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就跟陆文龙一起挤眉弄眼:“从我们能听懂说话开始,你就叨叨了十几年!”
陆文龙尊重:“就是您教导我,我才一直记在心里,除了打球,也要学习别的东西。wkhydac.”
叔叔留他吃饭:“平时你也不多来,以后见到的时间就更少了,吃个饭再走?”
陆文龙有约会:“过些天吧,下个月考试完了,我想请叔叔婶婶和哥哥一起吃饭告别。”
这边一家人点头笑着答应了。
蒋琪在自己家巷子口等着,十六岁的少女比起前两年,明显更有妩媚的味道,夏季的到来,身上的深蓝色水手裙子更加显得青春飞扬,可脸上的神色却略显紧张,过路看见的邻居打趣:“怎么……在等你的陆哥哥?”
蒋小妹笑着跺脚:“我比他大点!”
陆文龙稍微的来晚了点,他觉得既然是个比较正式的事情,好早以前就让余竹进货的时候,从渝庆买了点礼物,跑到北街店面去拿了才过来。
蒋琪看他提着东西,心里明白,有点想笑又尽量忍住,可动作却标准的走贤惠路线:“跑什么跑,一头的汗,先擦擦……”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只是手在陆文龙脸上捣鼓,眼睛却看东西:“买了些什么?”
陆文龙介绍:“给你爸买了两瓶洋酒跟一个烟斗,给你妈买了个化妆盒……没你的,我们自己的东西等去了渝庆再买。”
小美女顿时就被他这句我们给打倒了,眼光流转得很,声音小小:“好好说话啊……等去了渝庆就好自由了。”其实他们俩现在也自由得很嘛。
蒋天放两口子真给了小两口足够的空间了,看见陆文龙提着东西进来,蒋琪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躲在他背后,蒋天放笑得很开心:“以前一直跟她妈一头,搞得我在家里是少数派没地位,现在完全变样了……”
陆文龙态度好,真心对蒋天放跟师咏琪尊敬:“叔叔阿姨,我上门来吃饭,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然后就认认真真的鞠了个躬,身后的蒋琪被露出来,有点局促,不知道干嘛,最后索性跟着陆文龙鞠躬。
师咏琪真有点嫉妒,拉过女儿就打屁股:“干嘛呢……现在就开始往外拐?”
蒋天放扎扎实实的受了陆文龙这个礼才过来坐下:“无论是我跟你爸的交情,还是你跟琪琪的事情,我都当得住你鞠躬,吃饭吧,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去了渝庆,琪琪就算是交给你了,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总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放在最前面,做男人就要责任感,我相信你还是有,只是别因为工作挣钱或者别的什么事情,淡了感情,那就不值得,还不如就在这样的小地方过一辈子舒坦。”
陆文龙听了,专心的点头。
师咏琪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开口:“你妈还在乡下没回来?”顺手还是给他挟菜。
陆文龙嗯一声:“说是我走前会回来,我打算考完就先走,因为不光是去上学,还要跟一帮朋友做事,两三个月的时间不浪费。”
师咏琪就再挟块肉:“你才多少岁,别这么赶……十六七岁的孩子这个时候,还在没心没肺的玩暑假,你就开始去做事。”
陆文龙想想回答:“现在势头不错,趁着还年轻,蒋琪也在念书,我多做点事情,以后可以多陪陪她。”
师咏琪终于没话说了,只有再使劲的挟个炖猪蹄儿给他:“我这心里真是复杂,你们再晚几年,我就啥都不说,是……我对你们什么都满意,就是早了点,可又真的挑不出什么刺来。”
蒋琪就一直不说话,坐得规规矩矩,小心的帮母亲挟菜,生怕母亲做出什么奇怪的决定。师咏琪看她一眼:“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了,万事小心,琪琪好好考试,开学了再过去,到时候我陪着一起过去看学校……你们真是不要太离谱,别让我太早当外婆!”
蒋小妹挟的一块白砍鸡一下就掉桌子上……
于是离谱的老丈人跟丈母娘轮番说话叮嘱,蒋天放还跟陆文龙打开一瓶洋酒,皱着眉头,被那个怪味儿搞得焦头烂额,但还是热烈的喝了半瓶,当爹的最后站起来,有点摇晃的进屋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里是一万块钱,当成你做生意的本钱也好,是琪琪的嫁妆也好,我就给你了,你是个动脑筋和心里有底的孩子,好好做事,但别有太大压力,没什么事情是一定能成的,做砸了就回来,跟我一起开相馆……”
师咏琪事先根本就没有得到丈夫的商量,有些吃惊,一万块钱真的不是小数目,两口子虽然过得还算小康,可也没什么大手大脚的习惯,只是看着蒋天放的动作张了张嘴,就有点带着笑看陆文龙,还真有些溺爱的表情。
没怎么享受过父母亲溺爱的陆文龙,腾的一下站起来,看了一眼满脸羞红的蒋琪,只知道使劲的倒上一大杯洋酒对着蒋天放端了端,然后就咕嘟咕嘟的自己喝下去,似乎只有这样干净利落的表达,才能表现他的心情。
然后就醉了,醉得人事不省……
全身心的陶醉。
☆、第二百五十一章放大
第二百五十一章放大
考试很快就完成了,陆文龙真的是除了文科类的试卷还能胡言乱语的写一点什么,数理化加外语就完全抓瞎,看着卷子上的空白和监考老师的讪笑,少年有些挠头。
汤灿清刚刚开始考试就跑了,跑得干净利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陆文龙痴缠了一夜,两人差点没把持住干点什么,第二天才带上自己不多点行李就上船回家了,反而是陆文龙提了两大箱的衣服跟书籍回自己家,准备自己走的时候直接带到渝庆。
这天晚上请叔叔跟堂哥吃了顿火锅,婶婶找了个理由没去,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档次太低,还是不屑跟侄儿请客,总之陆文龙刚回到家,就看见母亲在家了。
林慧桑估计是算着儿子参加考试,没准儿就要走了,突然的这么回来一趟,跟儿子见了个面:“你就不用管我了,我到桂西那个姐妹家去住几个月再说,她早就叫我去她那边玩儿,厂里现在也不景气,好多工种都没事做,拿个基本工资就行,过段时间我再去渝庆看你。”
陆文龙看着自己这个总有点说做就做,什么事情都有点执拗的母亲:“那……您还是多注意安全,这个电话号码一直记住,万一有什么情况,随时都能找到我的。”余竹在北街的店子肯定还会这么开下去,那里每个月还有些盈余,俨然成了比较时髦青少年扎堆儿的地方,顺便也可以当成一个比较稳定的电话联络点。
林慧桑坐在儿子面前,难得的伸手摸摸他的脸颊:“你确实翅膀长硬了,那就去试试吧……”
气氛搞得挺凝重的,陆文龙点点头,跟母亲相互珍重,连打算询问点跟老吴相关的事情都放弃了,懒得拿这事儿来打搅。
老吴这边确实没有报警,但陆文龙不打算放过他,就跟上次对付那个工商局的科长一样如法炮制,把那个信用证复印了一半,在空白的地方写上意大利织机的字样,然后带了阿林几个人混进医院病房,放到还在睡觉的老吴手里。
然后又留下余竹跟阿林颇有点恶趣味的在病房外等着老吴醒过来看完那张复印件……
余竹的表达是:“一张脸顿时就白了,我们是趴在窗户边的缝隙看的,他飞快的看了几眼周围,就撕成条塞嘴里了!然后咽下去的时候,一张脸又红了,而且是那种猪肝一样的红!”
三十万款子,安上什么头衔的罪名,都可以杀头了,难怪老吴那么紧张,陆文龙嘿嘿嘿的笑着踢他:“没文化,就别学着用什么东西来打比方,还猪肝!你还不如说是小红花更好。”
余竹没跳开,拍拍他的肩膀:“你们多小心,过几个月,新的一拨儿小崽子开始加入,我再带着后面的人跟过去。”
陆文龙点点头,就带着二十多个少年直接上船走人,走得干净利落。
一直到走前,他都没有机会看见苏文瑾,因为苏小妹仅仅是回来在墙缝里给他留个了纸条,就被她妈带着又去渝庆了,因为苏明清带着小姑娘本来要去几个朋友师长的学校看看情况,结果在第一家幼师就被他的师母给逮住,看见外表柔弱乖巧的苏文瑾,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无论如何不放小姑娘走,必须念幼师,于是就这么留下来,而且整个暑假都让小苏到她家去住。
苏文瑾只来得及说担任前任校长,现在是个什么区政协委员的老太太一个人住,看样子很有让小姑娘以后一直陪着她住的打算,就答应跟母亲过去趁着暑假,好好表现自己的不良生活习惯,争取能够开学住宿舍!
然后就是要求陆文龙必须准备这样那样,她喜欢陆文龙家里书架上的哪些书,反正要求都带上,所以陆文龙上船的时候,一帮少年提了好多个箱子,书箱子,其中还有汤灿清的。
阿林也跟着一块儿,一脸的兴奋,陆文龙站在船舷栏杆上跟余竹挥挥手,江小船也在给他哥招手,蒋琪被她妈带着天天到处见亲戚,算是离开前的告别,所以就没有出现在码头,昨晚在小阁楼已经单独告别了,警告陆文龙别乱搞事儿,说不定哪天她就提前过去了。
有先遣队,做事比较靠谱的小白彭俊带了五六个人和田螺哥先去了渝庆,按照陆文龙的思路,先开个饭馆,不管怎么说,就算生意不好,起码弟兄们也不至于饿了肚子,所以他们先期过去已经租了房子,正在找门面准备饭馆儿的事情。
余竹有点激动的看着一帮少年一溜烟的上了跳板再上客轮,江大船也干脆,挥挥手就回到码头上,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还有一大推的货物要搬,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江滩的另一头,有个穿着橄榄绿警服,蓝色金盾的少年靠在石岩边,蹲着猛抽烟,站起来好几次,看看身上的衣服跟裤子,最后还是继续蹲在这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远远的注视着那些最亲密的伙伴和朋友,咬咬牙最终还是转身往父母家走去……
阿生终于也放假回来了,一回来还没来得放下包袱换下警服,就听说这个消息,紧赶慢赶的过来,还是没能靠上来告别。
直到晚上才换上便装过来找到余竹,喝得酩酊大醉,什么都没说。
船上的少年们也在喝酒,陆文龙不喝,前些日子在蒋家喝醉了,居然在蒋琪的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他就觉得喝酒实在是有点容易失格,决定尽量能不喝就不喝,笑着看正在跟阿光碰酒瓶的阿林:“你又不是没有跟我一起出过远门,这么兴奋干嘛。”
阿林跟阿光勾搭着肩:“不一样不一样,以前只是偶尔出去,没多久就要回来,现在是我们出去,在外面搞个家,畅快得很!”
阿光更自在:“反正有弟兄跟着,有你指路,到外面的日子肯定会比在小县城更爽!”
陆文龙没这么乐观:“天知道……既然是出来闯荡,好坏都有,你们喝痛快……明天早上就到了,没准就要开始吃苦了!”
五天以后,少年们就开始知道大城市的生活,跟在小县城完全不同了。
小白跟田螺哥带着人居然随便找了个破烂的出租房七八个人在那边随意的挤着,选了三处门面等陆文龙上来定夺。
陆文龙这一大帮人也不讲究,七月初的渝庆,正是最热的时候,连房子都懒得去找,就在小白他们住的出租房楼顶水泥天台,扯开一排竹席过夜。
真的是少年心性,也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二十多个少年下饺子似的嘻嘻哈哈挤在席子上天空当被,白天被晒得滚烫的水泥地面当床,有些白天累着的,很快就开始打呼噜。
陆文龙跟几个家伙坐在天台角一人一瓶冰镇啤酒说事儿:“地方我看了,价钱不算太贵,你不能跟我们县城比,一个月两千块一楼一底的那个我最中意,别的我也不懂,我就知道它隔壁那个卖火锅的生意好,说明这个地方有人来吃饭,至于那个便宜的,我在那看了大半天,鬼影子都没看见几个!”
小白嘿嘿:“天气热嘛,大白天都是明晃晃的太阳,谁出来吃饭,不过说回来,大城市的饭馆就是多,在外面吃饭的人真多……就是没看见台球场。”
曹二狗他们这帮搞台球的最后还是被留下来跟着余竹走,因为一开始搞台球这些东西确实没门道,餐馆就简单得多。
田螺哥也有点兴奋:“我们带出来的五六个人都可以在厨房给我帮忙,但是我们现在规模不能大,我做不过来,现在找厨师还不行,等过些日子稳定了再开始……”其实也有点小算盘。
彭俊就挠头:“那怎么办?现在要是场子搞小了,以后不合适,我们可是随便都要拉几十个弟兄上来的,馆子小了都没法铺排人手,可是搞大了万一生意不好,房租可都是一年一交的。”他们这次上来也就带了五万块钱,这是陆文龙的主意,别的钱是别的钱,第一步,就只能用五万块紧紧巴巴的开始,免得大家大手大脚搞惯了的话,钱就跟流水似的不见了。
陆文龙也谨慎:“几天了,都在看,看来看去,也就小白他们搞的这三处比较靠谱,嗯?阿光呢?”
小白清楚:“你不是叫阿林去看卖车的么,没跟我们一块儿,刚刚才回来,没吃饭,阿光陪他去找地方填肚子了……”话音未落,就看见阿光那张脸从天台边跳出来:“赶紧的跟我去看看!”出来之前,他去推了个光头,剪掉心爱的长发,说是要削发明志好好做事,然后才有机会好好泡妞,所以现在在夜晚看上去很是抢眼。
几个没睡的小崽子赶紧跳起来,顺手就要去拿那一包棒球棍,阿光过去轻踢一脚:“没出事儿,我叫白哥他们出去,你们继续睡觉,估计明天就有得累了!”
陆文龙他们也围过来:“怎么回事?”
阿光满脸兴奋:“搞什么搞,白天看了这么久,还不如我跟阿林晚上出去转这么一转,你们跟着来看看就知道了……”转身就带着他们下天台。
几个小头领也跟过去……
这边是陆文龙在小白上来时候提醒的主城边上,没有去到最繁华的市中心,因为那里一切都是走正规路线,什么成本都很高,实在不是这些十多岁的少年现在可以挤得进去的地方,而这一带有全市最大的体育场,紧靠最繁华的文化宫跟少年宫,有点城乡结合部的意思,是陆文龙想了好久的起步地点。
跟着阿光快速的穿过几条黑漆漆的小巷:“我们没找到随便吃点面食炒饭的地方,街上的人听说吃饭,都给我们指这里……”
阿光把手往前这么一指,六七个少年正好冲到巷子口,外面灯火通明,全部都是用塑料桌椅临街搭建的大排档……
十多二十家各种炒菜、卤菜、凉菜或者干脆就是小火锅的大排档,人声鼎沸……生意火爆……数百人在这里猜拳行令,吃喝喧哗!
就是把以前田螺哥那个摊子放大几倍而已!
几乎所有人都顿时大点头……
就做这个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车
第二百五十二章车
人多就是这个好处,只要有了一个目标,做起来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整整一个晚上,七八个少年就蹲在街对面,一边吃西瓜,一边抽烟聊天,却轮流到处走走看看,盯上一块没有人占的街边,就准备作为自己过两天营业的地盘了。
陆文龙是个把细的性子:“每家店都去看看,是不是道上的人,那种腔调都看得出来吧,做这种生意,我们是后来者,不跟他们抢地盘,先静悄悄的占个地方,等大家都习惯了再吱声。”
阿光有气势:“我们做正当生意,谁要是敢捣乱,就打他个落花流水!”
余竹不在,只有陆文龙亲自敲他的头:“你还没忘记上次粤东那帮人?说动枪就动枪的,我妈说二十年前这边武斗,是全国动枪最厉害的地方,你以为是在县城!”
小白也笑着拍他肩膀:“做游泳池的时候,你不是一天到晚都念叨和气生财么?”
阿光嘿嘿笑:“女顾客多嘛……那当然是要和气的!”
陆文龙摸他的头:“你这个光头最近估计是没法泡妞了?”
阿光有信心:“那不一定,等田螺哥的馆子开张,我就来端盘子,一定可以认识美女!”
陆文龙分派:“一直看到别人收摊,细节看清楚,人家是怎么做的,桌椅板凳收到哪里,垃圾污水倒哪里,全都看得明明白白,别人怎么做我们怎么做,别让人家挑到刺,我先回去睡觉,阿林也跟我滚回去,我们明天去买车,我还要去见师父……事情多得很。”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事情基本落定,才去找老辈子汇报,看有没有什么建议,对他来说,老人家们都值得尊重,但是没有谁可以控制和指挥他,因为从小就没人管过他,这种自作主张的风格早就浸到骨子里了。
田螺哥和这几个少年笑着答应了……
果然直到第二天一早四五点,几人才一身疲惫的回来:“这活儿也真不轻松……”倒头就睡。
陆文龙是在一片清晨的喧哗声中醒来的,让一帮小崽子等着这几个头头起来再明白要做什么,自己就带着阿林和江小船走了。
他来了就给阿林指明了贩卖二手汽车的地方,让这小子带着江小船去挨个打探,看看哪里才是货真价实的地方。
两个看上去穿着很一般的县城少年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个年代二手车买卖还很不成熟,少得很,三人直接坐公交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