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前过。hongteowd.”
来人正是那天在路上与叶畅打交道的安禄山属下,安禄山左右多是胡人,但也有少量汉人,他正是其中之一。
“还未请教阁下台讳?”
“啊呀,是某失礼,某姓刘,贱名骆谷,于安节帅帐下奔走。”
叶畅望着那盘珍珠,看上去似乎被其所迷住,实际上后世见惯了看种水晶制品的人对这些华而不实的玩物拥有天然的免疫力。
他只是借此掩饰自己心中的波动:安禄山派刘骆谷来向他示好,究竟是为什么。
安禄山的属下为什么要在长安城中刺杀他,又为什么现在跑来示好?
“刘郎君,前日路上之事,原本是误会……”
“我家节帅却不是为前日之事,而是因为帐下几位弟兄在长安城中曾经得罪过叶郎君。我家节帅虽然远在卢龙,却也听闻叶郎君才名,早有拜会之心,此次因为入长安急切,故此无法结交,他心中甚为遗憾,遣我来,一是致歉,二是致敬。”刘骆谷毫不掩饰地说道。
第90章春来喜气客满堂
刘骆谷离开了,留下了那一盒珍珠的同时,也留下了许多疑惑。
安禄山这胡儿绝对是聪明人,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定有自己的含义,但叶畅一时猜不出他的想法。
他并不知道,安禄山此次走修武官道入长安,原本就是冲着他来的,若不是见着虫娘在此,他少不得要吃苦头,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但安禄山发觉他与宫中的联系甚为密切之后,便改了主意。
在虫娘面前倨傲那是装,目的是装给李隆基看,但对叶畅,既然不能无声无息地将之杀死,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拢收买。
猜不出便猜不出吧,叶畅暂且放下此事,还得应付虫娘这刁钻古怪的小姑娘。虫娘在卧龙谷住了两天,走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火炕的盘制方法,蜂窝煤的制造方法。
对此方氏极有意见,她觉着这些东西,都是可以赚大钱的,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派个管事掌柜去长安城和洛阳城开店铺,每一项都足以让人富可敌国。叶畅对此却是一笑置之,被她说得烦了,才抛出一句“钱是赚不尽的,不让别人赚钱,只有我们巨富,结果必成众矢之的。”
送走虫娘之后,又过了不到十日,便是大唐的春节。大年三十之际,叶畅便与响儿、淳明等一起,开始贴春联、门神与年画——在这个时代,只有桃符,门神也只是刚刚开始流行。
“郎君,为何会让关羽与张飞二位的画像,贴在咱们大门前?”
“唔,那是因为传说中蜀先主刘备在赤壁之战后,为诸多厉鬼索命,夜不能寐,他的俩个兄弟关羽张飞闻得此事,便执兵刃守卫其门,那些恶鬼就不敢靠近。后来刘备请画匠将关、张二人像画在门上,竟然也能吓阻恶鬼……”
响儿问起这个问题时,叶畅信口胡诌,正版的故事原该是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以尉迟恭和秦叔宝守门,但是如今就是大唐,叶畅还是怕这些主角们的子孙来寻麻烦,便附会到了刘备等人身上。
“原来如此,有了关张二位将军,咱们卧龙谷就不怕了……可是我觉得赵云最厉害啊,你上回给我们说过长坂坡之战,奴奴就觉得,赵云最厉害,郎君就象是赵云,淳明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被摔坏了头,以后就笨笨的。”
叶畅大笑起来,淳明真是躺着中枪,他性子有些木讷迟钝,特别是在学习上,他如今在谷中求学的孩童当中,是成绩最差者,莫说和响儿、赐奴相比,就是叶畅从长安带来的那六名孩童现在都超过了他。
不过淳明又不是真的蠢,他在跑腿帮忙上却很机灵,特别是操持家务,更是一教就会。有时叶畅也暗暗叹息,这个小子天生就是当管事的料。
“今日夜间,你准备了什么节目?”叶畅问道。
“现在不告诉郎君,到时郎君就知道了。”响儿还要和他保密。
卧龙谷的除夕夜异常热闹,叶畅可是玩出了不少把戏,他自己为春节准备了六个谜语,凡能猜中者,都得到了奖品。而其余上下老幼,则各自准备了一项表演,既有清唱,也有胡旋舞,每个表演的人,都得了一份纪念品。
自然,少不得如同此时大唐人家一样,在庭院里燃起被称为“庭燎”的火堆,家中用坏的扫帚之类,都在子时之前扔入火堆中,据说可以“令人仓库不虚”,家中穿坏的鞋子,也早埋在院子里,据说有助于出“印绶之子”。
因为他这边地方大的缘故,包括方氏母子等在内,不少族人都来此一起守岁,到得子时,远处十方寺中钟声响起,守岁之人纷纷起身,互相说着吉祥的话儿,无非是“福延新日,庆寿无疆”、“福庆初新,寿禄延长”之类,行礼叩拜,不一而足,然后众人才散去,各归各家。
这样的欢乐热闹,让叶畅体验了一回大唐的除夕。
唯一让叶畅有些不适的,就是没有鞭炮声了。不过也不是没有替代品,正月初一鸡鸣之时,家中的家人僮仆们便起了床,将一大堆青竹伸入燃烧着的庭燎之中,顿时噼噼叭叭声响了起来。
除了在庭燎里燃放纯天然的“爆竹”外,家人还在谷中各处院子里树起了长竿,竿头绑着长条布旗,这便是的谓“幡子”,
叶畅同样早起,督促着响儿等读了会书,象征一年之计在于春,然后便听得有人喊他。开门便见赐奴飞扑进来,然后立稳,小大人一般向他作揖行礼:“侄儿赐奴,给叔父拜年了。”
说完之后,他便真的拜了下去,小模样儿有板有眼,看上去倒是个当家男儿的模样。
对这个小侄子,叶畅甚是欢喜。
“赐奴,今日叔父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红包的压岁钱,但要得这压岁钱可不易,我出道题考你,你何时解出,何时便可以拿去。”叶畅道。
据他所知,大唐还没有初一送压岁钱的说法,他又开了一个先河。
“叔父请说。”
“从一加到一百,总和为几。”叶畅道。
他才出罢题,那边前门又听得一片喧哗声,紧接着,吴泽陂里同宗的晚辈、各家各户的孩童,纷纷拥了进来。人一多,便热闹,叶畅喜滋滋地让淳明等拿了糖果点心出来,任大伙抓取。
果盘端上来几大盘,这些晚辈孩童也不客气,他们挨家挨户下拜叩头,不就是冲着这些好吃的来的么。更何况叶畅可谓食不厌精,他家做的点心最为讲究,放起糖、盐来也不节省,因此众人都将衣兜装得满满的。
待众孩童散去,响儿笑道:“他们都知道咱们家的点心好吃,故此去给族长拜了年后,便一起到咱们家来。”
“倒是些小狡猾,我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叶畅笑了。
过年便是这样,热闹才喜庆。不过没有零散的鞭炮声,终究有些不美。叶畅估摸着暂时不会有人来,便招呼响儿道:“不成,他们从咱们这抓走不少吃的,咱们得吃回来才不吃亏,走走,咱们也去拜年去!”
“拜年可是要磕头,除了几个年纪辈份都高的,咱们吴泽陂,有几家人当得郎君磕头?”响儿却不以为然。
“只要能收到吃的,磕头的事情,自然是你和淳明代我了。”
“就知道会这样!”
响儿嘟囔着,不过对于能跑到别家去拜年换吃的,她也是很欢喜。孩童们未必是真要吃的,但那种气氛那种热闹,却是他们真想要的。就在这近乎嬉戏的热闹中,他们学会华夏的礼仪,学习华夏的社交。
不过叶畅他们一到门口,便呆住了。
却是叶栉这个叶畅要称为叔的大人,带着一伙工匠,拦在了门前。
“不过是来要工钱的吧?”淳明嘀咕。
“胡说八道,咱们郎君何时会拖欠工钱,他每次都说农民工不易,不可拖欠。”响儿瞪了他一眼:“少胡说了!”
叶栉等人自然不是来要工钱的,他们是来拜年的。过去一年中,他们在叶畅这里揽了不少生意,这十余个工匠,还都在叶畅这边学得了新的手艺。吴泽陂还算民风淳朴,众人得了叶畅好处,便也忘了辈份年纪,大早跑来给叶畅拜年。
他们当然不用叩头行礼,一个个拱手说着吉祥的话儿就是,叶畅颇有些受宠若惊。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集中在叶畅贴的门神、年画上面,这些工匠当中,也有识字的,认得那些画上人物的名字,特别是年画,叶畅参考了后世的连环画,印出来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画工虽然粗糙,雕工也不算好,可众人或念或听,个个津津有味。
这个时代,莫说底层百姓,就是读书人的文化娱乐也都太少,因此叶畅弄个足球戏才会风靡长安城。连环画更是好东西,老少咸宜,因此才如此吸引人。
他们散去不久,叶畅正准备去给族长、嫂嫂和同族的叔伯们拜年,但仍然是才到门口,又有几十人一起来,却是虹渠引水中受益的人家。这些人都是受了叶畅恩情的,大伙也是不忘本,便抢先来给叶畅拜年。
一波又一波拜年之人,看出叶畅在当地的影响。上午他就根本没办法出门,到了下午时,相邻村子里曾经得罪过刘逢寅的人又来拜年——这是默默感谢他弄倒了刘氏。这样一来,直到晚边上,叶畅才有时间去将各家长辈走上一遭。
到第二天,来卧龙谷的人就更多,昨日来的人很多回去说起了年画这新鲜事物,不少人,只要能拐弯抹角与叶畅扯上些关系的,就纷纷来看新鲜。弄清楚大伙来意之后,叶畅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年画,实际上就是连环画,他正准备在新年推上市场,没有想到竟然在自家起了广告。
“难怪十一郎说这连环画雅俗共赏,便是不识字之人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当初我还以为十一郎在说大话,现在才知晓,真有其事啊。”
待到初四,叶畅这卧龙谷仍然有人来看,叶畅不得不将年画贴在木板上,放在谷入口入的小亭中任人观赏,只派了崔秀景看着。来给他拜年的方氏见到这一幕,有意打趣叶畅道。
“嫂嫂别提了,这几天已经有许多人向我要这个年画了,还有大胆皮厚的,干脆就要将年画撕走,为此崔秀景和人吵了几回,我不得不将乌骨力都派去。”叶畅抱怨道。
“原来智计百出的叶十一郎,也有为难的时候啊。”方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暧昧:“十一郎,过几日我要带些女眷来看年画,你可莫将我们也赶到亭子里去。”
“嫂嫂带来的人,我哪里敢,定然大礼相待。”叶畅觉得心神微微一荡,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不过嫂嫂要带哪些人物来?”
“到时就知道了,到时候,把自己打理得光彩些,莫掉了你的名头。”
“等一下!”叶畅觉得自己嫂子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似乎很熟悉,他想了好一会儿,猛然想起:另一世中自己迟迟未婚,那些急着给自己拉媒搭线的热心人,每每安排自己相亲时,便是这样一副神情!
“嫂嫂不会是要带那……那个县城里的章家女郎来吧?”
“十一郎放心,我不是专门带那章家女郎来。”方氏笑眯眯地道:“如今寻到我,要与十一郎结亲的,没有十家也有八家,我自然要挑最好的,我早就对他们说了,明日请诸家女郎一起相聚,到时你只管挑,挑着谁便是谁!”
叶畅目瞪口呆:“嫂嫂,不要啊!”
“不能不要,以往你还可以用三支来搪塞,如今你既已归还我们次支,那么婚姻之事,自然由我替你做主!”方氏毫不客气地道:“你也老大不小,屋子里总得有个娘子,响儿年纪太小,若再过个三五年,你爱将她如何都好,如今却是不准你动她!”
大唐时风俗开放,故此才有《西厢记》、《霍小玉》这些浪漫故事的背景时代。方氏想到叶畅已经能做春梦,便急着替他寻一门亲事,可是叶畅对此当真没有什么兴趣。
至于响儿,过三五年也还不到十五岁,叶畅自觉还不能禽兽至此。
“嫂嫂,此事暂且休提吧,我如今眼界高了,修武县内,怕是……”
“莫提什么眼界高了,娶妻娶德,娶妾娶色,你别不是打着那位二十九贵主的主意!”方氏眼睛微微一瞪:“我警告你,李家的女儿,没有一个好惹,多为祸水,你切莫自误!”
叶畅唯有挠头,但转念一眼,又有了个主意:“嫂嫂,实是我在旧年那一梦中,仙人对我说,不可过早成亲,否则必有灾祸……”
“你少拿这个哄我,若真有此事,为何早不见你说?”方氏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十一郎,你兄长既是不在,咱们这一支就只有你与赐奴两个男人,人丁稀薄,赐奴又小,你若不及早开枝散叶,我如何有面目见翁姑与你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