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清多久没见过她笑,那一刻,我的心情……她带着笑容,轻声对我说,如果我们的孩子还活着,他今天该过一岁生日了。”说到这里,道奇似乎非常动容,声音都有些哽咽。他垂下目光,手撑着额头,试图压下汹涌的情绪。见状赫尔格也不好再说什么尖锐刻薄的话,两人默默等他平复。
“你爱我吗?”道奇记得曾经的恋人这样问他。
朝阳在她的背后形成一道光圈,为她憔悴苍白的容颜增添了颜色,也掩过了她眼中最深的绝望。
“当然,我当然爱你。”他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的。
“你呢?”他又问。
她说:“我只爱过你。”
他当时并未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反而大喜过望,以为她终于走出阴影,放下伤痛,两人之间的一切假以时日也将回归正常。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们一起好好生活下去好吗?”他说。
她却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很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过来点好吗?抱抱我。”她又说。
他连忙快步走上去,紧紧地拥住失而复得的恋人,同时,他也惊讶于怀中的身躯竟然已经如此瘦骨嶙峋。还来不及细想,一个柔软且熟悉的亲吻印在他唇上。
道奇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自孩子的事情发生之后,我俩从未亲热过一次,她的状况自不必说,我也因为一直被愧疚和悔恨折磨着,没有心情去想那些事。她那天忽然对我示好,又温柔又热情,其实处处都是古怪之处,我却因为这场景太过得来不易,而不敢深究。”
赫尔格紧紧抿着嘴唇,他似乎有点猜到故事的走向了。
“她那是要给我一个教训,因为我是这样一个愚蠢的、管不住下半身却又承担不起后果的男人,所以她要给我一个教训。”道奇说,“她假意逢迎,将我带到床上,在临近高潮之时,忽然从枕头下掏出餐刀,狠狠地给了我一刀。”
闻言,赫尔格和尼禄都结结实实地震住了,赫尔格心想——不会吧,难不成道奇之后再生不了孩子,是被这女兽人给阉了?那这也太狠了,以及……大快人心。
“那一刀捅在这里,”道奇指了指腹部右侧,“并不致命,不然我也不会今日和你们坐在一起。不知道是因为她当时已经太过虚弱,没能对准,还是因为她内心深处,仍然下不了手置我于死地。”
“那之后,她好像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在弥留之际完成了最后一项应尽之事,身体彻底垮了。她昏昏沉沉地卧床了两个月,最终在一天凌晨里,悄无声息地病死了。”道奇说,“而我,自此之后,也再也无法……无法……”
赫尔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阳痿了?”
道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默认了。
赫尔格睁大了眼,但转念一想——本来就因为意外怀孕的事搞得生活天翻地覆,之后禁欲一年,好容易和恋人上床一次,毫无警惕之时忽然挨了一刀,这换谁也得萎。
“老师……”尼禄看起来完全惊着了,半晌才认真说:“我不会和其他人说这事的。”
“我知道,我也没担心过你。”道奇说完这个故事之后,好似伤筋动骨,元气大伤,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他动动手指,示意卓雅再添些茶来,赫尔格好奇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会不会就是当时被买来做“血袋”的兽人。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无数次午夜梦回,都逃不开这桩梦魇,最终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是什么?”尼禄问。
“事出起因,是因为我犯下了色欲之罪,而后又因贪婪名利,致使自己新生的孩子不幸夭折,再因为傲慢,放任自己和相爱之人相行渐远,又因暴怒使得一切彻底无法挽回。七宗罪我连着犯下了四宗。”道奇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又冷静了下来,“而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生育之祸。”
尼禄坐直身体:“什么意思?”
“你有听过一种说法吧,智人和兽人,本就不是造物主所为。所谓的基因突变,并不是完全自然的一个变态。”
“有过这样的传言,”尼禄说,“说是当时有一批秘密军用基因工程,项目目的是激发大脑的潜能,人造各个维度的天才,无论是脑力智力上的,还是运动体能上的。这个计划并没有完全成功,但是基因图谱不知道怎么大面积污染了,而兽人和智人就是这个秘密工程的副作用。”
道奇点点头:“对此,我是倾向于相信的。这就更说明了,像是智人和兽人这样畸形的基因,根本就不该具备生育的能力,不然一切都只是错上加错。你们不这样觉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