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对方实在挑战到了聂今的底线,又或者婚礼对聂今来说比眼珠子更重要。
后来车内就光回荡着她的咆哮声了。
“……做不到你们就关门!……即使关门也要先把我的婚礼办好了!”
“……还有时间,重新一颗颗缝上去……我再强调一遍!腰那里不!准!改!……我绝对可以再减两寸下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婚!纱!”
“我半年前就预订了你现在说没有?……主食必须是白松露片配宽面条!白松露!不要黑松露!”冷静睿智,八面玲珑的女强人开始歇斯底里大发作,“谁叫我那天不如意,我就叫谁一辈子不如意!”
鲁明忱并不担忧未婚妻,反而是后座上的未来大舅子不停揉着眉心,脸色很不好看。
他不由得出声圆场:“她最近睡得不太好,有点神经衰弱。”
聂未并没搭腔。一下高速,他就放下支着太阳穴的手,淡淡道:“停车。”
鲁明忱不明就里,但还是一拐方向盘在路边停下了。
聂未开门下车,敲了敲驾驶座那边的车窗:“下来。带上聂今。”
聂今还在不停地打电话,根本没注意周围的景色变化,被未婚夫接出副驾驶座,只是低着头问了一句“到了?”然后还在不停地对电话那头吩咐:“……是指甲配我的婚纱,还是婚纱配我的指甲,主次搞搞清楚……”
妹妹和准妹夫一下车,聂未立刻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后视镜里,映出一个终于反应过来,无助地追了几步,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的聂今。
“哥!哥!哥!就算我吵了一点你也不能把我扔在大马路上啊!鲁明忱!你看我的鞋子!怎么走路!”大感委屈的聂今把足足有十公分那么高的鞋跟伸到未婚夫面前去。
她穿的是裤装,倒是不怕走光。
鲁明忱一拍脑袋:“哎呀,忘记把你的平底鞋拿下来了。”
(台长按:穿高跟鞋最好不开车哦。聂今在车上放了一双平底鞋的哦。大家要有交通安全意识哦。)
“我就说不能那么好心来接机!你看看他这做的都是什么事!把我们扔在这种地方!车都拦不到!”聂今气得直跳,“还有,你看看天上的云!一会儿肯定要下雨!你还笑?笑个屁!……哎!哎!放我下来!”
方才在聂未面前,鲁明忱一直非常收敛气势,不想给严谨古板的未来大舅子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
这时候他身上那股匪气又显露出来了。
二话不说,直接把老婆打横抱起就走。
“老婆,你哥这是考验我的体力与智商吧?”
“……鲁明忱!你想多了!聂未的大脑回沟和普通人生的不一样!”
“多想想总比没准备的好。”鲁明忱是喜欢接地气的建筑师,常在建筑工地上泡着,两只手臂特别强壮,抱着小鹿般轻盈的聂今毫不费劲,“老婆,别想那些琐事了。白玫瑰也好,红玫瑰也好,保加利亚玫瑰也好,一尺八也好,两尺八也好,面条也好,稀饭也好……日子不都是一样过。”
“行啦行啦!你……你……等我把鞋子脱掉!这鞋子夹脚!”
生物安全运输箱中有聂未为应思源带回的数支病毒、细胞与冰冻切片。
所以他要先去医院。
医院位于闹市中心,寸土寸金,没法扩张,只好内部增长。
随着新的大楼不断拔地而起,车道开始变得越来越拥挤,常常出现行人与汽车并行,汽笛共人声齐响的诡异景象。
聂未的车缓缓经过体检中心时,前方一个穿白T恤,天蓝色牛仔裤的女孩子突然停住了。
低头看了一秒,便蹲下去系松脱的鞋带。
道路本来就窄,她这个动作委实任性且危险。
他不得不按了一下喇叭示警。
那女孩好像没听见。
乌黑的长发从脖颈两旁倾泻下去,遮住了她的面容。
聂未正要再按时,手却悬在了方向盘的上方。
尔后,轻轻地落了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孩子将长发挽到耳后——一对小小的耳朵里塞着耳机,明显是在听歌——系好鞋带,左右一望,便走进体检中心去了。
十四年前,即将登上明日号服役的聂未乘出租车去老师家中道别。
天气很热,阳光很烈。
上山途中并无多少路人。
树荫下,仅有一对学生模样的孩子与他同向而行。
男孩子埋着头,老老实实地推着单车;穿水手服的女孩子却掀着裙子,跑到前头去,又回过头来冲着男孩子笑。
“海泽表哥!走快点!”
师兄弟相见,并未客套寒暄。
应思源一见聂未便双眼放光地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接过生物安全运输箱,大为激赏:“我托你带回来的神经干细胞国内尚未分离培养成功,德国人居然已经做出分化型……还有病理切片……还有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