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空被飞翼闪烁的光芒划开一道口子。
甲板上的三人紧张地对峙着。塔拉瓦半蹲着伏在地上，黑色的斗篷遮住大半个身体。他死死盯着弗拉维握着光弩的手臂。一把锋利的匕首藏在他的手心。只要士兵按下按钮，他就能迅速地躲开弹道，然后冲上去切开对方的喉咙。
吉哈提战战兢兢地缩在弗拉维身后。高空的狂风呼啸而过，吹得他睁不开眼睛，寒意渐渐侵蚀了全身。缺少阳光的补充，这架飞翼还能坚持多久？他感到一阵绝望，他一定会死在今天，不是被叛教者一刀毙命，就是跟着飞翼从空中掉下去，摔成大小不一的碎块。他不知道哪种死法更痛苦。
圣教国侍从的手臂也在微微颤抖。寒冷同样摧残着他的意志。他仔细盯着面前的斥候。阿特迦尔的子民可以凭空召唤出光源，释放出摧毁人心智的力量。他不知道对方该如何做到这一点，因此丝毫不敢放松。斥候一旦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他就立刻射击。
甲板上如死一般沉寂。
教师忽然动了。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从周围的架子上取下一件大衣裹在身上，然后舒舒服服地坐下。
“我们谈谈吧，这位先生。”
吉哈提肆无忌惮的举动气得斥候瞳孔收缩，但慑于弗拉维的威胁，他也拿教师毫无办法。召唤黑暗需要时间，他盯着光弩上黑洞洞的射击孔，终究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或者你们两个继续坚持下去，然后都冻成冰雕，我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收拾你了。”教师的态度愈发悠闲起来。
“你想说什么？”
“你们先穿上外套吧，”教师说，“弗拉维，把武器放下来。”
弗拉维迟疑着，教师走过来挡在二人中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侍从没有办法，把光弩插到腰带上，伸展着已经开始发麻的胳膊。塔拉瓦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把匕首塞进腰间的一个口袋里。
“我们还能飞多久？”
“我也不知道，”弗拉维说，“我们花了将近一天时间才飞到夏哈尔，剩下的光源不多了，可能很快就会掉下去。”他走到操作台前，从台面下摸出一个罗盘，开始确认方位。“这附近有个我们的据点，可以降落到那去。”
教师向飞翼下方看，他们已经飞出了夏哈尔群山的边缘，永恒之河在不远处缓缓流淌，桑索尔的广袤平原在前方展开，规整的铁丝网在其上纵横交错，表示着细致划分的领格。他扭过头来望向斥候。
“你有何打算？”他问道。
斥候没有回答，他紧盯着教师的眼睛。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如果你任由我们僵持不下，很快我就会因为寒冷而晕厥，”塔拉瓦说，“现在这种情况，你正把自己放在危险之中。我的任务是除掉你。”
“因为我有疑惑，”教师说，“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为了拯救桑索尔。”斥候流露出愤怒的神色，他看向弗拉维，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这些混蛋侵入了我的国家，还把它变成这种鬼样子。”
“所以你们不惜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教师不解道，“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斥候摇摇头。能有什么后果？无非是给桑索尔换一个神明而已。
“我看到了末日的景象，”教师说，“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桑索尔神明的力量来源于祂的子民的信仰。如果帕维特拉的信徒消失了，光明也会变得无比孱弱，桑索尔会被黑暗笼罩，永恒之河会枯竭，日月也不再升起，植物不再生长，谷物和牲畜都将绝迹。即使阿特迦尔庇护了你们的灵魂，没有食物和水，你们又将如何生存下去呢？”
塔拉瓦无法回答。阿特迦尔也要维持他的信徒的生存。深渊之主一定准备好了万全的方案，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如果你们真的想拯救这个国家，”教师说，“就不要毁了我们赖以生存的一切。”
“我会去寻找答案，”斥候说道，“阿特迦尔的计划必然完美无缺。但是，”他盯着吉哈提的脸，“对我们来说你实在太危险了。下次我会不惜代价除掉你。”
他纵身从飞翼上跳下。
弗拉维乌斯发出一声惊呼。教师和侍从跑到甲板边缘向下看，塔拉瓦的黑色斗篷裹着斥候飞速向下坠去，很快便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