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施得也知道他身有桃花劫,不能再害了黄素素,且让一切就此随风而去,几年的感情,总算有了一个结局,哪怕不是圆满的结局,有,也总比没有好。kunlunoils.
下江的夜幕迅速降临了,外滩美景一如从前,施得一人坐在一条长椅上,远处无数情侣欢声笑语,再远处的霓虹灯闪烁不停,若即若离,他心中虽然还有不舍,还有留恋,但他知道,是该大步向前的时候了。
和月清影、碧悠分别通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们一切安好,随后犹豫了一下,又打给了夏花。拨通电话的一刻,施得摇头一笑,曾几何起,夏花也成了他要报平安的几人中的一员了。
“喂,施得,见到老相好没有?”
夏花的第一句话就让施得后悔给她打电话了,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能不能说点正事?”
“正事呀……”夏花拉长了声调,“正事就是经月总授权,已经正式敲定了办事处的地址。另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的归属问题,不出意外已经是滨盛的囊中之物了,还差最后临门一脚。”
施得心中一阵喜悦,忙问:“还差什么?”
“还差你来石门,再和滕有丽、郑雯婷见上一面,如果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能说得天花乱坠,让她们都满意,那么家属院项目就会最后花落滨盛。”
施得大汗:“要说什么才能让她们满意?对了,郑雯婷是谁?”他一下没想起郑雯婷是哪位,主要也是夏花直呼郑雯婷其名,没让他想到郑雯婷是夏花的妈妈。
“咳咳,郑雯婷就是我亲爱的妈妈,简称亲妈。亲妈听了滕有丽对你的盛赞之后,持将信将疑的态度,说要亲见你一面,她才能相信你。她相信了你,她就继续做通夏游也就是我爸的工作,然后我爸再向杨长在杨台长提一提,事情就没问题了……其中错综复杂的逻辑,你听明白没有?所以,你现在成了关键人物了。”夏花勉为其难地为施得解释了一通。
第113章各安天命
“听明白了。”施得汗更多了,“郑阿姨找我,会不会审我?”
“审你做什么?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妈平常说话好听,但她最讲究门当户对了,就算你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才如子建也没用,她只看出身,在她眼中,她的女儿是非官宦之家的子弟不嫁的。”夏花不打击施得,她就不舒服。
施得哈哈一笑,终于找了个机会揶揄夏花了:“我是想问郑阿姨会不会审查我是不是够资格和你合作,你太会联想了。”
“施得,你……算你狠!”夏花一时语塞,她也有马失前蹄被施得算计的时候。
总算心情畅快了几分,和夏花通话还有舒畅心情的功效,不错,不错。施得收起电话,起身,回到了复旦大学,到宿舍找到了小黄素素。
以大小区别两个黄素素,施得总觉得有些别扭,就决定以后将小黄素素称为黄小妹。
“走,出去吃饭。”施得见宿舍中只有黄小妹一人,就知道她一直在等他。
黄小妹在写信,正写了一半,一听施得说要出去吃饭,就欢呼雀跃了。
下楼,校园内人来人往。每年新生入学的几天总是学校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师兄睁大眼睛扫描小师妹的美好时光。施得看到一张张充满朝气的笑脸,就知道他的青春一去不复返了。
还好,青春不再,热血和激情还在,而且,在他面前徐徐展开的画卷,要比大学生活更绚丽多彩。
吃饭的时候,施得叮嘱了黄小妹一些注意事项,又给她留了两千元钱。她说什么也不要,施得假装生气她才收下,还郑重其事地对施得说:“就当你借我的,以后我会连本带息还你,你就当放高利贷了。”
施得笑骂:“说的什么话?以后不许乱说。”
黄小妹一吐舌头:“我没乱说,等着瞧好了,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不是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实践会犯错,时间不会。”黄小妹像一个小哲学家一样,她说话时的表情很严肃。
“我明天就回去了,你要学会照顾自己,记得多给家里写信。”施得忽然发现自己也很唠叨,重复了许多废话,却还说得津津有味,觉得非说不可。还好,黄小妹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相反,还静静地聆听他的每一句话。
饭后,施得送黄小妹回宿舍,算是和黄小妹正式告别了。还好,李梦涵还没有回来,否则说不定他还要被她缠住问个没完。
第二天,施得上飞机之前电话了夏花,这一次夏花没有说个没完,只回答了两个字:“收到。”
中午时分,施得回到了石门。一下飞机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牌子指指点点,施得还觉得好笑,心想有什么事情值得大惊小怪,一个牌子有什么好看的,等他走近一看,气得哭笑不得。举牌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夏花,关键是举牌子接人也没什么,问题是,夏花不喜欢按常规出牌,牌子上写了几个大字:“接骗子坏人。”
不少人围着夏花小声议论纷纷,偏偏夏花长得好看穿得漂亮,就有人小声说道:“是不是被哪个男人抛弃了,才想出这法子?”
“长得挺好看的,身材也挺好,条件这么好,犯得着一棵树上吊死?要不,跟了我算了。”
“就是,我看要不你去安慰一下她受伤的心灵?”
“我看还是算了,这女人厉害着呢,这次敢举个大牌子在机场接人,下次说不定就举着照片来了,谁和她谈朋友,真能被她卖了。”
得了,人言可畏,施得就假装没看见夏花,绕道而行。不料夏花眼尖,一把拉住了施得的胳膊:“别跑,接的就是你。”
一言既出,语惊众人,无数人目光箭一样向施得投来,施得败了,落荒而逃。
上了自己的奥迪车——当然是施得自己开车——打开手机,手机空空如也,没有一个短信,或许他和黄素素就这样永远天各一方了,也好,相见不如怀念,更高的境界是,不相见也不怀念。
“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魂儿丢在下江了?”夏花不无嘲讽地说道,“施得,收回心思,准备迎接全新的挑战吧,据可靠消息,付伟强不甘心失败,卷土重来,今晚到石门,将继续在石门折腾……”
施得没理会夏花的嘲弄,收起手机:“来就来吧,一家有女百家求,工程就好像待嫁的女儿,谁都想娶回家……你帮我约一下两位阿姨,我们抢先一次,让付伟强白来一趟。”
夏花忽然笑了:“待嫁的女儿?你形容得还真形象!约两位阿姨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替你约好了,两个小时后,在水云间茶馆238房间。”
238,莫不是夏花故意暗示他面对的将是两个三八?她可真有一套,施得点头应下,一路开车奔办事处而去。
不过也别说,夏花办事从来没有让他失望的时候,不但办事处已经租下,装修工作也开始了,工人已经入驻,装修图纸已经出图,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施得在到处是木料和铁钉的施工现场转了一转,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他又不懂装修,不过是外行看看热闹罢了,好歹他是滨盛的总经理,是法人代表,视察工作也要做做样子。
手机叮咚一响,有一条短信进来。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是古诗十九首中的第一首《行行重行行》,正是当年他和黄素素最喜欢的一首长诗之一!
黄素素终于来了短信,施得手拿手机,一时怅然若失,半晌呆立不语。好一个与君生别离,又一句思君令人老。胡马依北风,他在北方,越鸟巢南枝,她在南方。言外之意就是各安天命,天南地北,从此唯有思念而已。
其实,没有思念也何妨?施得合上手机,见夏花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他淡然一笑:“走,为了最后敲定家属院工程的归属,冲。”
夏花白了施得一眼:“不就是两个中老年妇女,你激动个什么劲?莫名其妙!”
施得并不知道的是,在黄素素发来短信的时候,她正在下江的机场遥望北方,泪水弥漫了双眼。发完短信,她擦干眼泪,登上了由下江飞往羊城的飞机。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关了手机,黄素素喃喃自语了一句,恍惚间,她看了跌跌撞撞冲进机场的妈妈和爸爸,她没有回头。等飞机腾空飞起之后,看到机场被远远地抛到身后,连高楼都成了火柴盒大小时,她又想,别了,爸爸妈妈,一个从小听话在父母的管教下不敢有一丝反叛精神的乖乖女,终于在听到母亲想取消婚约,还要逼她重回施得的怀抱之时,她出离了愤怒,也第一次对她无比留恋的家产生了绝望。
她要逃离,她忍受不了妈妈近乎变态的势利和反复。人有脸树有皮,人穷不要紧,要穷得有志气有脊梁,女儿不是商品,在古代,正妻过门都要带上丰厚的嫁妆,嫁妆越丰厚,在婆家的地位越高。而只有妾才会只身进门,而且还会接受男方家的钱财。
因为,妾通卖买。
多么可悲的妈妈,谁家有钱就让女儿嫁谁,和卖女为妾又有什么区别?什么叫门当户对?家境相差太多,女儿过门之后会有地位会受到尊重?不过是附庸和生育工具罢了。真正恩爱的富贵之家,大多都是从贫穷走到富裕的创业夫妻。
黄素素终于想明白了一切,在接到未婚夫的电话之后,在被对方一句冷冰冰的“取消婚约”并且扔下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不娶你,是正确的决定”的嘲讽之后,她再也无法在下江多待一刻了,她要逃离让她窒息的家庭。
就最后给施得发一个短信吧,她知道他和施得之间已经隔了山隔了水隔了一辈子的距离,就这样说再见,就这样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黄素素知道,她只有离开父母,只有独自面对生活,才能真正地面对自己。靠在飞机的窗上,她依然泪流不止,施得是她爱过的第一个男人,爱得深沉爱得艰辛,只是命运的捉弄,她和他终究失之交臂。此去羊城,一入南方深似海,从此施郎是路人,或许,今生真的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了。
如果让施得知道黄素素的选择,他肯定心情激荡,久久难以平静,只是他不知道,人生就是如此的各自悲欢……他在夏花的陪伴下,一路有说有笑来到了水云间茶馆。
没想到时间还没到,郑雯婷和滕有丽已经到了,可见她们想见施得的心情是多么迫切。
“施大师来了。”一进房间,滕有丽笑容满面,热情十分地迎了过来,还亲自为施得拉开椅子,又双手端上水杯,“施大师请用茶。”
第114章巧言令色
施得之前是为了显示大师风范,故意摆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但在郑雯婷面前,他多少顾忌三分,正要谦虚几分,不料夏花在背后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服。和夏花还算小有默契的他立刻明白,夏花是想让他继续以大师的形象示人。
施得不是电影学院毕业的演员,但既然选择了相师的职业,表演的基本功必须要有,施得就轻轻咳嗽一声,接过茶杯,淡然一笑:“滕姨客气了,叫我小施就行了,叫什么施大师,我可承受不起。”
“不行,可不行,你就是施大师,怎敢怠慢?”滕有丽不管不顾地坐在了施得身边,拉住了施得的胳膊,“施大师,你可得救救我们家老安,他的麻烦来了。”
上次见面,施得说安坚强50岁会有一难,而安坚强今年正好50岁,他当时也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确实据安坚强八字推算而出,尽管他自认对八字的推算不如对相面精通,却没想到,还真应验了。
和滕有丽对施得的恭敬有加相比,郑雯婷就在施得进来之时点头打了招呼之外,就再也不发一言,只坐在一旁,漠然旁观施得和滕有丽之间的对话。她审视的目光将施得打量了好几遍,冷森森的眼神,让夏花看了也心里发毛。
施得也注意到了郑雯婷的态度,并不在意,只当视而不见,只管先摆平了滕有丽再说。各个击破也是战术手段,郑雯婷对他有先入为主的认知,不当他是什么大师也正常。
“什么麻烦?”施得不慌不忙地问道。
“有人想背后黑我们家老安,写匿名信举报他有生活作风问题,说他和美人鱼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简直就是诬蔑好人。老安虽然色了点,但他有色心没色胆,我再清楚不过了。施大师,你上次刚说他有一难,结果难就来了,真神人也。你想想办法,帮老安化解了吧。”滕有丽病急乱投医,真当施得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了。
施得一惊,怎么在现在的节骨眼上会有人举报安坚强的作风问题?从对方选择的时机分析,不排除和家属院项目有关,莫非是他?
想帮安坚强化解危机不太好办,但可以将计就计,反其道而行之,施得微眯双眼,过了一会儿猛然睁开眼睛说道:“想要化解也不难,但要有诚心。”
此话一出,郑雯婷顿时面露鄙夷之色,她认定施得就是一个江湖骗子,不但骗得夏花五迷三道,还唬得滕有丽团团转。只要施得开口要钱,她就准备报警,将施得绳之以法。
“施大师,只要能化解了难关,花多少钱都成。”滕有丽哀求说道,她对施得是百分之百信任,现在安坚强确实被弄得焦头烂额,省电视台纪检组已经找他谈话了,说要核实举报信的内容。虽然是台里内部处理,但谁也不敢保证事情会不会闹大。万一要是省广电局介入就麻烦了,安坚强将晚节不保。
“不用花一分钱,我只需要见当事人一面,才会有解决之道。”施得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态。
“那好办,那好办,我让老安晚上就来拜会施大师。”滕有丽喜出望外。
“不用。”施得摆摆手,故意放低了姿态,“有夏花的面子,我说什么也要亲自登门,滕姨就请放宽心,我不会让安叔受委屈。”
“哎呀,太谢谢施大师了。”滕有丽喜笑颜开,才想起郑雯婷一样,拉过郑雯婷介绍说道:“施大师,这位是夏花的妈妈郑雯婷。”
施得急忙站起,微微一笑:“郑姨好,我们通过电话了。”
“是通过电话了,听声音,你是一个很热情很不错的小伙子,不过一见本人,神乎其神的,我都不敢说话了。”郑雯婷阴阳怪气地说道,显然,她对施得既不信任,又看不惯。
夏花却不说话,笑意盈盈地看看郑雯婷,又看看施得,也不知道她是想看谁的笑话。
施得没空去猜度夏花的心思,反正她知道夏花多变,不如固守本心,才是上策,就呵呵一笑说道:“郑姨对我有误会,没关系,我可以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我看不必了,神神叨叨的人我见多了,有五六十岁的,有七八十岁的,有男有女,没一个能在我面前解释清楚的,你年纪轻轻,估计入门的时间还不长,我奉劝你一句,回头是岸。要是你凭真本事和小花一起合作,就凭你的长相和学识,我也没什么意见,但你不走正路,我得和夏游说说,省电视台的家属院工程,还真得再好好考虑考虑。”郑雯婷脸色一板,还真有几分省委副秘书长夫人的威势。
夏花一听这话不免焦急,暗中又拉了施得几下,还连连朝施得使眼色,施得没反应,郑雯婷却是看得清楚,咳嗽一声:“行了小花,别拉拉扯扯了,你听我的话,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施大师不是你合适的合作伙伴。”
“石门不是水城,桥很少,郑阿姨不知道常在哪里过桥?而且据我所知,夏花最近光是往返单城和石门就有不下一千公里了,要是每座桥只按一公里长计算的话,得有一千座桥才能超过夏花走过的路……”施得呵呵一笑,接过了郑雯婷的话。
夏花“噗哧”乐了:“妈,敢情你把石门当水城威尼斯了。”
“一边去,没你的事,少插嘴。”郑雯婷微微愠怒,语气就变了,“年轻人,伶牙俐齿不是真本事,你再能狡辩,也改变不了我对你言过其实的看法。”
“我没想改变郑阿姨对我的看法,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世界很大,人心很小,每个人都局限在自己的生活范围之内,通常听到的看到的只是极其有限的一部分真相,却误以为就是全部真相了……郑阿姨有没有听说有一种虫子,早晨出生,晚上就死?”施得欲擒故纵,有意和郑雯婷较量一番。
郑雯婷一时没明白施得想要说什么,茫然地摇了摇头:“没听过又怎么了?”
夏花在一旁掩嘴偷笑,心想施得越来越坏了,以前他好象是挺老实的一个人,现在怎么也学会捉弄人了?莫非跟她学的?也好,让施得好好教育一下顽固僵化的老妈,谁让她总是懂得不多还爱处处讲大道理管教别人?
“还有一种虫子只生活在夏天,到了冬天就死掉了,如果你对它说起冬天的冰天雪地,它不但不会相信,还会嘲笑你信口开河。”施得进一步解释了他的隐喻。
郑雯婷终于听出了施得的言外之意,气得脸都红了:“施得,你一个晚辈,对我冷嘲热讽,你有没有家教?”
“我有家教。”施得一脸严肃,十分认真,“我也不是嘲讽郑阿姨,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基本的道理,对于自己所不了解的事情,还是不要凭借经验来否定,经验往往有时最靠不住。一个人如果过于强调经验,就等于是固执偏见。比如有一个地方上的人都把土豆错叫成山药,这就是群体错误,但身在其中都不自知,还以为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施得侃侃而谈,高谈阔论,并不是为了显示他多有口才,也不是为了说服郑雯婷,而是为了在郑雯婷面前表露出他渊博多学的一面,毕竟他和夏花合作的是事业,不是相面算命。
其实如果只想说服郑雯婷,一句包含让郑雯婷震惊的真相的真话足矣。
郑雯婷无力反驳施得的理论,只是摇头说道:“你说得再好听,反正我不相信你。”
施得就知道过于固执的人通常不容易被说服,即使被说得哑口无言,也会死不认输,但对于如何说服郑雯婷,他心中早有主意,诚如夏花所说,郑雯婷是一道绕不过的关卡,必须拿下,否则,夏游不出面向杨长在发话,只凭他太极拳友的身份和夏花的面子,分量还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