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萧焕身体又好了一些,库莫尔就通知了山海关内的戚承亮,让他来迎接萧焕。
我不知道他是和萧焕立下了什么约定,极有可能是那些他们俩在帐篷里的长谈,让他们有了默契。
将我们送到大营外,库莫尔笑了,对萧焕说了一句:“三日后退兵?”
萧焕点了点头:“君无戏言。”
库莫尔笑:“我信你一次。”
女真的大营外,就是一色玄色铠甲列阵的大武军士,为首的那人身披红色的披风,头顶的红缨随风飞舞,见到萧焕走出,就翻身下马,单膝跪下:“臣戚承亮,恭迎圣驾。”
在军容凛凛,不容侵犯的大军前,我悄悄伸出手,握住了萧焕的手,他也握了握我的手,上前一步笑了笑:“戚总兵请起。”
戚承亮谢恩起来,他是个不多话的人,兵阵中很快有士兵牵来两匹坐骑,我看了看那两匹马,握着萧焕手掌的手还是没有松。
他明白我的意思,笑笑向戚承亮说:“一匹就够了。”
马匹牵过来,萧焕先上马,接着向我伸出手,笑着:“满意了?”
我拉住他的手上马,萧焕持着缰绳轻夹马肚,骏马不紧不慢走出去,戚承亮随后跟来。
我侧身坐在马背上,搂着萧焕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衣领上低声说:“萧大哥,我在我家里见过戚承亮,他是我爹的门生,常去见过我爹。”
他点了点头,笑:“这些我知道。”
我顿了顿,还是悄悄收了手臂,把萧焕抱得更紧。
即使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开始面对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想想真是可笑,我明明就是大武的皇后,为什么却觉得,全天下都在反对我和萧焕在一起。
我们走出很远,还能看到库莫尔和敏佳并没有回去,而是骑马站在大营外,目送我们离去。
我拉拉萧焕的袖子:“大武和库莫尔……准备议和了?”说退兵什么的,怎么回事?”
他笑,对我并不隐瞒:“是,库莫尔同意议和,也可以同意继续对大武称臣,只是要求以山海关为界,往北划归为承金国的属地。”
这一战打得两国都元气大伤,库莫尔一时没有力量进攻中原,大武要想彻底击溃他也很难,能够暂时这样归于安定,两国好和,并不是坏事。
萧焕说着,突然笑了下:“库莫尔也真是,居然说对我称臣还可以,对我儿子就不行,等哪天我死了,一定还要起兵。”
“那你就和他比着活,都活得白胡子一大把。”我笑起来,向着已经看不大清楚的库莫尔和敏佳的身影,最后挥手道别。
心里不是没有离愁别绪,只是我知道,关外的景致再壮丽美好,大武才是我的最终归宿。
到了关内,石岩一脸风霜,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竟有掩饰不住的悲喜交加。
他走过来行礼,手都有些颤抖:“万岁爷。”
萧焕拉着我下马,向他笑了笑:“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石岩突然红了眼圈,又抱了抱拳。
萧焕对他笑笑,牵着我的手上了台阶进到房内。
山海关的建筑占地数十亩,除了军营之外,楼阁繁多,这次萧焕来,暂歇的地方就安排在关塞正中的一座小楼中。
我和他一起走进去,进了门,里面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地毯正中一个半人多高的黄金猊兽,兽嘴中袅袅的吐着香气,极清,却透着股甜腻。
略微觉得有些奇怪,萧焕不怎么爱用香,如果用,就一定是龙涎香,这种脂粉味这么浓的香一定不是他喜欢的。
和萧焕一起穿过那道紫檀木嵌墨玉山水的屏风,来到内室,里面也是全套的紫檀几案,案上的琉璃瓶中插着几支新剪的腊梅,满室暗香浮动。
萧焕坐下来,就有宫女送上来一碗明前龙井。
我这次和他一起回来,就觉察到除了石岩之外,并没有别的人叫我“皇后娘娘”,连戚承亮去女真大营接萧焕时,都没有提起过我,再想到檄文中对皇后身陷敌营一事只字不提。
我等那个宫女出去,坐在萧焕身边抱住他的腰,笑笑:“萧大哥,你是不是让御前侍卫两营封锁了我不在宫里的消息?”
他顿了下,搂着我的肩膀笑了笑:“是,我让宫内对外说皇后偶染小恙,正在休养……无论你还愿不愿再回去,传出你被劫持的消息,总是不好的。”
我抱着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为我做的考虑,总是这样周全。
抬起头看着他,从下面看过去,茶水的雾气掠过他的脸,氤氲成一团,飘渺地遮住他的眉目。
我伸手穿过那层雾气,勾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萧大哥……无论如何,我只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