔放大，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接下来，马小脚没有理会江百流，指了指尸体的后背。
江百流随着手指，看了过去。
那一幕，一股冷气直冲江百流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