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当局的女主角,恩静一定会为小朋友这句话捧腹——你看那一厢,婆婆向来很严肃的脸也忍不住抽了抽,拿起餐布轻咳了两声:“好了好了,不是有一句老话嘛,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
“妈咪!”那两个“床”字让恩静从脸红到了脖子上,忙不迭拿起一块芝士便送入口,满脑子都在怀疑,是否昨晚那尴尬的事全家上下都知道了。
不过,别看她表面上柔柔顺顺的,脾气一上来,还真真是连秀玉都没法子。
两个人冷战了好几天——不,应该说,阮东廷态度并没变,反正他心情好不好都是那个面瘫样。倒是恩静,几天下来总有意无意地避着他,有时避不过了迎头撞上了,也只是别开脸,加快脚步从他身旁走过。
于是几天下来,佣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太太到底又闯什么祸啦,看两人这样子,我真怕先生有一天会突然火山爆发诶!”
“可你们没觉得,这回生气的好像是太太吗?”
“不会吧?她敢???”
“就是啊!太太向天借胆啦?敢生先生的气?”
“就是就是!刚刚我才看到太太路过书房,结果先生拉开门将她扯进去,那表情啊——啧啧,可怕着呢!”
“真的假的?”
说到这,众人的表情开始高度凝重了起来,片刻后,终于有一个憨厚点的小小声开口:“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去向老夫人汇报?”其他人几乎异口同声:“你去你去,我们去书房门口守着,以防出事。”
“……”
那憨厚的汇报者离开后,其他人果真全“守”到了书房门口——当然,不敢开门,只猫着身听那里头传出声音——
“见鬼!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是先生。
“有吗?”轻轻淡淡的声音,是太太。
“没有?那这几天是什么意思?怎么,我得了传染病还是长了麻子,让你一看到就要躲?”
“……”
“说话啊!”他大概是伸手想碰她,却被她躲过,于是外头的人又听到一句:“怎么?现在碰一下都不行了?”
“……”
“我让你说话!”
“……”
“陈恩静!”
“说什么,说我错了,求阮先生原谅吗?”
“……”
“还是说我不该认识连楷夫、不该陪妈咪去参加晚会、不该让你误会、不该惹你生气、不该害你用强的……”
“闭嘴!别再提这件事!”
“那我该提什么?”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看着他脸上难得的红痕及逃避神色,“阮先生,你的态度简直要让我误以为,做错事的人是我呢。”
于是众人都知道了:是,这一回,是太太在生气——见鬼了竟真是太太在生气啊!她没疯也没向天借胆,可她就是真的——在、生、气、了!
有时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你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了,那些害怕老虎的人,便一个个将你当成了武松。佣人们自从在书房外听到这“有价值”的一段对话后,对恩静的态度从此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太太、太太您累了吗?”
“太太喝果汁吗?”
“太太要出门?我去拿包……”
秀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一周后她要去黄大仙庙烧香,也依旧叫上了恩静,烧香,拜佛,抽签,恩静一一跟着去了,到求签处,那解签大师问秀玉:“求的是什么?”
“求儿子和儿媳妇的婚姻。”
恩静一愣,随后看到解签的大师摇了摇头:“艰苦,艰苦!”
“艰苦之后呢?”秀玉不死心。
大师说:“柳暗花明,或有一村。”
虽然语气并不肯定,可秀玉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离开黄大仙祠后,大抵是因那只沉重的签,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阿忠按吩咐将她们载到“阮氏”的咖啡厅里。正值下午茶时间,咖啡蛋糕全送上来了,秀玉才先开口:“还在生东仔的气?”
恩静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往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
“你这脾气啊,原来倔起来也是要人命的。”婆婆摇了摇头,也往自己的咖啡杯里加了糖块。
阮家人都有一个共通点:嗜甜。喝咖啡,奶可以不加,可糖绝对不能不要。秀玉的糖加够了,才又开口:“不过恩静啊,这几天你就顾着生气,也没有好好琢磨过这事的前因后果吗?”
恩静的动作顿了下:“妈咪的意思是?”
“Cave为什么会知道你肩膀下有颗胎记,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吗?”
她表情淡淡却目光炯炯,那表情,笃定得令恩静心惊:“难道说……”
秀玉点头:“没错,是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