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檀越有什么吩咐,就只管说。kanshuboy.”
“我觉得贵寺当有一个好知客才成,那道宁的嘴脸,可不是个能待好客的。”叶畅笑道。
“小檀越所言甚是,道宁过几日就会下山。”老和尚也已经对道宁心生厌意,而且道宁打着山上寺产的主意,别人不清楚,老和尚岂有不清楚之理,借着这个机会,将道宁打发走,正是大伙都好的事情。
那边道宁还不知道自己白吃了十年素,他本来是凑到刘家族人那边去嘀咕,转眼见到纯信在与叶畅闲聊,便腼着脸凑了过来。
才一靠近,叶畅就刷一声打开扇子,用力扇了两下:“此间事了,真贼已现,叔祖,我要回去了,今日可是忙了一日,您老就不累?”
“累,累,我也回去,好生睡上一觉。”叶淡打了个哈哈。
他们这一走,其余叶家人便跟着要下山,不过才迈几步,叶楝跌跌撞撞冲过来,一把抱着叶淡的双腿跪下:“叔父,叔父,宗长,救命,救侄儿一命啊!”
叶淡讶然道:“何至于此?”
他现在很清楚,三房长支经此一事将要彻底陷入内乱之中,对于他再不构成任何威胁。而且三房长支尚有不少田产,此次回去之后,便要开始谋划如何乘着其势衰之机乘机兼并。唯一要考虑的,就只有叶畅的态度,可是叶淡觉得,只要给叶畅一定的好处,叶畅必然乐观其成。
因此,对叶楝的求助,叶淡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他们要害我性命,要害我性命啊,宗长,叔父!”叶楝一边痛哭一边叩头:“我是叶家人,他们刘家要欺压我叶家人,叔父定要替我做主啊!”
叶淡冷笑,原先叶楝倚仗着刘家的势力,颇不将他放在眼中,甚到还暗地里谋夺他这长房世代相承的宗长之位。现在却好,在发现他倚仗的刘氏对他翻脸之后,便又来哭着哀求宗族相助——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你是叶家人,刘氏也是叶家人,清官难断家务事,便是少府老爷都不管你们家中的事情,我老了,也管不了。”叶淡说完之后,自有两个叶氏子弟上来,将叶楝推开,然后他便扬长而去。
叶楝被推倒在地上,然后他便看到了叶畅。
他仿佛是抓着了最后一根稻草,便向叶畅扑来:“十一郎,十一郎,是伯父不对,往常都是听了那贱人挑唆,念在我与你父同祖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帮帮我!”
“长支伯父说笑了,我只是一介晚辈,连叔祖宗长都能你家家务无能为力,何况是我?”
“你行的,你只要说动少府,判我们和离,那就行了……十年前我们三房分家,原是委曲了次支和三支,我愿再重分过!”
叶楝此时是病急乱投医了,方才刘氏已经彻底翻脸,要带着他去小刘村住,若真如此,只怕用不了多久,他的性命就要丢掉,名下的财产,全部要落入刘家手中。莫说那两房妾室给他生的子女,就是刘氏与他之子,怕也落不得什么好处。
此刻叶楝深恨刘氏,却全然不想自己的责任,而刘氏也完全没有想没了夫家后在娘家寄人篱下会是什么后果,只是在刘逢寅的教唆下哭闹。叶楝又挨了好几记耳光,被打得实在是受不住了,这才不顾颜面扑来求助。
而刘家也确实对叶畅有几分忌惮,就算是元公路离开,可方才元、钱二人都拉着叶畅叮嘱了几句,很明显那两位大人物都甚为看中叶畅。因此,叶楝冲来求助,他们一时间不敢近前。
叶畅摇了摇头:“长支伯父太高看我了,况且我若想要分你的家当,方才向少府公开口就是。你之家务,你自解决,好自为之吧。”
叶畅并不是不念宗族亲情的人,但是这位长支大伯待他,却没有什么亲情。因此,叶畅甩开之后,毫不迟滞,便向着吴泽陂行了回去。
叶楝在后先是拼命求饶求救,但见叶畅不顾而去,便换成了满口咒骂。这种咒骂,对叶畅来说没有任何伤害,因此叶畅连反嘴都懒得。
他这一走,随他来看热闹的便都跟着回村。叶楝也想跟回去,但被小刘村的两个刘氏子弟左右一夹。
“叶家郎君,好久未曾亲近,今日就请你随我们回小刘村一趟吧。”那夹着他的人狞笑道。
“我愿净身出户,我愿立字据,净身出户!”叶楝悚然变色,却了小刘村,便是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他是极度自私的,这个时候哪里还敢有什么坚持,当下便大嚷道。
“立字据净身出户?”在他背后,传来了阴森森的话语,叶楝回头一看,却是刘逢寅缓步走了过来。
因为被抽掉了两颗牙,刘逢寅说话时口中有些漏风,他目光里带着羞愤、恼怒。要知道很长时间以来,他能压制住柳家,靠的就是里正的身份,凭借这个身份,他可以直接与县令、县尉打交道,扯着官府的大旗作威作福。可是今日之事,让乡邻都明白,他只是狐假虎威罢了,此后他在左右村落中的声望,必会一落千丈,而且吴泽陂叶家更是将不把他放在眼中。
象方才叶淡离开,连招呼都不同他打一声,换了往常,哪敢如此!
这一切,都是自己这个好女婿惹的,他管不住裤裆里的那一嘟噜烂玩意倒还罢了,竟然还自编自演出这样一出好戏,让自己出此大丑!
“正是,我愿净身出户,只求丈人不要追究我。”叶楝哀声求道:“我与令爱,毕竟是三十年夫妻,便是不看在三十年在丈人面前尽孝的份上,也瞧在你外孙的面上,饶我这一遭!”
“你让那贱婢盗物时,却没有想着这些。”刘逢寅冷笑:“你惹来如许大的麻烦,只想着净身出户一了百了?”
“我终究是叶家之人,若是我真有个什么好歹,那叶淡老鬼与叶畅小儿岂会善罢甘休?”叶楝这时也有了急智,他心知此事攸关性命,便将当初骗得刘逢寅将女儿嫁与他的伶牙俐齿又施展出来:“他们此际不管我,便是想借丈人之手害我,但我若有个短长,他们必要勾联县尉,与丈人为难!”
刘逢寅悚然动然。
叶楝所说,并非没有可能,至少他刘逢寅,就做过不只一回这般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叶楝还不好处置了,至少不可死在他小刘村里,否则闹将起来,只怕会给他刘氏宗族带来横祸。
“给我打!”刘逢寅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第25章躬耕陇亩诸葛庐
东方的天际已经渐亮,叶畅爬起身来,睡在外间的小丫头响儿正在轻微地磨牙,为了不惊醒她,叶畅悄悄着衣穿鞋,然后轻手轻脚地到了外间。
微光下,响儿小丫头叉手叉脚地睡着,衣襟零乱,露出半个胸脯——才九岁的小姑娘,没胸没臀的,这姿态除了让人觉得可爱之外,却没有任何绮念暇思。叶畅在她床头静静看了一会儿,小丫头大概是在做一个美梦,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然后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她甜笑时右边脸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叶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再次被拨动了:果然,和自己那一世的女儿一般无二啊。
忍住上前亲吻一下她脸的想法,叶畅缓缓来到门前,尽可能无声无息地拉开门闩,推开了前门。
一股混杂着鸡粪猪屎味的“新鲜空气”扑鼻而来,让叶畅放弃了深吸一口气的念头。
此时乃中古之时,乡野民家,对于环境卫生都不重视,人畜混杂,垃圾乱扔,至使村子里混乱而肮脏。叶畅实在是很难忍受这样的情形,比如说,若是他穿着唐人的长衣外出,衣襟下摆总是会沾染上许多奇怪的东西,也分不清是粪便还是泥土。
踮起脚,叶畅小心地绕过早起的鸡留下的各种痕迹,一路与起来拾粪的老人打着招呼,小跑着出了村子。
此前叶畅都忙于在这个时代立足,忙着与一群庸人勾心斗角,还没有闲暇真正来按自己的规划行事。现在一切终于告了一个段落,他可以按照事前的规划行事了。比如说,每天早上起来晨跑,叶畅知道一个好的身体是多么重要,这个时代可没有各种抗生素和特效药,可能一次小小的感染,就要了人的性命!
他跑步的事情,也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但众人是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他小跑的身体,却没有谁开声发问。最近在叶畅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多得已经让原本熟悉他的村民见怪不怪了。
叶畅此前经常入山采药,因此身体还算强健,从村子跑到准备定居的山谷,再从山谷跑回来,一共花了叶畅小半个时辰时间。当他回到家中时,天色亮堂得差不多了,一脸郁闷的响儿与一脸迷糊的淳明也已经醒来。
昨天回家天色便已经晚了,叶畅只是随意将淳明安排住下,至于菩萨审案的事情,则没有与他们提起。因此,响儿与淳明看着叶畅的目光甚为怪异,叶畅知道他们是被自己“请菩萨审案”吓到了,也不向他们解释,只是笑眯眯地说为了欢迎淳明新到家里,杀一只鸡,中午准备烧一顿好吃的。这顿时将响儿的注意力转到了美食上来,而对于淳明来说,当烹饪的香味传入鼻中后,什么菩萨神仙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端起碗时,望着碗里堆着的肉菜,淳明吃着吃着便泪眼汪汪。响儿见了刚想说什么,却被叶畅咳嗽一声阻止。
叶畅知道,这般小小年纪便被发卖为奴,其中自有其缘故。而且为奴的这些年里,淳明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乍然得遇别人的关怀,那种感动是发自内心的。
人心皆为肉长,自己以善待之,除非少数丧心病狂者,也必以善报之。以后让小淳明做事,他必然会尽心尽力。
此次事件让叶畅可谓暂时摆脱了三房长支的困扰,他终于可以专心营建山谷中的“茅庐”,同时也好好教导响儿与淳明,这两个孩子都不笨,好生教导,以后必成为叶畅的左膀右臂。
吴泽陂的居民如今对叶畅更为恭敬,人人看到他都打招呼,家里有了什么事情,也都爱来寻他拿个主意、裁判是非。不过大伙都小心地不提及菩萨审案之事,叶畅也乐得装糊涂。而且很快吴泽陂众人议论的中心,也转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叶家三房长支分崩离析了!
叶楝净身出户,几乎所有的财产都交给了刘氏,刘氏带着自己生的子女回到娘家,而叶楝带着剩余两房小妾则凄凄然留在吴泽陂。
刘氏也狠,长支的大宅院也不准叶楝住,于是叶楝只能在村里搭个窝棚,一家老小十口人,便蜷在这窝棚之中哭嚎。
他到这般地步,已经是完全没有面皮了,便让小妾带着几个年幼的子女挨家挨户乞讨,自己则坐到了叶淡家门槛之上纠缠,还将窝棚搭到了宗祠之旁,扬言若是不给他解决,便要住到宗祠中去,若是逼他就全家到宗祠里上吊。叶淡无奈,便只得从族中闲置的屋子里拨出了一处小院与他,又由祭田里给了他十五亩。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不过叶畅知道,这背后还酝酿着风雨。刘氏可以将浮财带回娘家,可以将家仆带回娘家,但那些田宅却搬动不了。吴泽陂与小刘村,叶家与刘家,为了田宅之事,以后还少不得有纠纷。
午饭过后,叶淡带着几个子弟来到叶畅门前:“十一郎,十一郎,乘着如今还有闲,咱们去山谷将地基线弄好?”
“好!”
叶畅原以为叶淡不会如此急的,没曾想昨日的事情让叶淡深深意识到,叶氏宗族的将来只怕就要靠叶畅支撑,因此对他的事情极是尽心。见叶畅出来,叶淡笑道:“我已卜过时辰,正是吉日吉时,宜破土动工。十一郎,我也问过村里,各家各户都愿意出力,你瞧着该如何支配人吧?”
以往组织干活,叶淡当仁不让,但如今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肯定是不如叶畅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第一要务,总是准备好吃喝。我家里存粮不足,叔祖,这些钱你取去支应,遣两个机灵会讲价的去城里买些粮来,若有屠户杀了猪,再买半边猪。”叶畅也不客气,先是拿了钱出来:“另外,虽然是茅舍,却终该有些梁柱,屋上的椽子也要买来,这个就要叔祖您老亲自出马了。”
“好说,好说!”叶淡发觉叶畅将最重要的财权交与自己,顿时乐得合不拢嘴:这不仅仅是信任,更是意味着叶畅完全没把他当外人。
若换了宗族里别家的事情,他少不得要中饱私囊,可此刻从叶畅手中接过钱袋时,叶淡却暗暗决定,自己不但不能中饱,还要贴钱!
这是叶家千里驹,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哪怕只是为了自己平庸的子孙们结善缘,也必须全力支持他。
“其二便是铁匠……需得请祖大叔来,再请几位兄长叔伯为帮手,无论是伐木还是挖地,都需要铁器,锄头镐锹还有柴刀,都得准备好。”叶畅又道。
“是,我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