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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退罢了。weiquxs.犬戎势大,必然要卷土重来,这次再来,可就不会派人劝降,必是血战。某不过是乡野村夫,从未指挥作战过,此事于系到边公万金之躯,某实在不敢承担,还请边公另请高明吧……”

  这些太监都是些心理扭曲的人,边令诚更是其间翘楚,若是叶畅抓着兵权不放,边令诚少不得要夺来。可是现在叶畅主动将指挥权还给他,还一副推托的模样,边令诚的心顿时又开始多疑起来。

  好端端的叶畅方才还获了一场胜利,为何转眼就又推托起来?

  他狐疑地看着叶畅,发觉叶畅当真是满脸苦涩。

  “你不是指挥得挺好么?”边令诚道。

  “实是战战兢兢,方才也只是侥幸罢了。”叶畅唉声叹气。

  “叶参军,你的本领,咱是清楚的,你只管放手去做,方才能败犬戎第一次,过会便能败犬戎第二次,咱看好你”边令诚琢磨了一会儿,也觉得甚为棘手。

  若是手中兵力有余,他会毫不犹豫将军权控制住,然后亲自指挥,获取一场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大胜,从而撇开皇甫惟明与叶畅,回长安献俘邀功。但是如今兵力相差太大,边令诚虽是贪功,却也知道这种情形之下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获取胜利。

  既是如此,将指挥权交与叶畅,等到事情不济,再收回权力,逼使城中军士护送他突围逃命就是。这样一来,胜则功劳是他的,败则责任是叶畅的。

  “边公既是如此说……那某便勉强再试一试,不过,边公可请记着,有什么不顺之处,边公莫要怪罪我。”

  边令诚哈哈尖笑,做出一副信任的模样,叶畅与他虚以委蛇,心里却飘到了南霁云身上。

  守住化隆城的信心,他还是有的,但是击败犬戎,就只能指望南霁云能搬来援军。无论皇甫惟明如何想借刀杀人,可是南霁云到了洪济城求援,他总不好再推托了吧……

  南霁云并不知道叶畅此时心中所想,他想到的便是尽快赶到洪济城,向皇甫惟明求援。

  他性子高傲,却也知道,这次求援恐怕不会太顺利。因此他心中暗自拿定主意,先去寻王难得,请王难得进言。

  他带着两匹马,途中还射杀了两个犬戎侦骑,一人四马轮流骑乘,仅仅是半日时间,便从化隆赶到了洪济。此时天色还亮,他远远看洪济城头,大唐的旗帜招展,城上人影幢幢,似乎比平时人还多

  他催马上前,老远便有人喝问,不过见他只是单人,并没有真正用弩箭射他。到了城门之下,他大叫道:“开门,开门,有紧急军情”

  城上伸出一个脑袋来,望着他看了看:“这不是南八么?”

  南霁云见是认识自己的,心中大喜,当下拱手道:“某有紧急军情,欲入城禀报,还请行个方便

  “紧急军情?”那人略犹豫了一下。

  但此时又有一人探出头来,不耐烦地道:“皇甫大夫有令,三日之内,城中禁止出入,南八,你有什么军情,待三日后再来禀报吧。”

  “什么?”

  南霁云顿时愣住了,三日……谁知道化隆城在十倍于己的犬戎攻击下,能不能撑过三日

  城上之人肯定不敢拿紧急军情开玩笑,他说是皇甫惟明的命令,那就真是皇甫惟明的命令,这等情形下,他如何求救?

  一念及此,南霁云大声吼道:“我不进城……请哪位替我传递消息,犬戎大举进犯化隆城,如今化隆城被围,边大使等急盼皇甫大夫解围”

  他原本还想寻王难得说情,可现在皇甫惟明分明是将这条路也堵上了,既是如此,他也豁出去,哪怕是将事情闹大来。

  他原本以为这一喊,城上应当会乱一阵,结果却发觉,原本伸出头来的几个小兵,此时也将头缩了回去,竟然是不闻不问

  南霁云心中讶然,又喊了几声,可城上仍然没有任何回应,他勃然大怒,绰弓在手,望着那边绣着“皇甫”字样的大旗,举弓便射。

  那大旗应弦落下,城头传出惊呼之声,南霁云指着城上破口大骂道:“皇甫惟明,你这无心无肺的鼠辈,嫉贤妒能,陷害忠义,借刀杀人你且记得,今日你害叶参军,来日必有人寻你”

  骂完之后,他拨转马,调头便走。

  寒风迎面吹来,涌上的热血冷了冷,南霁云忽然觉得有些怪异:当初在洛阳初遇叶畅时,自己不是觉得他乃小人,根本不愿意与他结交的么?为何方才,却为了他敢骂一镇节度

  那个家伙,跟在他身边时间稍长,不知不觉便受他影响,将他当成亲近的人了……

  只是为了报他善待自己家人的恩遇罢了。

  南霁云如此为自己辩解,然后苦笑,接下来,自己唯有一途,就是杀回化隆城中,与那家伙同死吧。

  第174章夜透重围比子龙

  已经夜了。

  高原上的夜晚,星空分外灿烂,清冷的气息弥漫在周围,带来渗入骨髓的寒意。

  叶畅猛然惊醒,耳畔仿佛还回旋着呐喊与叫嚎。

  他揉了揉眼,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向四周看去。

  即使盖了棉大衣,仍然感觉到城头的寒意,周围火光明灭,抱着武器来回逡巡的士兵们发出很微弱的声音。

  这让叶畅意识到,自己果然还在战场之上。

  白日城的烟烬尚未完全熄灭,化成城外有着淡淡的烟,而再往远处,则是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犬戎人的营寨。

  在受挫而退后不久,犬戎人便卷土重来,如同叶畅料想的,他们这一次不再劝降,径直发动猛攻。不过面对城上大小百余具各式绞驽,面对一千余具手弩,犬戎人的攻击只变成了一地的尸体,所取得的成果也只是让守军出现了伤亡。

  叶畅估计犬戎死伤应该有三百余人,而守军伤亡则有二十余人,这个比例,还算正常。不过犬戎这次攻击也只能算是试探性攻击,真正的强攻,应该在次日。

  而且犬戎上回除了简单的云梯之外,根本没有动用攻城器械,次日只怕不同。

  或许该乘着夜晚出城袭击一下?

  这个念头才浮起就被叶畅否决了,他终究是缺乏实际作战经验,若夜袭失利的话,白天积攒下来的一点声望和信任,就要付之流水了。

  “畅然,你醒了?”就在这时,他听得身边有人问道。

  是高适。

  “高公没睡?”

  “我如何能睡得着,这般局面……实是我之罪也”

  高适轻轻叹了口气,这话白天一直憋着,没有机会对叶畅说,但现在,夜深人静,似乎可以说了

  叶畅有些讶然:“与你何于?”

  “若非为了我,畅然你不会想出这以身试险的主意……”

  高适的自责并非没有原因,他与叶畅达成了默契,他向皇甫惟明献计,同时也是他的进身之阶。原本凭着这献策之功,他想跻身于皇甫惟明幕下,由皇甫惟明给他推荐一个官职。

  若非如此,叶畅何必自己以身涉险,献出这样的计策

  “高公此话说差了,咱们是不是朋友?”叶畅低低笑了两声:“况且此事我不是没有私心,早些破了犬戎,我也可以早些回去,这前后已经是三个月时间,估计就算回去,都得等来年春天……家中一摊子的坛坛罐罐……”

  “畅然,你不要说这等话宽我的心,你若只是为了脱身,有的是脱身之策,何必如此冒险。”高适坐得离他更近了一些:“往常觉得畅然你年少气盛,颇有轻狂之处,但接触近了,便知道你除了脾气不大好外,别的事情,都是谋定而后动,家里的基业,你岂会换安排?”

  “好吧,高公当不当我是朋友?”听得他非要往这边想,叶畅便道。

  “那是自然”

  “那我也当高公为友,高公平生之志在何?”

  “提三尺剑,立万世功。”

  “既是如此,有一个机会,能帮助朋友实现平生之志,不过是要我冒一点小小的危险,我如何会不做?”叶畅笑得很真挚,高适这一生都忘不了这个夜晚,叶畅目如星光,在被包围的城头对他说的话:“若是有朝一日,只需要你冒点小危险,却可以助我实现平生之志,你做不做?”

  “自然会做”

  “那不就得了,我只是做朋友都会做的事情。不过,高公,经过此事,我对这皇甫惟明另有认识,此人心思狠辣,怕非明主。”

  “是,我也觉得如此……不过我也无意奉其为主,他在边关久矣,应该不久就会调回中枢吧。”

  这一点上,两人认识是相同的,此战之后,无论胜负,皇甫惟明肯定是要入朝的,而高适则想法子留在边关,以他才智,自然少不得立功机会。

  两人说开了,都觉得心情畅快,高适终究诗人本色,便要吟诗,叶畅正准备抄一首应应急,就在这时,却发觉远处犬戎的营地象是发生了什么一般开始乱了起来。

  “皇甫惟明来了”他大喜:“夜袭?”

  看情形,象是有人对犬戎发动了夜袭。但叶畅并不知道,犬戎在经过他的弩矢齐射之后,已经谨慎得多,广布侦骑,不但防备他的夜袭,对于皇甫惟明大军突然出现也极怀戒心。

  但这次夜袭还是来得莫明其妙

  因为发动夜袭的,并不是大军,而只是一个人。

  他们侦骑,能够发现大队人马,却很难注意到南霁云一人,即使发觉,也只当是唐人的侦骑。

  南霁云此时已经有八匹战马,他牵着这八匹马登上高处,向下俯视,只见犬戎连营星星点点,看上去象是一条星河,将化成城围了起来。其间却是一片寂静,偶尔有两声马嘶,军纪倒是严明。

  “也不知有多少人。”南霁云凝神张望,心中却没有丝毫动摇。

  “这般军营,戒备森严,想要闯过去,只怕不易。”他皱眉思忖了会儿,然后看了看自己缴获的

  他家中贫困,骑马都是到了洛阳后跟人学的,骑术原本不是很好,只是被叶畅招徕之后,狠狠补了一阵。因此,他极爱好马,这一路行来,射杀犬戎侦骑缴获了他们的马之后,都不舍得放弃,但此时,他想要破阵而入,不可能再携带这些马了。

  想了许久,他猛然记起,叶畅曾经说的话来。

  南霁云并未受过什么正规教育,虽然精通武艺,却不懂什么兵法,甚至识字都不多。在了解这种情形之后,叶畅大为惋惜,劝他识字读书,在来此的路上,还专门以孙吴兵法为基础,讲与他听。

  叶畅讲课当中,穿插了大量战略,其中便有田单火牛计一项。

  南霁云看了看自己的马,既然不可能带它们冲入城中,那就充分利用一下吧。

  他将七匹马的缰绳都串成一串,然后又寻来湿草,将之系在马尾之后。

  用火镰将草点着,因为草很湿的缘故,这些草冒出大量的烟。马不安地打着响鼻,不停地刨着地,南霁云拍了拍其中一匹:“对不住了。”

  说完之后,他用马槊狠狠在马臀部拍了一下,然后去打其余马臀。那些马受了惊吓,顿时嘶鸣着向前冲,七匹马同时狂奔,彼此又被缰绳系着,无法散开来,便只能顺着山坡向下冲去。

  南霁云在这里耍了手段,这七匹马并不是径直冲向犬戎营帐,那样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杀死揭穿。马是以接近平行于犬戎营帐的方式向前狂奔,在两里之内,它们与犬戎营帐会保持一定的距离。

  犬戎虽是扎了营,可是游牧民族的习性,立下帐便算营了。他们警惕性也极高,这边马蹄声一响,他们就惊动,顿时便有人出来拦截。可是黑暗之中,只有影影幢幢的灰影和一片烟,根本看不到人的身影,犬戎唯一的办法便是万矢齐发。

  但是马与之保持的距离乃是箭矢无法射到的,而且马尾部推着的湿草,带着浓烟与星星点点的火光,一路拖了过去,声势不减,这让犬戎根本无法判断来了多少人马。

  马嘶声中,南霁云紧了紧自己缚甲的丝绦,悄悄催马,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他的马蹄上用布包着,因此没有太大的声响,特别是在那七匹马掀起巨大的声势,惊得犬戎营帐中一征嚣闹。故此,当南霁云接近之后,他们才有人发觉。

  “谁?”那人用犬戎语喝问。

  南霁云根本不知道对方在问什么,他含糊应了一声,一夹马腹。

  此前马只是缓缓小跑,被他一夹,顿时加速,象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与之同时,是南霁云手中的弓弦嗡鸣。

  黑暗之中,火把照亮了他的视线,那执着火把高举想要看清楚他的犬戎人应弦倒下,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