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呵呵,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刘老丈目下可还安好么?”
李显记忆力过人,张柬之只这么一提,李显立马便反应了过来,笑呵呵地点了下头,饶有兴致地追问其了刘老丈的近况。wanben.org
“子孙满堂,倒是兴旺得很,张某与其是邻居,彼此倒也谈得来,其家便供有殿下之生像,张某能认出殿下,也正是因为此。”张柬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解开了先前一眼便认出李显的真相之所在。
“生像?小王……”
李显当初之所以救下刘子明,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即便是拨出巨款放粮,那也是为了实现关中大移民的目的,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受惠的百姓回报,更不曾想到有人居然会将其摆上了供桌,这乍然一听之下,不由地便傻了眼。
“不独刘老丈家,大体上从关中移来的百姓,多有供奉殿下者,施恩而不图报,此明主之像也,张某不才,愿赴殿下骥尾。”
这一见李显确实是不知情,张柬之立马便确认此事并非李显派人搞出来的把戏,心中万千感慨涌起之下,已是躬身拱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李显的邀约。
“哈哈哈……,好,孤得先生,如汉之得子房,天下大事可定矣!”
李显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件事令张柬之归了心,心情大悦之下,不由地便放声大笑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章庭前风波起(上)
咸亨三年三月十五日,利在中央,宜嫁娶、奠基,典仪,潞王李显于东宫聚贤殿登位为太子;三月十八日,大比如期举行,太子亲为主考,并于三月二十四日代帝主持殿试,取进士两百,状元为年仅二十的长安举子王晙,山西举子谢盛为榜眼,荆州襄樊老书生张柬之为探花,前两者皆入东宫为官,唯有张柬之谢绝了太子的延揽,同时谢绝了吏部的安排,毅然投入英王府为司仓参军,引发一片惋惜之声——世人皆以朝臣为贵,东宫次之,地方官吏再次,而亲王属官为末流,张柬之此举摆明了有自贬之嫌,世人皆诧异,独张柬之别无一言。
不管世人如何议,张柬之全都置之不理,唯实心任事耳,可李显却是不能让张柬之受了委屈,悄悄派了人将其家小从襄樊接了来不说,还将其二子张远、张明全都安排进了国子监进学,待遇可谓是殊荣,然,张柬之殊无一句谢语,王府人等咸怪之,独李显信任愈加,府中政务尽由张柬之做主,至此,内有张柬之,外有狄仁杰,李显的政治班底已算是基本到了位,剩下的也就是些补缺补漏的工作罢了,于李显而言,自是件值得大肆庆贺上一番的美事,不过么,为不引起非议,李显还是极为明智地保持了低调,来了个闷声发大财。
李显是真心想低调,概因此时的朝局诡异得很,各方都无甚动静,大家伙好像是约好了一般,全都玩起了深沉来了,朝堂里秩序井然,诸事顺遂得很,李显自然也不想在这等时分胡乱挑起风波,万一要是成了众矢之的,那乐子可是小不到哪去,出头的檐子总是先烂的罢,李显可不想去当那个出头鸟,于是乎,日子就这么平静地流逝着,一转眼,已是到了端午大节,尽管此际尚在国丧期间,照例不能宴饮,然,为照顾民情,高宗特下了明诏,准开禁三日,天下百姓闻之,无有不称颂者,未能于入主东宫大典时尽兴的李贤更是兴奋得早早便下了请柬,要借此良机大宴一番以为庆贺,作为李贤上位的最大功臣,李显自然是主宾之一,这酒宴不管李显愿意不愿意,那自然都是得去的,不单得去,还得高调前往,若不然,怎显得出兄弟俩的亲密无间,这不,午时才会开宴,李显巳时三刻便到了,不仅是人到了,大礼也一并送到,一出手便是三千贯的飞钞,可把缺钱缺得厉害的李贤给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亲自出迎不说,还特意安排李显在聚贤殿后殿里休息,以待宴会之开始,礼数倒也算是周至得很。
三千贯于旁人来说,是个天大的数字,可对于李显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要知道李显如今可是家大业大——由邓诚负责的“邓记商号”如今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商号,隐在暗处的资产就不用说,光是明面上的生意便惊人得很,还大多是独门生意,尽管“鸣镝”那头开销也大,可即便如此,每年的纯收益都抵得上十分之一的国库岁入了,当真是惊人得很,拿出这么点小钱搏李贤一乐,自是无甚大不了之事,能瞅见李贤见钱眼开的小样儿,李显自是舍得,不单舍得,还跟着乐呵个不行,不过么,待得一名前来送茶水的小宦官给李显打了几个暗号之后,李显便有些子笑不起来了。
小宦官姓字名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乃是李显安插进东宫的暗桩子之一,其所打的几个暗号极其隐蔽,唯有李显看得懂其中的意思之所在——有人要在宴席上发难,目标正是李显,毫无疑问,这场发难李贤必定是清楚的,但其却并没有说将出来,这里头的蹊跷可就大了去了。
发难?还真将老子当病猫了,这帮蠢货要找死,那就来好了!李显自是清楚自个儿这段时日虽说行事低调异常,可以前的风头出得着实是过大了些,早成了各方都不能容忍的眼中钉、肉中刺,暗算是迟早要来的,只是何时来的问题罢了,当然了,李显也早就做好的相关准备,却也不是太在意,然则一想起李贤居然也在其中插了一手,李显不由地便是一阵火大,只能说这厮实在是欠收拾了些,尽管李显很理解其内心深处的担忧之所在,毕竟无论是谁呆在太子那个位置上,对于李显这么个强势的弟弟终归是不可能完全放下心去的,动手是早晚的事,问题是这厮屁股都没坐稳当呢,便琢磨着要过河拆桥了,真是不知道“死”字是咋写的了。
“七弟,走,与为兄一道入席罢!”
时间就在李显沉思不已中飞快地流逝着,午时已是将至,一脸兴奋的李贤从屏风后头闪了出来,兴致勃勃地对着李显招了招手,笑呵呵地招呼了一声道。
“太子哥哥有请,臣弟自当遵命。”
对于李贤其人,李显已是准备放弃了的,但却不能如此快地便放弃,至少在李显去之官之前,必须让李贤有着足够与武后及李贞对抗的本钱,让他们在朝中斗个够,从而为李显从容部署全局争取时间,正因为此,明知道李贤此番宴请用心叵测,可李显还是没打算与其扯破脸,故作不知地站了起来,笑呵呵地拱手应答了一句道。
“得,七弟又来了,说好了直管叫六哥便罢,甚太子不太子的,削哥哥的脸面不是?”
李贤心情显然是极佳,这一见李显给自己见礼,立马故作生气状地板起了脸,假作不悦状地埋汰了李显一番。
切,咱要是真叫着“六哥”,只怕你小子心里头又要有阴影了,还真是虚伪到了家了,无趣!李显对李贤可谓是了解至极,哪会不知这小子就是在那儿假模假样地故作姿态罢了,心里头不免便是好大的一阵子歪腻,可也懒得说破,只是笑着回应道:“太子哥哥教训得是,只是君臣名分一定,臣弟可是不敢失了礼的,万一要是被那帮子吃饱了便琢磨着参人的言官们奏上一本,回头又是一场老大的风波,太子哥哥就莫要为难臣弟了罢。”
“罢了,罢了,也由得你罢,走,走,走,莫让大家伙都等急了,今日为兄可是要和七弟一醉方休的!”正如李显所思的那般,李贤本就是假客套一把罢了,此际见李显坚持,心中自是受用得紧,可脸上却作出一派勉为其难之状,拉着李显的手,边说边向房门外行了去。李显也懒得跟其多计较,这便任由李贤在那儿装温情地演个够,哥俩个一路说说笑笑地便行进了前殿。
“太子殿下到!”
前殿中,诸般人等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突闻一声尖细的嗓音在后殿与前殿的拐角处响了起来,自是都不敢怠慢,各自整容起了身,垂手而立,恭候着李贤的到来。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待得李贤兄弟俩并肩行进了前殿,一众人等齐刷刷地躬身行礼问了安。
“免了,免了,都是自家兄弟,无须如此客套,都请坐罢。”
李贤自得意满地行上了中间大位,也不急着落座,而是环视了一下殿中诸人,笑呵呵地一压手,一派随和状地吩咐了一句道。
“臣等谢太子殿下赐座!”
李贤可以装谦逊,众人却不敢失了礼,照老例谢了恩,这才各自落了座。
呵呵,自家兄弟?还真都是自家兄弟来着!趁着李贤在那儿摆架子的当口,李显早已将在场诸人全都看了个清楚,这一见来赴宴者就十数人,还真都能算得上兄弟——李旭轮这个正牌子的兄弟不算,李贞四子是堂兄弟,再加上纪王李慎七子中的四个——李续、李琮、李睿、李秀也是堂兄弟,至于武家四人算是表兄弟,唯一的例外便是与武家四兄弟坐在一起的明崇俨,这么一大帮子人里头各方皆有代表,活脱脱一个联合国之架势。
“上歌舞!”
李贤显然很享受众人的恭敬,特意沉吟了片刻,这才一击掌,得意洋洋地吩咐了一声,旋即便见十数名盛装舞女婷婷袅袅地从殿外飘了进来,鼓乐声大作间,水袖飞扬,歌声渐起中,炫舞翩翩,好不热闹。
自李弘死后,大家伙都已是许久不曾畅饮,这一得了便,自是全都放开了喝,加之在座的都是年轻人,喝起酒来,尽皆豪爽得紧,一通歌舞方歇,酒却早已过了三巡,气氛不可谓不融洽,不过么,隐隐中却有着晦暗的气息在殿中流转着,只是极淡,若非心如明镜者,断然有所察觉,当然了,对于李显来说,却是不成问题,他早就注意到了那帮子兄弟们之间的眉来眼去,可也不怎么在意,该喝酒时照喝不误,该喝彩时也没落下,浑然一派享受盛宴之从容,直到明崇俨端起酒樽行将过来之际,李显虽尚笑着,可眼神里却多了几丝几难以察觉的肃杀之气,概因李显很清楚,戏肉要来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庭前风波起(下)
“太子殿下,诸位王爷,今日恰逢端午佳节,承蒙太子殿下错爱,下官能在此忝陪末座,实三生之有幸也,且容下官借花献佛,敬诸位一樽,下官满饮,诸位请随意!”
明崇俨不愧是有着“长安第一美男子”之称,几步行到了殿前,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潇洒,白衣飘飘间,当真有如画中走出的谪仙人一般,但见其双手一举酒樽,对着众人团团一下示意,以带着磁性的嗓音朗声说了一句道。
“明爱卿客气了,这酒本宫喝了便是!”
太子今日的兴致显然极高,尽管其素来不怎么喜欢明崇俨,可眼下却似乎并不计较,笑呵呵地便端起了酒樽,随口回应了一句,便要与明崇俨来个对饮一番。
“太子哥哥且慢,明大夫既言借花献佛,那有借总该有还才是,却不知明大夫又打算拿何物来偿呢?”
太子的酒樽方才举起,端坐在李显一侧不远处的李倩已笑呵呵地站了起来,一派插科打诨状地嬉笑着说道。
“哦?倩弟此言听着倒是有理,明大夫可有甚解释么?”
李贤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展颜笑了起来,单手把玩着手中的酒樽,满脸皆是戏谑状的笑意,眯缝着眼,以调侃的口吻问了一句道。
“这个简单,太子哥哥想来也定是听说过的,江湖传言明大夫的剑术天下无双,可惜我等福薄,始终未能得见,明大夫若是能舞剑佐酒,定可还得太子哥哥之盛情也,诸位王兄以为如何?”
面对着李贤的调侃之言,明崇俨但笑不答,然则李倩却是不依不饶地越俎代庖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还没忘挥舞着双手,鼓动一众兄弟们一道闹腾着起哄。
“没错,倩兄此言甚是,明大夫之盛名我等皆是久仰了,若能得见,三生有幸也!”
“是啊,倩老弟此言大善,还请明大夫不吝一舞!”
“太对了,若能得见明大夫之剑技,当得浮上一大白!”
……
李倩的话音一落,一众人等全都鼓噪了起来,气氛可谓是热闹到了极点,然则明崇俨却并未为之所动,依旧手持着酒樽,淡然地立于殿中,微笑地看着李贤,一派等其开言之架势。
“嗯。”
太子李贤笑呵呵地任由一众人等闹腾了好一阵子,这才一举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明崇俨一番,笑着开口道:“明爱卿之剑术孤亦是早有耳闻,惜乎缘悭一面,今日既是有缘,那便请明爱卿勉为其难可好?”
“太子殿下有令,下官自不敢不从,然,独舞无趣,且下官剑快,若无参照,不过浮光猎影罢了,却也无甚可观之处,这还真叫下官为难了。”明崇俨并没有直接拒绝李贤的要求,而是一派委婉状地提出了个条件来。
“这个……”
一听此言,李贤的脸上立马露出了副为难的神色,似乎不知该如何应答,可惜其不经意间溜向李显的眼神却泄露了其之底细。
“太子哥哥,这有甚难的,您还不知道英王哥哥之勇么,小弟可是领教过的,只一刀,小弟就败了,可怜小弟也是练刀十余载的,遇到了英王哥哥,却半点脾气全无,若是英王哥哥与明大夫双兄相会,刀剑双绝一出,我等今日可就有眼福了!”没等李贤支支吾吾出个所以然来,就见李温一拍大腿,一派兴奋无比之状地嚷嚷了起来。
“对啊,英王哥哥乃是刀道霸主,明大夫乃剑中高手,这刀剑相会,定是精彩无双,好主意!”
“着,是这么个理儿!”
“太子哥哥,臣弟以为温老弟所言甚是,您就下令谕好了!”
……
一众人等都是好热闹的年轻人,自都想着开开眼界,自是全都唯恐天下不乱地嚷嚷个不休,便是连一向少言寡语的李旭轮都跟着哟呵了起来,满大殿里一派纷杂的喧嚣。
“这个……,唔,七弟,你看这……”
李贤显然不敢真的帮李显胡乱做了主,于一片喧嚣中,侧头望向了李显,满脸的为难之状,可眼神里的热切却显然是掩饰不住的。
一群王八蛋,敢情还真在这等着老子了,嘿,倒是好算计!李显始终默默地端坐着不动,可众人的表现却是全都尽收了眼底,又怎会不清楚这就是个局罢了,说穿了也没啥大不了的——你李显不是号称“知兵王爷”,又一向以勇冠三军闻名天下么,那自然就是败不得的人物喽,一旦要是败了,那后果可就不仅仅只是名声受损那么简单了,在各方势力的操持下,抹黑李显着实不算甚难事——最强的武上都不行,那其它的就更可想而知了的罢。一连串的舆论攻势再加上各种阴暗手段的打击下来,足够李显好生喝上一壶的了,纵使能缓过气来,也一准得元气大伤,这等手法虽拙劣得很,可却实用得紧!
“七哥,上啊,小弟给您喝彩助威!”
面对着李贤那装出来的为难之表情,李显很想伸手给其一个巴掌,不过么,想归想,做却是做不得的,当然了,李显也没打算如此轻松地便遂了这帮混帐家伙的意,不紧不慢地饮着酒,宛若不曾听到李贤的问话一般,他这么一沉默,李贤心中有鬼之下,自是不敢胡乱开言,倒是坐在李显身边的李旭轮却是来了劲,挥舞着小拳头,兴奋地嘶吼了一嗓子。
“英王殿下,下官久闻殿下刀法高绝天下,早有心请教高明,只是一直不得其便,今日恰逢其会,不若趁便好了,还请殿下赐教!”
李显的身上煞气大,他这么一沉默,一众人等的喧嚣声渐渐地便都停了下来,谁也不敢再出言催促,倒是明崇俨并不在意李显的沉默,微笑地捧着酒樽,朝李显微微一躬身,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挑战,一句话便将李显彻底逼到了墙角上。
“明大夫客气了,指点不敢当,刀剑无眼,若是伤了明大夫,孤怕不好向父皇、母后交待啊。”
事到如今,战既不可免,李显自然是不会放过刺激明崇俨的机会,这便地摊了下手,一派为难状说了一句道。
“无妨,下官手下自有分寸,断不致伤到殿下的,较技耳,但搏一笑罢了。”
明崇俨一向心高气傲,自是不肯一上来便在气势上落了下风,这便争锋相对地顶了李显一句。
“既言较技,那便是武者间事,这殿下、下官之言也就不必再提了,明兄既然坚持要战,孤奉陪便是了。”李显冷冷地看了明崇俨一眼,淡然地说了一句,旋即,也不管明崇俨是怎个反应,对着强装出满脸担忧之色的李贤一拱手道:“太子哥哥,小弟今日借哥哥场地一用,陪明兄戏耍上一回,权当席间娱乐也好,还请太子哥哥成全。”
“啊,这,这……,也罢,七弟还请小心,为兄当亲为七弟擂鼓助威!”
李贤假作为难状地结巴了两声,可很快便应诺了李显的要求,其迫不及待的吃相着实是难看到了极点。
“这厮连演个戏都不会,真不晓得老子若是之了官,他能顶得上多久,当真是废物一个!李显懒得跟李贤一般见识,在心里头狠狠地鄙夷了其一把,可脸上却是一派的平静,拱手谢道:“多谢太子哥哥成全,还请太子哥哥为臣弟及明兄备好刀与剑。”
“好,好,来人,上刀剑!”
面对着李显那张平静到了极点的脸庞,李贤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愧疚之意,可也就仅有一丝而已,旋即便彻底湮灭在了无尽的兴奋之中,颤着声便呼喝了起来,自有数名随侍在侧的小宦官张罗着将一把制式横刀与一把三尺青锋剑分别送到了李显与明崇俨的面前。
“锵!”
明崇俨乃是大敌,李显自是不敢掉以轻心,也没管旁人是如何想的,手一抖,便已将刀抽出了鞘,旁若无人地细查了一番,见刀上并无不妥,这才回刀入鞘,站起了身来,环视了一下殿中诸般人等,眼神锐利如刀,目光所过之处,所有人等全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竟无人有与李显对视之勇气。
“太子哥哥,此番虽是较技,然刀剑毕竟无眼,席间狭小,若有误伤则大为不妥,依臣弟看来,不若移师殿外,臣弟也好陪明大夫尽兴一番,还请太子哥哥成全。”
李显的目光最终落回到了李贤的身上,直看得其慌乱不已,不过么,李显也没打算让李贤出丑,这便淡然一笑地提出了个要求。
“好,好,无妨,无妨,为兄,为兄别无异议。”
李贤的内心深处实是怕了李显,这会儿心虚得厉害,口齿难免不清,可意思到底表达出来了的。
“明兄,请!”
既是要战,李显自不想再浪费口舌,摆手示意了一下之后,也没去理会明崇俨的回礼,大踏步地便向殿外行了去,明崇俨见状,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几下,微微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言,一抖大袖子,如行云流水般地飘向了殿外……
第三百二十二章巅峰一战(上)
天阴沉沉地下着小雨,尽管不大,却烦人得紧,沥沥落落地打在人身上,不大会功夫便令衣裳湿得腻滑,更令人皱眉的是聚贤殿前的小广场上到处都是一滩一滩的积水,虽不甚深,可踏足其间却难免多有不便之处,然则无论是场上遥遥对峙着的李显与明崇俨,还是场边观战的李贤等人对此都毫无怨言,尽皆屏气凝神,默默地等待着激战的开始。
明崇俨素来喜欢穿白袍,李显也是一样,此际的双方服色相同,可气质却是迥然而异,明崇俨阴而偏柔,人虽站着不动,可衣袂飘然间,却宛若无时不在动一般,给人以一种捉摸不透的飘渺之感,而李显则是阳刚气十足,渊停岳池,立在场上就宛若泰山般稳当,隐隐然已是一派宗师之气度,彼此对峙之际,气机很快便交织在了一起,可要说谁能占据上风,却尚难逆料。
该死,好难缠的小子!李显双眼如刀般地死盯着十丈外的明崇俨,不停地提升着气势,以图压制住对方,可却郁闷地发现任凭自己气势如何提升,始终无法锁定明崇俨的身形,哪怕其就站在那儿不曾动过一下,可李显感觉过去,对方便像是条大鱼般油滑,极难控制,气机稍有接触,便被其轻巧地摆脱了出去,生生令李显很有种吐血的郁闷之感,然则,事到如今,已没有退路可走,李显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提升气势,以一力来降十会。
好强的气势!就在李显闷得难受的同时,明崇俨同样不好过,别看其如谪仙人般潇洒而立,其实额头上已是沁出了层细细的汗珠子,只是被雨所掩盖,令人无法察觉罢了,实则内心里早已是焦灼一片,只因他所施展的“游鱼身法”渐已有些子窒涩了起来,气机已是灵动不再,心神自是暗凛不已,奈何此际已是箭在弦上,已容不得明崇俨有所退缩了,他也只能是勉力地硬挺下去,事到如今,就看谁先撑不下去了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相对屹立的两大高手依旧静静地站着不动,可两人之间的那朦朦胧胧的雨幕却显示出惊人的景象,但见空气突然轻微一振,旋即便见雨丝如同被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扭动着卷曲着向四周逸散了开去,竟硬生生在蒙蒙的雨幕撕开一个十数丈的巨大豁口,当真是骇人已极,生生令围观诸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不已。
“杀!”
“看剑!”
正所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如此这般地对峙下去,无论是李显的刚猛还是明崇俨的柔滑都已是到了再无可续的地步,也都已是不敢再拖延下去了,但听双方几乎同时开声吐气,两道白影瞬间闪出,如雷霆电掣一般向对方冲了过去,脚下过处,溅起数朵巨大的水花,“咚咚”的脚步声如雷似鼓,巨大的音浪卷过,饶是李贤等人远在十数丈之外,可依旧被震得头晕目眩不已,惊呼之声响成了一片,所有人等中,唯有李冲尚能保持镇定,却也一样难受得皱起了眉头。
拔刀式!
面对着明崇俨这等平生大敌,李显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人一冲起,刀已就位,长啸之声未歇,刀已出鞘,但见刀光一闪,杀气暴然而起,锐啸声中,雨幕倒卷,瞬息之间便已划破空间的阻碍,如天降神兵一般地斜劈向明崇俨的胸腹之间,刀锋未至,霸道无比的刀气已是震得明崇俨衣袂倒飞,一刀既出,神佛辟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