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航空艇只有桑克斯有权限,啊……”尼禄似乎明白过来,但似乎也并不怎么气愤,只说:“别管那些了,去坐公共交通。”
两人下了电梯来到公寓大厅,这里同样是空无一人,入口两侧的巨大花瓶碎不知被谁撞到了地上,花叶被碾碎泡在水里,大理石地板湿漉漉的一片。赫尔格抬头看向金色大门之外——街面广阔、绿化美观,一览无遗,目光所及之处却竟然一个行人都没有。他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一旦踏上去,就会变成黑暗中猎手的靶子。
“别走这条路了,太招摇,”赫尔格警惕说,“还有其他路可以绕吗?”
“有个后门,但最终还是会回到这个路口。”尼禄想了想,说:“地下室还有一个通道,是清运垃圾用的。”
赫尔格一听便点头道:“就这个。”
两人在等货运电梯的时候,尼禄忽然“啊”了一声,说:“当初你被送来的时候,就是坐的这个电梯,因为笼子太大了客梯放不下。”
赫尔格:“呵呵。”
“不过你当时被盖着布,应该看不见吧。”尼禄说,“刚来的时候态度可差了,问你叫什么也不说。”
“你能别提这些了吗?”赫尔格说,“又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我觉得挺美好的啊。”电梯门一打开,尼禄顿了一步:“好黑。”
“地下室停电了吗?”赫尔格只能勉强认出绿色的逃生指示牌,“灯在哪?”
“不知道。不过黑漆漆的有点可怕,”尼禄手再身侧摸摸索索,总算抓住了赫尔格,“牵着走,我带你走。”
赫尔格在黑暗中有点想笑,但也没说什么,任由尼禄拉着他的手。只是尼禄虽然熟悉地图,夜视能力却不行,好几次赫尔格眼瞅着他大步要撞到墙上,或者一脚踢到路障,连忙伸手抵住他的额头。
“你是不是故意的,”赫尔格说,“别闹了。”
“没闹,”尼禄咕哝道,“真看不清。”
“不过你说,道奇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和人运送进城市的。”赫尔格百思不得其解,“就算他在城市里驻扎数年好了,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退休老师而已。”
尼禄却说:“正因为他是退休老师,所以才能够悄无声息地开枝散叶。现在身居各行各业高层的智人,大多都是三区学校出来的,谁和他没有一点渊源。搞不好很多人以为自己只是顺手卖老师人情、为他提供了便利,但根本不清楚他背后的计划是什么。”
“也对,的确是他的风格。”赫尔格点了点头,“叫你帮他做事,但从不讲清楚到底是要做什么,只一步一步像控制提线木偶一样远程操控。理由嘛,先是说些假大空的口号,然后暗地里找出你这个人的弱点或欲望,以此为杠杆和你谈判交易。”
“大概就是这样,”尼禄说,“兽人和暗人的联合谁也不会意外,道奇若是想要颠覆城市现有的秩序,本就极为符合这二者的愿望,难的只是需要赢得他们的信任。”
“这个时候讲一个悲伤的故事就好了,”赫尔格不无讽刺地笑笑,“就像上次和我们说的那个……什么死去的爱人是兽人,死去的孩子是暗人,怎么就有这么方便的往事。结果呢,还不是借着机会塞了一瓶毒药给我们,而且他刻意当着你的面给我,所以就算过安检被查出来了,你也会帮我解围。”
“哎,”被昔日尊重的老师层层算计,尼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至于帮助他的智人,其中一类估计就像我们说的,是不明就里就成了帮凶,而另一类,我想也许是那些在现有考核制度中不受重用的智人,早就想借城市打乱的机会钻空子,将城市智人势力重新洗牌。”
尼禄的这个猜测,倒是和之前那几个自卫队的兽人所言不谋而合。“那道奇呢?”赫尔格说,“他想要什么?大费周章地计划这么多事,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现在都怀疑他那个老婆孩子的故事是不是真的。”
“我倒是不怀疑那个故事的真实性,”尼禄说,“说不上来为什么,那天他和我们说的话,除开或许的确动机不纯,但内容……如果是假的,那他的演技也太好了,我被他骗这么多年也不冤枉。”
“而且……历史上为人类带来巨大灾难的,向来不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往往都是那些自认为理念崇高、自诩救世主和先知的‘聪明人’,”尼禄说,“他作为老师的时候,怀揣这种偏执的价值观倒是没什么,世人也只会以为他是个固执古板的学者,谁会想到他能激进到将理念付诸实践。”
“我的意思是,具体的途径和手段呢?就算是里应外合好了,那么多兽人一夜之间出现在三区,到底是怎么骗过关卡的?”赫尔格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甩了甩脑袋说:“算了,不想他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