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中午后,裴隐总在想他下次还会来吧,他还没问。
第二天沈极没有来。
到了第三天沈极来了。他依然在中午吃饭时来,还是站在门外让他先吃,等他吃完转身就走。
再下一次,裴隐等了一周。
沈极依然在中午出现,他沉默看着裴隐没有说话。
裴隐读懂了他的沉默,手颤抖着拿起勺子,又像是拿不稳放下。
他眼神浮现痛苦的神色,他低着头,手紧紧抓着衣服,声音颓废道:“我已经没有什么能说了,你......”
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
每天都在想他今天会不会来,午餐时间过了却没见到人,让他痛苦。
可说出口后,就后悔了。
一个人被囚禁的日子太难熬了,他什么事也做不了,未来也毫无期待,更没有人和他说话。
他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这样的滋味让人发疯。
而想着他过来又没等到来的痛苦是能让他感觉到活着的东西。
“吃饭。”沈极只说了两个字。
裴隐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重新拿起勺子。
等他吃完饭,沈极如常要走。
裴隐站了起来,他忍不住嘶声喊了一句,“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撑着桌子声音带上了哭腔:“你还想干什么.......”
沈极停住脚步,背影僵硬,他顿了顿,还是沉默不语走了。
裴隐看着消失的背影,身体滑到地上,头埋进腿里抱紧身体控制不住发抖。
第66章
自那之后,沈极隔三差五在午餐时间造访这间特殊罪犯牢房。
之后,牢房里多了一张凳子,沈极坐在那上面。
沉默在两人之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明明人就在眼前,却像隔了一道天堑。
裴隐知道沈极不是作为代区长几次走进这间牢房,也知道他认为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即使如此,他会在明天来,这个念头是这间要把他吞噬的牢房里唯一的浮木。
又过了一段时间,裴隐看到沈极眼底发青。
昨晚没有好好睡觉吗?
他看到沈极眼神一动,才反应过来,他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裴隐愣了一会儿,低下头来,现在的处境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会被视为别有目的吧,他自嘲地想。更何况,沈极不想和他说话了。他能做的,只有把手里的饭快但吃完让他回去休息。
吃完饭后,沈极如常走了。
裴隐捂着胃在牢里走到脚发麻才重新躺会床上,脑里想起沈极要走出牢房时他鼓起勇气说的话。
“我会好好吃饭,等到我判决出来那天,按照约定我会配合作证,不会给你添麻烦。你......不用来了。”
第二天的午餐时间沈极没有再来。
裴隐眼神落在那张空着的凳子,由里到外感觉发冷,嘴里的食物更难以下咽了。
这间牢房好像蛰伏了一头看不见的怪物,只有沈极过来的时候他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宁。
他要对自己的话负责,于是艰难把食物往下咽。这顿午餐他吃得格外慢,直到饭菜都冷掉了,他才解决完。
第三天沈极在午餐时间过来了,而这次裴隐已经没有勇气再赶他走。
遮眼的额发已经长到能撩到耳后,发尾也过了肩膀,裴隐手抓了一把头发低头看,有三个月了吧。
门突然被打开,两个陌生的人走了进来。
他这牢房只有一日三餐会有人进来,这不是寻常来客的时间。
“裴隐,收拾你的东西出来。”其中一个人对他说道。
裴隐愣了神,仿佛幻听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人又耐下心重复了一遍。
裴隐情绪激动站了起来,他四处看了看,吞吐道:“我....没有需要带走的东西。”
裴隐被带去一间会客室,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是沈极的秘书。
一个陌生的人简单告知了他情况。
裴隐沉默了一会儿,脑子缓慢接收信息。
威胁他的间谍已经抓到了,而那封他以为的情信是他们利用来陷害一名忠心的将军。
“那位少将没事了吗?”裴隐不安问道。
“当然,少将已经官复原职回到岗位上。”
裴隐听闻才放下心来,他也拿回了自己的光脑。
光脑里面有s区的居住证。
“我可以回s区了吗?”
“裴先生是s区的居民,当然可以回去。”
裴隐打开大半年前被收的光脑,里面更新了一张居住证。
比刚进基地时那寸头稍长的头发,眼睛精神有光......他晃了晃神,走出牢房前,难得去照了照镜子。
大半年不见自然光的生活让他的皮肤比那张过期的居住证的肤色还要惨白,没有修剪的头发也过肩了,在自由之地养出的肌肉线条在被监禁后也模糊了,更不要说岌岌可危的精神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