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看到前方的雪地中有个白点晃了晃,然而定睛去看,只有凌乱的雪花在视野里乱飞,那白点仿佛又没有了。
是不是有人在前面围截?要不要叫醒萧焕?
我还在犹豫,前方的白点突然又动了起来,不是一个,是一片,两个,三个,超过五个以上的白点急速地横着移动。
有个极细极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无数的白点从雪层下涌出,如同潮水翻卷起的无数浪花,雪色的浪花下,急速涌出马匹的棕褐,仿佛一群幽灵一样,迅速而悄无声息,这群从雪层下突然冒出的雪衣人已经逼近过来。
我猛地松开缰绳,把手臂收回来抱紧萧焕,飞快地拔出火枪,单手上膛,第一颗子弹就要向冲在最前,近的已经看得清五官的那人射去。
手忽然被一双冷如寒玉的手盖住,萧焕按着我的手,持起缰绳拉紧,我们的马打了个横,马蹄深深陷入雪中,停下来。
像是为了呼应我们一样,迎面冲来的人纷纷在半丈外勒马停下,冲在最前的那个雪衣人翻身下马,跟在他身后的众人也都翻身下马,和那个雪衣人一同,踏上前几步低头抱拳。
行完礼,那个雪衣人抬头微笑:“属下们在此恭迎阁主,已经多时了。”
我这时才看清风帽下那张脸,泛着浅浅冰蓝的双眼清冷,俊秀的容颜清冷,连挂在嘴角的那丝微笑,是聂寒容。
聂寒容妖媚程度直追萧千清的冰蓝眼眸在我身上转了转,挑起嘴角轻笑:“这不是阁主身前的大红人凌姑娘?”
他这个“大红人”怎么听怎么刺耳,我干咳一声,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萧焕已经轻轻拉开我揽在他腰上的那只胳膊,翻身下马:“在这里冒雪守候,辛苦你们了。”
“多谢阁主体恤。”聂寒容一和萧焕说话,就收起浅笑,清丽如女子的容颜上再也不见一丝轻佻。
萧焕淡淡的点头:“在这里等我,大漠中的风雪最蚀人,弟子们有很多都冻伤了手脚吧,回营地后记得及时医治。”
聂寒容抱拳答应,他脸上倒还一直清清冷冷的看不出什么来,他身后那些凤来阁的弟子,却因为这一句淡淡的关心,一张张冻得发红的脸颊都浮上了振奋和感激的神情。
萧焕低下头掩着嘴咳了几声,就在此时,有个站在外围的弟子刷地拔出剑来:“谁在那里?”
不远处的一个雪包后突地窜出一道土黄色的身影,向雪原中疾奔。
聂寒容冷笑了一声,左手丝线弹出,那道黄影腿上迸出一道血线,人已经倒在了雪地中。
聂寒容闪到他身前,手指轻挥,轻细如风霰的丝线已经卷住了那人的双臂,双手微一用力,就把他提了起来,利如刀刃的丝线割破皮袍,绞入血肉,那人的黄色皮袍上很快渗出道道血印。
聂寒容把那人的头提到胸前,微微弯腰,声音清冷:“说,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早疼得不住嚎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这时忙不迭地回答:“我不是来杀白迟帆赚那一万两白银的,我只是来探路的……要杀他的人在后面呢……”又嚎叫起来。
聂寒容微微一笑,把他提的更高:“要杀阁主赚赏金的人,都有谁呢?”
那人此时正对着聂寒容的眼睛,见他这么笑着,竟像是见了鬼怪一般,也不知道是疼还是别的,全身猛地颤了一下,嚎叫声也小了下来:“昆仑派何如舆、武当派神纬、关西岐天寨三个寨主、苗疆蓝衣教……我就见了这么多了……别的我也也不知道……”
“人不少嘛,”聂寒容冷笑:“一群乌合之众。”
那人连忙点头:“是,是……”他边说,满口黄牙的嘴中呼出的白气就喷在聂寒容脸前。
聂寒容皱了皱眉,丝线收回,随手把他丢在地上。
那人大喜过望地连连叩头:“谢聂堂主不杀之恩。”
聂寒容甩甩袖子淡看他了一眼:“你不会当我傻了吧,‘顺风和佬’师曾?依你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作风,会甘心为别人探路?你那包打听的顺风耳难道没听说过?我手下什么时候留过活口?”
俯在地上的师曾身子一僵,翻身拔腿想跑,鲜血却突然从他颈中喷射而出,那颗半边挂在脖子上的头颅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垂到他的后背上,他身体像一具被抽去力量的布偶,软瘫地倒在雪地中。
我这时才明白过来:“有人出一万两白银买阁主的人头?”
聂寒容点了点头:“不然你以为这一路的追兵都是从哪里来的?各路人马都出动了,麻烦真是不小。”
萧焕还是掩着唇咳嗽,转身说:“先回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