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种东西。”他笑了笑。
我想起来那时我对这种“嘭”一声就可以杀敌的新奇武器很感兴趣,还缠着身边的一位文书问了好久,就说:“那东西宋时叫做‘突火枪’,元时叫‘石火矢’,前朝也叫‘鸟嘴铳’和‘鲁密铳’,本朝才通称火枪,一直神机营是克敌制胜的利器。”
“对,记得很清楚,”他点头以示嘉许,从桌上那队器物中拿起一件细铜管一样的东西,“这也是火枪,可以单手击发,形状小,机械和工艺也比我朝军队中装配的要精细复杂一些。”说着,把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回桌上,“这就是我要教你使用的武器。”
他笑了一笑:“从火枪的结构原理,各部分组成,以及火药的配制和在火枪中填装子弹的技巧,到瞄准击发子弹的方法,全部这些,就是你要学会的东西。”
“全部这些?”我重复着,伸手去抚摸桌上的那些器械,冰凉而光滑的金属贴在手掌,平生第一次的,一种从来没有产生过的感情在我心中胀满。
“我要学这些。”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笃定的,“从哪里开始学起?”
“从如何使用开始,”他的深瞳中闪过一道亮光,扬起嘴角笑了:“首先你要记住,这是一个武器,所有的武器都是凶器,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
我曾拥有过的兵刃,只有师父曾交到我手上的杨柳风。那时候,他只是把剑放到我的手上,然后对我说,这把剑以后是你的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他似乎只是将一个象征,或者说一个玩具交到我手里,他并不指望我真能用这把剑去干什么。
是为了杀戮而存在……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这一次交到我手上的,将是一个真正的武器,拥有可以摧毁的力量,强大并且残暴,而我将要学习的,是驾驭这份力量的能力。
我点头,笑:“我明白了。”
半天的时间,把各个部位的和功能全部弄明白,把一柄火枪完全的拼合在一起,再完好拆开,接着了解黑火药的配制方法,学会了怎样将火药、用于引爆火药的雷汞和杀伤力关键的钢珠装入特定的纸张中制成一颗子弹。
所有这些,花掉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我从来不知道一种武器在被使用之前,需要使用者如此细致深入的了解它自身的特性,就像它是另一种生命一样。
就是这种感觉,最后当我把它平平举到眼前,向着几丈外的靶子开出第一枪时,那一刻,我觉得这个时刻在我手中轰鸣的这种东西,它是有生命的。
它被我触摸,感知,然后把震颤传入到我的身体里,我们产生共鸣,仿佛它是我生命的延伸。
“今天就这样吧,这几天你臂伤还没好,多练习一下火药的配置,过几天我们再练习射击。”练习结束后,萧焕向我说,他笑了笑,“下午我要处理事务,你就不必来了。”
我点头答应,抱拳告退出来。
有点累,又有点兴奋,回到屋里推开门,居然闻到阵阵菜香。
萧千清神色怡然得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各色菜品和羹汤。
我饿坏了,一眼看到正中的那煲藕段排骨汤,扑上去盛了一碗,才有空问他:“你跑我房间来干什么?”
“当然是看你学艺辛苦,特地叫人把我的膳食也送到这边来犒劳你的。”萧千清笑着说。
他忽然看着我笑了笑,“听说,你和我的那位皇兄闹僵了?”
我刚把一颗山芋整个吞下去,差点噎住:“你听谁说的?”
“那个叫苏倩的堂主来告诉我的。”他浅笑盈盈,眼波如水,“她说你跟阁主的关系有点不大对,而这么重大的事情,要更多的人知道才好。”
我就说了,有些女人,你永远都不能用外表去判断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叹口气:“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只不过我们现在只是师徒了。”
“师徒?”萧千清惊讶起来,“那看来是真的闹僵了。”
我摆摆手不想理他:“我们不要再说了好吗?我要吃饭。”
此后日复一日,萧焕每天教我练枪,萧千清在京师金陵两地往来穿梭,他不在的时候,我偶尔会在练枪之余,找荧和宏青闲聊,偶尔还会在总堂遇见舒清欢和方初雪。现在我和舒清欢没了隔阂,相谈甚欢。
我射箭技术在女子中本来就算不差,眼力臂力上都还可以,持续了月余之后,火枪里的子弹打出去,算不上百发百中,也□不离十。
火药这东西虽然不好对付,但是只要小心谨慎,一般不会出岔子,我也渐渐能够通过调控一粒子弹中火药的用量来掌握子弹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