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间房子里,楚寻和这个年轻人对坐着吃茶,这是第二次了。也是第二次暂时合作,他们都提防着彼此。
“封掌门,老夫觉得你现在应该回到诸沃野去,而不是逗留在天都城里。难道你并不担心灵焰宗会被灭了?”楚寻看着封庭弈,仿佛在看一个稚嫩的莽夫。但是,他心中又对这个莽夫有一丝忌惮。因为这个“莽夫”不仅自己的本领高,他身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当然担心了,不过我对天都城里诸位反叛者的结局更感兴趣。所以,我想先留在这儿,留下来看看热闹。还望楚王爷能满足在下的好奇心,不要让你的人暗中帮助烈焰宗进攻诸沃野才好,这样我才能安心地留在天都城。”
厌恶一个人是怎么掩饰也有痕迹的,如果不是为了白术,封庭弈是不会愿意耐着性子坐下来和他厌恶的人聊天的。
“呵呵,封掌门,你或许是误会了。老夫对阎掌门和对你并没有什么区别,又怎么会暗中帮助烈焰宗去侵占诸沃野呢?要说烈焰宗的实力的确是超乎了我的想象,本以为他们已经倾巢出动,都前来天都城了。没想到他们还留下了那么多人,看来阎掌门是早有谋划啊。不过,封掌门你也很有智慧。现在,像你这样有智慧的年轻人不多了。”
“王爷为何这样夸赞在下?”封庭弈当然知道楚寻不可能是真心夸赞自己。
“老夫是真心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不跟风,不盲目,你当初若是像其他人那样将自己的人大部分都拉来了天都城,诸沃野内空虚,恐怕已经在第一波攻击中就被占据了。灵焰宗的腹地被别人占据了,即使过后再夺回来,颜面上也不好看。而且,如今的天帝已不能主持公道,唉,人心浮动,这天下注定要乱上一阵子。”楚寻看着封庭弈,心中有点不甘心。控制?失败!拉拢?失败!他现在唯一希望的是能支开这个年轻人,暂时不给这个年轻人与自己作对的机会。
“看来,王爷对灵焰宗的遭遇是一清二楚啊。哼!阎魔罗这厮是自信过了头,仅凭他手下的那帮蝼蚁,如果没有外人的大力帮忙,他们是灭不掉我灵焰宗的。所以,还望王爷您能给我一个留在这儿看热闹的机会,不要派人暗助烈焰宗。”
楚寻苦笑着叹气道:“唉!封掌门你怎么就不相信老夫呢?老夫说没有帮他们就没有帮他们。若你还是不信,你可以回去亲自查看一番。若能拿出我王府的人参与了围攻诸沃野的证据,老夫愿意将整座苍黄城让给你们灵焰宗。咱们可以立字据,并布告天下。”
“但愿吧!但愿是我的人弄错了。”封庭弈知道楚寻是不会轻易承认这件事的。
如果楚寻不改变主意,那么封庭弈就无法安心地在这儿履行一位臣子对天帝的承诺——他不能不顾及他手下那几百人的安危。
“肯定是弄错了,老夫向来不喜欢管修行界的事。不过阎掌门想要一统修行界的心早已昭然若揭,老夫曾劝过他放弃那样的想法,然而他并没有听进去。这天下浩浩荡荡一片,属于所有的人,又何必争来斗去的呢?”楚寻自顾自地饮着茶。
封庭弈叹气道:“是啊!阎魔罗要是能像王爷你这样想就好了。”
“对付他,需要用实力跟他说话。武力即是正义、律法,甚至是天道。你唯有彻底击败了他,才能打消他的野心。不过,老夫并不希望你们两家斗的你死我活,那样违背了修行的宗旨。修行的本意是静心静气、祥和飞升。唉!现在‘真正’的修行者并不多了。”
“王爷为何要认悦儿做女儿?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封庭弈希望楚寻能说出一个可信的理由。
“因为她的确是我的女儿,老夫坚信那颗灵魂曾经是。悦儿去往了别的世界,然后她又回来了。一般人只有死了,或者飞升了,才会去往另外一个世界。所以,悦儿能活着回来一定是天意的安排。我其实不喜欢恶灵的说法,我更喜欢君上的天女说法。若非是天女,怎么能活着就穿越界域?这可是修行者所求之不得的。”
“王爷能区分人的灵魂?”封庭弈对楚寻的能力表示怀疑。
“呵呵,老夫可没有有那样的本事。刚才说的不过是初次见到悦儿时的一种直觉,那是天意。”
“哦!”无论面前的人说的多么神秘,封庭弈都有自己的固定判断。
“看样子他对悦儿是动了真情,如今知道悦儿并非我的血脉,心中大约是高兴的。因为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跟我作对了。他本可以带着悦儿离去,从此和我毫无关系,那么他为什么不走呢?是接受了天帝的诏令?他想为天帝解围?凭着一己之力?那是自不量力!”楚寻心里活动着。他温和地看着封庭弈。
“在下想知道王爷你是如何看待时缺公开反叛的?”封庭弈问。
楚寻义正言辞道:“实属大逆不道。老夫万万没想到他会是个叛逆之徒。”
“那么,王爷打算怎么做?”封庭弈直接问了。
“封掌门打算怎么做呢?是否要助天帝铲除叛逆?”楚寻反问。
“当然!虽然帝翼在天帝的位置上过去做的不怎么样,但他毕竟是个善良仁慈的人。我认为像时缺那样阴险的人是不配代天行事的。”封庭弈握紧了拳头。他只恨自己没有天大的能力,如能三拳两脚就解决了反叛者就好了。
楚寻笑了:“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刚才封掌门还在担心烈焰宗对诸沃野的进攻。你如今是只身一人,碾碎一只蝼蚁,或者数只蝼蚁很容易。可蝼蚁如果太多……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封庭弈说:“所以,在下来找王爷你了,这也是天帝的意思。只要楚王爷站出来,站在当今天帝的那一边,时缺就不可能实现他的野心。”
“可是我的人都在大陆上,现在想进到城里已经不容易了。唉,老夫现在还要靠玉玦世子手下的人护卫家宅的安宁呢。”
封庭弈的目光开始转移到那把悬停在楚寻身后的小剑上,心想:“呵呵,这个老家伙果然开始推脱了,他也许一开始就想做‘坐收渔翁之利’的角色。”
“其实老夫的愿望一直是希望天下安宁,自己可以无人打扰地修炼,百姓们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封掌门既然决定站在当今天帝那边,老夫也不能落后。让老夫再想想,想想该怎么对付时缺。他们现在处于僵持的状态……正好,马上大显节到了,由老夫和抱残主持。趁此机会,把君上请出宫来,也让时缺看看他的人是围困不住蕊珠宫的。如果,如果他们君臣之间能够和解,也就免去了血雨腥风。只要他们两个人和解了,这个世界就仍然是太平的。至于薄云天嘛,我想他如果见无机可乘,一定会退守到西疆城去的。”楚寻把小剑召回到了手中,用掌心灵气生出的光环笼罩了住小剑。他不喜欢让封庭弈小瞧了自己的实力。
“听君上说,王爷你是他现在唯一倚重的人,他相信你会像以前一样站出来平息反叛。可是现在,听王爷的意思……你是忌惮时缺?还是你心中并不想维护君上?还是你自己其实也想……”封庭弈知道如此近的距离,楚寻持剑在手——若是他突然出手,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击的。
封庭弈的眼神刺痛了楚寻,楚寻最不能忍受被别人怀疑“人品”,这是他最大的弱点——“正义”形象的包袱太重
楚寻说道:“本王当然是君上的忠臣。只是时缺的势力尚没有全部展现出来,现在不宜与他对决。等到了时候,本王自然会出手,并号召天下人公开平叛乱。”
“如果君上听到了王爷你说的这些,他就对你放心了。看来君上现在只有努力守住蕊珠宫和保护好自己的性命这一条路了。”
“封掌门也不必忧心。君上的实力远超过你我的想象,他手握着蕊珠宫和这座城池的秘密,他可借用的外力或许有很多。这也是时缺最忌惮的地方,否则他早就有大动作了。”
“嗯,说的有道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
“是啊,应该边观察形势,边做点事情。那封掌门你打算怎么做呢?”楚寻反问。
封庭弈说道:“首先要弄清楚时缺所仰仗的是哪些,他最大的弱点是什么。王爷你和他一向交好,你对他的了解应该要多一些吧?”
“不错!老夫过去一直把时缺当成了可以信赖的老朋友,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有一颗反叛的心。他所仰仗的是他的傀儡,他不仅控制了所有的仙师和天兵营,还可能控制了各司署的官员。所以,天帝除去他官爵的诏书如同一颗石子落入了大海,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要说弱点嘛,他这个人一直急于增长自己的修为,修炼的比较急。你也是修炼者,你知道一个人一旦贪多地修炼各种功法就可能会造成根基不稳。”
“可以控制这么多的傀儡,时缺修炼成的傀儡之术必定不止一种。虽然如此,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让那么多傀儡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这就是可操作的空间。王爷你深谙傀儡之术,可否告知我各种破解之术?”
“呵呵,若不是药物控制,任何破解之术都需要耗费灵力。封掌门既然没有修炼这方面的功法,即使知道破解之术一时间也无法还傀儡的自由身。”楚寻当然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本事传授给别人,尤其是一个在心底仇视自己的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