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竹手里还拿个纸折扇呢,大年初五的,装什么白纸扇军师,慢悠悠的伸头看了也笑:“他胆子还是不小,当着这么多人都敢叫板。mankanshu.”
陆文龙还是相信警察的威望:“可能也不敢动他吧?”
陆文龙恰恰说错了,那几个山民根本就不理睬阿生,自顾自的就要拉过那些背篓走人,阿生可也是跟着陆文龙打了好长时间的棒球,从警以后更是加强身体锻炼,一把就拉住了装满皮毛猎物的背篓不松手:“你们必须跟我到警务室办理手续,我要检查你们的身份证,不然就要通知你们所属公社大队停止你们的火药供应,不许再打猎!”
陆文龙听见旁边有些山民窃窃私语很是不满:“就是这个新来的小刘警察,收缴扣证最爱多管闲事!”
“还动不动就这不许那不许!这些日子他没少吃亏,还这么犟……”
陆文龙听了就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想起那个无助的小张警察,拍拍余竹:“你去找人,我帮阿生!”就快速跳进人堆里,往前面挤过去。
这是个很简单也很常见的基层警务矛盾,长期久居山里的山民对这样一个小警察居然敢挑衅他们延续世代的打猎行为,相当的恼火,从那个造型古怪的背篓侧面掰下一个丁字形的木棍就开始动手!
陆文龙的动作还是慢了点,阿生已经硬扛着挨了一棍,对方还算是留了点手,抓着镐头一般的木棍抽打过来,没有把叉头砸他身上,最后一侧腕,木架棍的接头处侧面重重的砸在阿生的肩部,这个家伙闷哼一声,手中却死死不放:“这是政策,国家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再捕杀这种保护动物,上次县里面就三令五申的强调过,必须要清查到底,你们必须要交出身份证件,要登记要罚款!”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对方这四五个山民听了要罚款,显然也有点急,手上动作愈发的大,另外几人也叫骂着从背篓上扯下同样的木架准备要围攻这个不识趣的小警察。
陆文龙能听见,心下大急,拨开人群冲上去就看见了那个造型古怪的木架!
背篓就有点奇特,西南地区的背篓很多都是竹编的,体型就好像一个水桶,加上两根背带,能装不少东西,实在是山区搬运物资的重要工具,但是这帮人的背篓是木质的,造型非常独特,就好像一个背在背上的板凳!
当然最怪的就是那个卡在侧面的木架,丁字形的木架其实就是两根木棍用榫卯形式构结在一起,竖着七八十厘米长,最下端光滑发尖,上面横杆三四十厘米宽,更是磨得光亮变色,一看就是有特殊作用的工具。
可能连当地的山民乡亲都看惯了这种东西忘记了它的历史,走南闯北的荀老头却对陆文龙讲起过,特别是那个木架背篓上挂着的马鬃背带让陆文龙一下就明白这是什么人,抢上前去就是一下把阿生撞开,硬帮他挨了一棍,双手却是一拱:“行船走马三分命,跑滩镇堂看交情!”上半身硬是动都不动,那一棍同样是侧面击打在他肩背处的木架就好像打在了石头上!
围观人群轰然怦动:“真有跑滩匠呀!”
识货的人还真不少,说起来越是在这些偏远的地区,有些传统的东西还保留得越多,特别是这个蜀湘贵交界区域历来就匪患交错,民风剽悍,陆文龙这种典型的江湖做派一下就被人认出来。
跑滩匠原本就是纤夫船夫,长年在江河边行走的外乡人,后来就泛指江湖人,多少年过去了,除了口耳相传的那些山间故事,这个古时的码头都有多久没有听见这样的江湖切口了!
对面提着木架的几个山民也有点愣住了,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木架,再看看相互背上的背篓,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呐呐:“你只知道我们?”
陆文龙是只知道一点,那也足够了:“多转山头多条路,多投兄弟多好处!”
寥寥几句,让场面变得没那么剑拔弩张,但是山民们显然对外来者又是另一种态度,有人在外围出声:“哥子不能只耍嘴皮子哦!”
那些山民也把目光都集中在了陆文龙身上,那个丁字木架被转手放到地面一撑,一个个都正好坐在上面!
原来是这个用途。
陆文龙却不慌不忙的拱拱手:“袍哥能结万人缘,要文来武去都可以,我都奉陪,不过还是那句话,有理走遍天下,现在是有政府的社会,不能说按照政府的规矩得了好处,那些应该守的规矩却不遵守,这就不是个仗义人了!”
山民们脸上不好看:“原来你还是政府的狗腿子!”
陆文龙不生气,对上那名最先跟阿生有争执的山民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落落大方:“既然点对了窝子,那就我来开个梢?”
窝子?开梢?(。)
☆、第五百八十九章骁勇好斗
华国大西南地区山高水急的自然条件,自古以来就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真实写照。
放滩出去的水上航运湍急而惊险,无数的船夫葬身水底,可逆流而上的时候更是纤夫的恶梦,那简直是用身体跟血肉一寸寸的在丈量河运。
所以翻山越岭的徒步运输,始终在古时候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
这个西南地区普遍出产矮小而富有耐力的山地马,加上跟随它们徒步运输的赶马人,就组成了这片土地上已有上千年历史,极为特殊的社会群体……马帮!
袍哥跟马帮在曾经的历史上,比起来都是小个儿,还是很小的个儿。
名声最大的当然是袍哥,因为这是个城市类型的组织,最容易得到清水袍哥和官把子的青睐利用。
另外还有两个团体其实渊源和实力都曾经比袍哥大得多,而且三者之间的重叠到后来几乎就是袍哥吸纳了这两部分才陡然壮大,一个就是马帮,还有一个是更著名的盐帮……
听起来马帮好像就是类似物流公司的行为,但是在荒山野岭的古时候,在商业社会不成熟,法律形同虚设的时候,马帮的每次出行都伴随极大风险,加上一两百年前的政治局势极不稳定,更让土匪、官兵甚至同行都可能威胁到每个马帮人的性命。
最后才是最严峻的大自然冒险,马帮的存在就是为了在经济条件不均衡的地区之间流转,所以每条线路都异常危险艰苦,风霜雨雪,大山大川,毒草毒水,野兽毒虫,瘟疫疾病,随时随地都能置这些长期野外生活的马帮人于死地!
最终能在马帮有头有面混出名堂的家族团体,哪个不是彪悍异常!
于是建国以后,随着国家大量投入修建公路解决西南地区的交通问题,机械车辆更是替代了人畜力的使用,受到严格管控的马帮才分崩瓦解,销声匿迹!就跟盐帮因为国家普遍改善了盐业机构,形成了完善的供给制度,全国大江南北纵横逍遥了上千年的盐帮也消失在了历史长河里一样。
但和盐帮又有点不同的是,在这样偏僻的山镇乡村,古时水陆码头,因为山民生活的存在,才能看见马帮的丁字棍,外加那格外特殊的马背篓……
那是极为罕见的人和马都能背的背篓,假如马在中途死亡了,是要用人来继续背架的,所以那板凳一样的门字造型就是架在马背上的用途。
就好像袁哲说的那样,华国人只要结社必然会形成自己的团体特征跟文化,马帮迄今为止都还极少的残余在滇蜀黔的一些偏远山区,同样也有自己的切口跟暗语,当年袍哥和马帮在蜀都各地可没少合作跟争斗,荀老头自然是会跟陆文龙摆一摆这些龙门阵(陈年往事)。
最有名的马帮切口莫过于就是窝子跟开梢,陆文龙那句点对了窝子,我来开个梢换成白话就是:“既然都是一家人,我来请吃个饭?!”
这家伙,喜欢请客的习惯真是走到哪里带到哪!
山民穷归穷,气势却不一般:“不要只会冲壳子(说大话),拿点真钢出来!一身船帮子(鞋子)三只眼(裤子)都细皮嫩肉的!”口气说不出的鄙夷!
这领头山民应该有三十多岁,却满脸皱纹给晒成了古铜色,身上的粗布衣裳相当褴褛,外面就是一件深蓝色的棉袄,到处都有破洞,腰间随意的用一根粗麻绳跟扎住当腰带,下面的裤子也是把裤腿卷到了膝盖,免得被山间行走划拉开来,一双已经极为破烂的草鞋用皮革紧紧的包裹在一双大脚上,应该是绝对的真皮,用真皮包草鞋!
也许就是陆文龙身上穿得太干净利落好了点,才会让对方听了他的切口,依旧有些无法把他归到一类人的原因吧?
平心而论,陆文龙已经足够平和了,就凭他现在那堆银行卡里面八位数的存款,买点什么衣服不好?他却依旧是简单的牛仔裤加衬衣,外面加外套的打扮,依旧保持光溜溜的寸头。
只是家有贤惠的女人,衬衫是每天要换的,虽然不至于穿一次就扔,只要衣领洗着不挺拔肯定就要淘汰给那帮弟兄们穿,牛仔裤也是经常洗,脚下的运动鞋更是无论龙牌还是国家队都有经常发过来堆在墙边崭新的一摞,所以白生生晃眼的真皮运动鞋格外醒目,再加上利落的光头,浑身上下没什么地方不是干净的!
嗯,跟对面这帮浑身都散发着浓郁酸菜汗味的山民大汉们的确是有些格格不入。
穿得干净还是错了?陆文龙无辜的低头看看自己的运动鞋,随手就脱了外面的夹克扔给阿生,顺手连衬衫也脱了,实在是觉得这件白色衬衫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太过刺目,露出里面黑色的紧身t恤,被拉出来的衬衫也拉出来盖在牛仔裤上,大年初几的天气春寒乍冷,陆文龙一件短袖t恤却没有丝毫的畏意,直接就朝着这山民大汉走过去:“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要镇堂子还是得过两招!”
他可不是磨磨唧唧的娘们儿性格,既然话说要露手,那就还是手上过吧!
对方也不是善茬儿,看见他的动作是要动手,肩膀这么一甩,背上的架子就落了地,还别说,设计得真是好,虽然上面捆绑了不少猎物,整个落在石板路边的土坎上,正好就是扎稳了架势,不偏不倚。
大汉的双肩得到解放,就这么一展算是活动一下,刚要提气说话,陆文龙一边说这袍哥人家,脚下的步伐就跟着自己的字眼,一字一步快速靠近,镇堂子的时候还在几步之外,过两招就已经飞快的贴近,手上不是常见的掌掴拳击,而是五指正面张开,好像要一下捂住大汉的脸一般直接就盖上来!
真是个出乎意料的动手!
无论哪国哪地的打斗,手对脸,用掌抽是最侮辱人的打法,用拳是最狠最重的做法,哪有这么直接叉开手掌盖过来的?
大汉就是被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动作晃了一下,可能原本的动作就顿了一下,谁曾想陆文龙的右手在距离他的脸还有一尺左右突然就跟变魔术一样突然挽了个花一晃,就变成了掌部干扰在先,肘部突然跟上,简直就是让人眼花缭乱的一般,手肘就在大汉的肩部一撞!
大汉双手正在格挡手掌呢……
结果这两三下全是虚招,陆文龙的脚尖已经伸到那个丁字棍下一勾!
大汉可不是一直坐在上面么,因为尺寸合适就是为了背负重物时候休息,起身也不太困难,所以高度比站着只是稍矮一点,马帮有不少动作都是坐在丁字棍上做的,三脚落地脚才稳,这几乎已经是马帮人的习惯。
不过在野外这样是没错,尖尖的丁字棍头扎在土地里相当稳,可现在不是在石板路上么,陆文龙一勾,这棍子就掉了嘿!
青石板路都上百年的历史了,磨得光光生生,边上还有不少苔藓,要支撑着坐在上面保持平衡不难,要被勾走,可也更不难。
陆文龙跟棍子多有缘分的,脚下一勾就有感觉,悬空一把就抓住,却不管那大汉失去平衡却勉力要站稳,噔噔噔往后退几步,一下被自己后面的背篓个绊了个仰面朝天!
周围的围观山民乡亲可不管哪边哪头,都笑成一片!
连阿生都抱着陆文龙的衣服嘴角有点笑意,但却更多的是有点思考的模样,看着陆文龙解决问题的办法,似乎和他在警校学习的完全不同。
其余几个山民纷纷卸了背上的背篓反手抓过屁股下的丁字棍就冲过来,围观人群哄闹着赶紧扩大点圈子,这可是持械打斗,场面更加火爆了,说不定这次翻山越岭数十公里过来赶集,最值得回味吹嘘的就是这场打斗了,所以喝彩声顿时四方响起啊!
其实有点玩闹的意思,没那种生死相搏的味道,本性淳朴的山民刁钻刁蛮得看是对谁,对政府不以为然几乎就是多少年的传统了,至于平时打打闹闹就当是个乐子,那个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山民大汉都不太着恼,只是大声叫喊提醒伙伴:“是个会家子嘿,并肩子上啊,擒了他扔到河里洗个澡!”
看看,人家这心态,就算抓了陆文龙也不过扔到旁边清凉的河水里面泡一泡,哪有城里道上动手,动不动就刀枪上阵要命下零件的?
汤灿清就是这个时候,拉着蒋琪仗着两人都高挑,远远的就在山民后面肩头看见里面的情形,原本心中一急想挤进去看的,刚刚靠近,唉……那股味儿还是让俩爱干净的姑娘皱紧了眉,试了好几下,鼓足了勇气都没能挤进去!
所以就只听见里面陆文龙近乎于欢畅的喊了一声:“来得好!”接着就是一片木棍相交叮叮当当的声音!
直听得外面的姑娘心急如焚啊……
找个骁勇好斗的男朋友,还真是容易提心吊胆!(。)
☆、第五百九十章吃肉
也许骁勇好斗才是陆文龙现在能成为顶尖运动员,又或者在商海搏击的动力来源吧。
从他把那根丁字棍拿在手里就感觉浑身舒畅,流传千年的工具尺寸重量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长度和棒球棍基本吻合,头上的横棍有效的增加了棍头重量,拿在手里就感觉挥动起来有种由衷的得心应手感。
其实华国古来的十八般兵器里面,就有两样是接近这种造型,分别是挝和镋,说明这前段有个横叉是真有战斗力的,不过那都是长兵器,这样的长度更接近于单鞭双锏的打法,加上横叉两头虽然是平的,依旧可以跟鹤嘴锄一般叮啄,打起来真是端的顺手啊!
不过对于这种玩意儿的使用心得上,陆文龙肯定没有人家传了好多代用得熟练,他还是基本上当成球棍来用,迎上去就是劈头一棍,横着再一拉,气势冲天!换来围观者一片叫好声!
谁知道对方几人的用法跟他是完全不同,双手持棍,迎上来的一刹那,不约而同的就是把这丁字棍一手在前虚握,另一手在后捻转!
要形容得贴切一点,就跟小孩子拿个竹蜻蜓往天上一搓,那个动作差不多!
横叉顿时就是旋转着朝陆文龙扎上来!
陆文龙原本气贯长虹的挥棍砸下去,一下就被荡开了!
这就是所谓的镋扎捻势!
真是有名堂的!
第一个回合,陆文龙就被对方三四根丁字棍一下给逼回来!
各位看官是满口的喝彩加专注啊,多少年没看见这样打得有声有色了!
杨淼淼跟苏文瑾听了喧闹声,加上看见余竹匆匆忙忙带了人跑过来,也察觉可能跟陆文龙和阿生有关,快步靠近这边,她俩可没那么讲究,杨淼淼多灵活的一挤一钻就别开人往里面走,汗味儿嘛,在运动队还闻少了?有些姑娘可也不太讲究的,所以闻见还觉得亲切呢,回手就使劲拉住苏小妹给拽进去!
但是等她俩一看清状况,后面余竹也嚷嚷着让阿光阿林跟猴子阿刚提着球棍要冲进去,苏文瑾看见了,一手抱住要往上冲的小虎牙,却制止了弟兄们:“好了!阿龙自己应付得过来!别打岔!”
换了以前,可能弟兄们还有个冲上去的余势未消,现在么,真的一下就戛然而止,停在了苏文瑾的背后,苏小妹真是见过场面了:“他在笑呢……慌什么慌!”这话是给杨淼淼说的,这姑娘急着挣出去,听了就安静了。
的确是!
陆文龙一下就笑开了,原来这玩意儿是这么用的!
他可是用棍的高手,大高手,学着对方的动作,反手也是这么一捻,就扎上去,还别说,他这力量非比常人,一下就反弹了对方的棍,真有用,心下觉得非常有趣,一个反身更迅猛的冲上去!
谁知道对方两人一下就调转了棍头,把尖尖的棍尾朝着他,变成扎枪这么一下反刺过来!
这么多噱头?
陆文龙觉得更有趣了,捻动叉棍,快速连打的冲杀其中,人家两个抵挡,两个快速连刺,倒也搞得他不停闪躲。
梅花间竹一般的跳开闪躲,但陆文龙自己觉得脚步能跟得上,所以不算着急,还有余力看人家是怎么用的。
只是这种粗家汉子的怪异兵器打法就跟古时候武林中的那些奇兵异器一个道理,开门三板斧,只要多看一会儿,看出门道,也就不过了了,所以在连声围观高喊中,陆文龙觉得差不多了,就突然双手握紧手中棍尾对正其中一人的捻转棍重重的一记勾打!
一下就把两根丁字棍勾在一起,迅猛大力的这么一拉,对方猝不及防之下,棍子脱手,被陆文龙勾带过来,在空中一拨拉,另一只手就抓住第二根,双手棍可是他最近打斗中最喜欢用的,两把锄头一般的相交扣住又一根丁字棍,这次就是一根会拉,另一根顺着长棍就是往下一抹,把对方紧握丁字棍的手一下打开,哎呀呀的叫着松开手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