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明晖堂人群中一位小姑娘顿时抖如筛糠,众人一看心中皆有定数。
此时明义堂那名小麦色脸庞的男子却开口道:“卿小姐失了簪子一时心急情有可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卿公子的宴席我等便不去了。”
一听他这么说,贺攸宁顿时就急了,真正的小偷就在眼前,明义堂众人被出言不逊就这么算了吗?
急忙问他:“那清白呢,被人冤枉,清白不重要吗?”
那男子却笑:“清白在公主心中,这便够了。”
贺攸宁愣住,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清者自清,这世间之人太多,若任何之事都要经他人之口才作数,那岂不是要为此苦恼良久,是以只要有人愿信我便可,何故要求所有人都接受事实。”
可他没说的是,今日之事到这里事实已经分明,他们的清白得证就够了。
此时是有公主撑腰,可事后呢?公主不会时时刻刻都关注他们,今日若非要揪出真凶,哪怕只是一个小世家的小姐,其背后的怒火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不是不想出一口气,只是不能要,真相或许早就不重要,他们要的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借着此事将明义堂众人的尊严踩在脚下罢了。
从前也是如此,只是今日多了个渝平公主,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儿,竟然愿意站在他们这边,这就足够了。
贺攸宁有些发愣,不由问出口:“你叫什么名字?”
“温应淮。”
回去的路上贺攸宁一直在想温应淮,又想到明义堂众人在鸣山书院的处境,他们大多是些富商的孩子,这才能拿出进鸣山书院的银两,可进了书院一下子变成了食物链的最底端。
在世家看来,能让这些人进书院已是仁慈,又怎么会管他们在书院中是如何被对待的。
这些富商的孩子尚且还有念书的机会,那那些生活贫苦的孩子呢?连书院都没办法踏足,只能一辈子生活在底层任人欺辱吗?
身下突然一抖,贺攸宁从思绪中被拉回,拍了拍便宜表哥的肩,示意他走路稳当点,下意识将手环得更紧,生怕卿嘉述一个没抱紧将她摔了。
卿嘉述也只得干笑两声,托起她的屁股往上抬了抬。
心中只有无奈,实在不知这小祖宗是怎么迈着一双小短腿一个人晃悠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回去偏不肯走路,派头十足地伸手让他抱。
他自然不能说不,可一个十一的孩子抱着五岁的孩子也还是有些吃力,走了一段路额头便起了一层汗珠。
贺攸宁也瞧见了,不好意思再让他抱,便要下来,又拿出手帕要给他擦汗。
卿嘉述摇了摇头,躲过快要贴上脸的手帕,表示自己还可以坚持。
贺攸宁抿了抿嘴唇,行吧,他要逞强便随他。
又想起刚才之事,“诶,你干嘛替卿蔓依说话。”
卿家的事她多多少少也清楚,卿嘉述的父亲是卿国公的庶子,世家最重嫡庶。
卿嘉述的父亲幼时并不受重视,幸而还算争气,学了一身功夫,当年梁王之乱主动请缨随景成帝出征,更是于万军丛中擒住梁王。
经此一役,景成帝对其刮目相看,予以重用,之后又从鞑靼人手中为大昭夺回云州、黎都等十一城,才封了个定武侯。
这才得了卿家高看一眼,连带着卿嘉述的日子也好过起来。
这卿蔓依是卿国公的嫡孙女,瞧她今天扬武扬威的样子,一看便不是个好相与的。
贺攸宁下意识就觉得卿嘉述绝对不会喜欢卿蔓依这般张牙舞爪的模样。
“她是我堂妹,自然是要帮的。”卿嘉述虽吃力,但说话还算平稳。
贺攸宁撇嘴,大皇兄说得没错,世家内部之间虽也有龌龊,但面对外人时却能一致对外,这也是世家能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
又问他:“你怎么向明义堂的学子行同窗礼?”
卿嘉述反问她:“公主不是也行同窗礼了?”
贺攸宁一听,也不趴在他肩头,立马直起身直视他,质问道:“你早就来了?”
卿嘉述怕她摔倒,连忙停下脚步,不料贺攸宁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立马在他怀里闹着要下来。
一落地便换成六亲不认的模样,似乎对他偷看的行为十分不满。
卿嘉述却没接着她的话说,而是回答起前一个问题:“公主不是已经知道院训,凡入学院求学者,不论身份地位,皆同为学子,以同窗之礼相待。”
谁料贺攸宁嗤笑一声道:“这句话不就是句空话?”
“此话怎讲?”
“若是人人都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便不会发生适才之事,若我不是公主,说这句话还有用么?可见,他们肯听并不是因为此话为院训,而是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