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整个大寨中眼力最好,身手最矫捷的四个兄弟。
今天早些时候,他依照惯例,安排这四个兄弟负责瞭望和发信,勇猛的二寨主带领兄弟冲锋,稳重的三寨主在后方接应。
安排好一切,他去向那位年轻的公子报告,那人根据他的安排微一变动,就是现在的布署。
他这才明白那个人将人马的调配丢给他,并不是真的要他全权负责,而是根据他的安排,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全寨人马的情况。
想到那个行事夸张的大小姐,还有那个总是沉默微笑着的文雅年轻人,常一雄还是在心里打了个突。
今晚真的能如那人所说的那样,不损一兵一卒,全身而退?
没有时间留给他犹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常寨主,押银车近了。”
是的,由三百士兵押送的车队已经近了。车辙的咂咂声,马匹的嘶鸣,火把的光亮,还有隐约的呼喝。
身体本能地绷紧,敌人当头的刹那,常一雄心中的恐惧和疑惑突然都不见了踪影,鼓噪的血性涌上身体,他猛地扣紧了手中的大刀。
余光里,常一雄看到身侧,那只修长的手,缓缓挥下。
负责押送官银的统领,七品佐骑尉商友胜自认为这段日子过得相当倒霉,次次赌博输钱不说,还摊上了押银这种苦差事,日日风餐露宿,还要提心吊胆。
就像今天,赶到太阳落山,还没赶到可以休息的驿站。
一想到这里,商友胜莫名烦躁起来,大声冲身边的士兵喊:“走快点!前队加快,后队跟上!”
押银的士兵们本来就已疲惫不堪,又听到统领这么发脾气,也只是稍稍提快了一点步伐,有气无力的应声:“是……”
商友胜气怒交加,他一直骑马在队伍前后逡巡,现在正走在车队中间,眼看着前队的士兵已经有一小半转过了不远处的急弯道,身影再也看不见,他忍了一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挥手中精铁打造的长矛:“都给我大声点……”
震天的爆炸遮住了他的声音,似乎连大地都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崩溃的石块和着泥土,从山坡上翻滚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四周的密林中抛出了无数个嗞嗞冒烟的火球,爆炸声此起彼伏,黄色浓烟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来,强烈的气味引起一片惊嚎和剧咳。
有人劫银!商友胜气急败坏,大喝:“原地不动!”混乱中有士兵听到他的声音,吵闹低了那么一下,紧接着,迷雾中突然传来几声哀号。
敌人已开始攻击!
咬牙一夹马腿,不管身边属下的惨叫,商友胜驱马向上风处奔去。
马匹刚动,浓烟后就闪出一道寒光,迅疾若雷,直劈而来。
精钢长矛堪堪的架住那柄大刀,兵刃倏忽交错,烟雾中一个豪爽的大笑传来。
手臂酸楚,商友胜紧握长矛,毫不犹豫的一枪刺出,刀矛再次相遇,竟然又是胜负不分。
商友胜自负臂力无双,大营里能硬接他长矛的人寥寥无几,没想到今天两招过后,被对方劲力震得虎口发麻。他热血上涌,大吼一声,长枪已又递了上去。
对方那人也不躲避,拨马迎战,两方的劲力都是刚猛无匹,转眼间金戈相撞数次,连周身的浓烟都被强风驱散了些。
“好刀法。”淡淡的评语响起,官道旁的土丘上,有两个并排而立身影,俯视混战的土匪和官兵。
“是啊,没想到小常还有两下子,这一枪我肯定接不下来,”小姑娘的声音里有丝兴奋,“萧大哥,你接得下来么?”
“接不下。”回答来得十分干脆。
小姑娘大失所望:“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连天下第一剑的宝剑都能抢过来,没想到你还打不过那个军官!”
身旁的人笑看了她一眼:“不要小看了骑马打仗的功夫,江湖里再灵巧机变的武功,到了战场,并不一定能从这些武将身上讨到多少便宜。”
小姑娘可不听他讲什么道理,依旧嘟囔:“连个莽夫都打不过,果然清清秀秀的漂亮脸蛋就是靠不住,还得我罩着你!”
一边说,一边却抓住身旁那个人的手,往他怀里缩了缩。现在已经入夜,她穿得太薄,觉得有点冷。说来也奇怪的,那个人的手虽然总是微凉,似乎他的体温天生就比别人低上一些,但是如果天变冷了,他的手却不会跟着更冷,所以这时候握着,反倒有一些淡淡的温暖。而身后的这个怀抱,也暖暖围住了她的身体。
暖和了些,苍苍就更加兴奋:“萧大哥……那些官兵已经全乱了,咱们要赢了!”
笑着应了一声,萧焕微顿了一下:“苍苍,你什么时候改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