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脩？什么束脩？”洛长笙瞪大眼睛问道。
林泽轩一看自家娘亲这模样，心里咯噔一下，他的束脩不会被娘给赌输了吧！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快速问道，“娘，上个月我不就和你说家里的地租钱下来以后不要乱花，给我留着当束脩吗！”
“是吗？有这么回事吗？”洛长笙摊开手，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到了这一刻，林泽轩要是还不知道张幺妹是和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话，那他就真是傻子了！
“娘……”林泽轩这一声拉的极长。
“明天我就要回私塾了，如果先生没收到束脩，那我还怎么读书啊！这书不念也罢！”
说着还学了私塾先生的样子甩了甩袖子。
此话一出，洛长笙立刻就变了脸色。
她垂下眸子，想要拉扯林泽轩，却被甩开了。
“儿子啊，你这是做什么，娘也是为了你以后读书才去赌坊里碰碰运气的，可是哪里想到今天运气不好，所有钱都输没了！”
一听这话，林泽轩就气不打一处来，“赌赌赌！你就知道去赌！以后我要是真的考上秀才了，如果你好赌成性的事被传出去，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吗？你知道会对我的名声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这番话，林泽轩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来的，他早就想说了，但是也因为张幺妹赢钱的次数多一些，没有耽误他读书，才咽在肚子里，可是今天，他娘亲竟然把给先生的束脩都赌光了，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影响什么？泽轩你读书本来就很一般，娘也不指望你做什么大官，识文断字的就行了，这样以后可以去镇上或者县里做账房，到时候娘再给你说个老实巴交可以拿捏的媳妇，这辈子和和美美的过多好啊！”
张幺妹笑着说着，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
林泽轩却在这一刻猛然惊醒，他明白了！
原来他娘并没有打算一直供他读书，原来他只需要识文断字就可以了，原来他娘从来没有认为他有金榜题名的可能！
“娘，你怎么知道我不能考上秀才，甚至去考取举人，进士呢！”林泽轩恹恹的盯着洛长笙问道。
洛长笙却在此时大笑，“儿子你说什么胡话，就你那脑子，要是能考秀才的话，我都能考状元了！”
说完这话，洛长笙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在林泽轩的额头上，意味深长的说道。
“打小你就笨，你父亲教你背三字经，你读了七遍才堪堪背诵下来，而那时候我听到第三遍的时候就已经滚瓜烂熟，你那两个姐姐也是在第四五遍的时候就倒背如流了！”
“所以说，咱们家就数你最笨，这样的你就算再怎么读书，也考不上秀才，反而白白浪费了钱财。”
听到这话，林泽轩极为不解。
“可是小时候父亲就夸赞我聪明，说我是十里八村难得的记忆力好的孩子，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洛长笙摆摆手，一副不忍心揭开真相的模样。
最终她叹了一口气道，“你父亲那是不想打击你，如果不那么说，你怎么可能会愿意去私塾里读书？那时候你整天想着玩，根本就不可能规规矩矩的读书认字。为了让你对读书有兴趣，他才故意骗你的！”
“可私塾里的同窗也都没有我记忆力好啊！先生也曾经夸过我聪明！”
林泽轩鼓着腮帮子，不服气的说道。
“傻孩子，你家里有多少财产会和外人说吗？”洛长笙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林泽轩连连摇头，他怎么会告诉别人他家有多少钱呢？如果被人知道了说不定会有人过来偷。
想到这，林泽轩猛然间明白了。
也许，大概，可能，他的一些同窗是在藏拙！
之前私塾里的先生没少给他们讲一些天妒英才的案例，这些人年少成名，后来不知不觉的就没落了，有的残疾，有的生病，还有各种各样原因死掉的。
原本他听了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没有当回事，可是今天他却突然明白了。
也许那些人本来应该功成名就，但是因为太张狂，太风光，太招人嫉恨，所以才潦草收场。
而他的同窗们，可能也很聪明，但是却在私塾里装傻，为的就是不让别人注意到，也许他们就等着有一天参加考试的时候一飞冲天呢！
林泽轩越想越觉得对，他瞪大了眼睛，这一刻，他身上的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张狂任性的气焰瞬间消失，脊背却愈发的凉。
“放心吧儿子，就算你这么笨，娘亲也不会抛弃你的，如果你真的喜欢读书，那娘亲明天就去把嫁妆卖掉一些给你当束脩！”
此话一出，林泽轩猛然抬起头，心里突然闪过一抹没来由的酸楚。
他这么笨，娘亲还供他读书，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做错了……
“娘亲，你不要卖嫁妆了，束脩过段时间再给也可以，到时候我去镇上的书社抄写书籍，也能赚一点钱！”
林泽轩冲动之下说出了这番话，可是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一是因为他的字不好看，写出来也没人愿意收，二是抄写书籍也赚不了几个钱，还特别累，他所在的私塾里就有几个家里穷的叮当响同窗天天抄写，手指都生出茧子了。
林泽轩自认为他家里不富裕，但是也从来没有受过累，反而自小他要什么，娘亲就会满足他什么。
可是还没等他反悔，他娘就激动的抓住他的手，一把搂在了怀里。
“娘的好大儿，娘就知道你心疼我，放心吧，你不去私塾住的话，也不用交那么多钱了，娘手里还有几百文，和先生打个商量，分几次给，但是儿子你说的这个抄书真不错。明天娘带你去镇上，顺便买回来一些纸张，娘也帮你抄书。”
话说到这里，洛长笙眼皮一挑，露出一副自己也可以赚钱的模样。
“娘，你会写字吗？”林泽轩尴尬的问道。
“不就是写字吗，和画画有什么区别吗？你都能写，娘怎么不行！”
洛长笙昂着头，拍着胸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