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吉哈提和他的跟班弗拉维乌斯找了一艘“整个夏哈尔最快的飞梭”,顺带手还抓了一个驾驶员。
那个小伙子愁眉苦脸地看着弗拉维乌斯,“弗拉维先生,”他说,“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我不能擅自开走飞梭,即便是您也不行———”
“你只要送我们过去就好,”弗拉维轻声安慰着他,“只要我们一下飞梭,你立刻就开回来,保证不会耽误任何事。”
“可是天就要黑了,夜间飞行会消耗大量的光源。”
弗拉维掏出几枚圣教国标准金币,“这些足够糊弄那些吃干饭的检查员了,”他把硬币塞进驾驶员的怀里,“剩下的都归你。”
飞行员终于不情不愿地把飞梭开上了天。教师裹紧大衣,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塞进座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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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提和斥候塔拉瓦·拉巴杰从阴影中走出。
“拉巴杰同志,你竟然也会这门手艺!”马提惊叹。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传送阵。
“尚有不足之处,”塔拉瓦谦虚道,“之前练习过几次。但是真正拿出来实用,这还是头一回。真高兴他们还把这里保持着原样。”
他环顾四周,他们二人身处一个地窖之中。熟悉的感觉瞬间涌进塔拉瓦的脑海。这里是他的“故居”。圣教国入侵之前,他曾在这里度过无数个平静的日日夜夜。
“这是哪?”
“我家,”塔拉瓦说,“从前我一直生活的地方。”
“你不是说你是贵族吗?家里怎么这么破旧?快赶上夏哈尔工人住的窝棚了。”
“这只是个地窖,”塔拉瓦耐心地解释,“存放谷物和饲料用的。快上去。”
他们爬出地窖,眼前是一片广袤的农场。田野已经荒废,地里的作物稀稀拉拉地生长着,杂草却枝繁叶茂。一道铁丝网从田野中穿过,看起来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维护,上面的斑驳锈迹已经开始脱落。
马提兴奋地看着地里的各种植物,他似乎天生热爱土地和生长在之上的一切,关心每种植物能不能吃?该如何照料?他拉拉杂杂地问个不停。
“我们要赶紧到帝都去,”斥候说,“要走上小半天才能到。”
“你不是说你家就在帝都么?”马提大吃一惊。
“这里确实也算是帝都。但帝都很大。”塔拉瓦想了半天该如何和马提解释,“就和你从夏哈尔往外走一天,依然是夏哈尔一样。”
“那不一样,”马提不服气地说,“只有我们在的那个地方才是夏哈尔。”
“那你管外面那些山叫什么?”
马提想了半天,他确实不知道那些山的名字,实际上他也从未离开过夏哈尔太远。
“叫山。”他最后说。
斥候气呼呼地扭头就走,再也不理会他大呼小叫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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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艘飞翼是你们最好的?”
吉哈提满脸的大惑不解。他们已经降落在皇宫门前那片整洁的砂岩广场上。教师曾数次在帕维特拉珍藏的记忆中来过此处,眼前的景象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旁边停着一艘颜色考究,装饰精美的飞翼,上面的灰熊和羊角的徽记在月光下光彩夺目。
“绝对比这个更快更可靠,”弗拉维保证着,“这些商人就会搞一些表面文章,实际上全然不中用,飞到大海中间说不定就会掉下去。”他扭过头去,极力避开教师充满怀疑的目光,“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见见那位皇帝?”
“是的,”吉哈提说,“希望陛下此刻没在忙碌之中。”
他们向宫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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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弩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密密麻麻的钢针破空而出,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应声倒地,尸体翻滚着从楼梯上摔下来,倒在地上不动了。
“该死的!”黑衣人咬牙切齿,“他现在需要装填,我们快下去!”
维图斯·李维乌斯参赞从口袋中取出装弹药的盒子。他把一个小巧的光源罐塞进钢管:每个小罐子里装着一个光源,可提供一次发射所需的能量。然后他抓出一把钢针,胡乱塞进钢管中去。两个黑衣人已经下到仓库里,正在四处搜索他的踪迹。
大概是感到留给维图斯装填弹药的时间已经足够,两个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分别在两排架子的后面隐匿了身形。
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维图斯想,但是我如果射击其中一人,就会立刻暴露我的位置。我得想个法子。
他看向周围的光源储罐,那上面用圣教国的文字显眼地印刷着“危险!轻拿轻放!”他早就听说过光源的危害,据说直接暴露在其中会让人失去心智,乃至惊吓而亡。
但这玩意究竟有多危险呢?他心里没谱。
他看向两个黑衣人藏身的地方。他们离我很远,如果打破那个罐子,爆炸肯定会波及到他们两个。也许值得冒这个险。
他举起光弩开始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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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哈提走过空旷的皇宫回廊,他不知道皇帝陛下在什么地方,但是传闻中,这位君主每夜都会召开盛大的宴会,款待来自四方的游客,也许陛下尚在宴会厅中。
途中他遇到了几名宫廷侍者,他们对教师的来访显示出足够的惊讶。但是看到陪同在他身后的弗拉维乌斯,侍者们个个都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他们为他指明前往宴会厅的道路,然后飞也似地溜走了。
宴会厅中空无一人,晚宴显然已经结束,残羹冷炙和餐具还散乱地扔在桌子上。吉哈提闻着肉类的气味在屋内萦绕,不由得紧皱眉头。真是堕落啊,他想着。然后身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
他朝说话的人看去,莉薇雅推着一个空餐车站在那里。桑索尔的厨子和侍者不愿意收拾这些沾了荤腥的餐具。今天她的帮厨请了假,因此打扫的重任便落在她一人身上。此刻她正满肚子火气。
“我是吉哈提,女士。”吉哈提礼貌地回应道,“我是一名教师,这是我的同伴。我们从夏哈尔来到此处,希望得到皇帝陛下的接见。”
莉薇雅带着疑惑打量着这个奇妙的组合。一个是神色肃穆的桑索尔教师,另一个是穿着破破烂烂军装的圣教军军官。是什么神迹把这两个人弄到一起去的?
“那个皇帝早就离开了,”她没好气地说道。最近只要一提到皇帝陛下,维图斯就阴阳怪气地说些干话。显然他已经发现了自己送信的事,而且更加显然地想歪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丈夫解释,只是再也不想跟这个皇帝有什么瓜葛。“此刻他应该正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或者呆在随便什么地方,”莉薇娅说,把头扭向一团乱麻的宴会厅,“我可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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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提和塔拉瓦来到了海边。
“这就是大海么。”马提兴奋异常。他弯下腰去捧起海水,想要送到嘴里尝尝味道。
塔拉瓦一巴掌拍掉他的手。
“海水不能喝!”
“嘁。”马提一脸扫兴。他向海面上极目望去,“你好像说过,这里晚上不会有人来的。”
“那是当然。对于桑索尔人来说光源是禁忌之物。他们自然对大海敬而远之。”
马提伸手一指,“那他是谁?咋剃着光头?”
塔拉瓦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下巴顿时惊掉了下来。
“皇皇皇帝陛陛陛下!!!”塔拉瓦的舌头开始打结,真是活见鬼。“什么情况!”
马提也吃惊地瞧着。他以为皇帝应该是端庄神圣、高高在上的样子,但眼前的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正趴在一艘船上,吃力地划着两支木桨。因为太过努力,他的头巾也掉了下来,光秃秃的脑袋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那艘船上还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看样貌似乎是圣教国来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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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图斯扣动了发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