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逢生的大臣默不作声,
小侯爷咬紧后槽牙,目光凶厉,“怎么敢忘?自然是要准备的。”
他捏碎收置的珠子,那兴许是什么法器,不消片刻大殿中凭空出现了三人。
“不知是哪门哪派?”沈栖霜原以为是三宗的人,友好询问:“说不好我们认识,新仇旧恨能一起算上。”
“你无需知道,这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人只有死了,一切才是没意义的。
这人颇会说话,沈栖霜半辈子也才遇见一个,他“嗯”了声回道:“那我想,你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
瑜王府,
一人走进书房,“王爷,时辰到了。”
沈青梧从书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吩咐下去,整装进宫。”
“是,”他应下,又忍不住问:“可我们真要这么做?”
这话原不该问,话出口他便觉察不妥,不由低下头。
“若一切顺利,这时候该有人来报信。”沈青梧没怪罪,他放下书漠不关己,“我不介意做傀儡,机会也都给他了,输了能怪谁——此刻不做点什么,才是真的出局。”
*
“还有吗?”沈栖霜扬眉。
那三人修为与沈栖霜相差无几,按理说不会输。
坏就坏在他们不知道沈栖霜手里有多少法器,以至于形势一边倒。后来心知不敌,三人连约定都顾不得,离开时果断地令人叹为观止。
眼看人跑了,小侯爷面色极为难看,怎么也没想到请来的修士会这般不顶用。
他此次逼宫算是思虑周全,可惜低估了沈栖霜——或许是沈栖霜自小怪疾缠身,多病体弱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再者,洞虚境界不是他想请便能请。
存着侥幸,便注定了今日的不幸。即使逼宫占了“理”,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前提是要赢。
若是输了……
他不敢再想。
“你看看外面,”犹如孤注一掷,小侯爷道:“从这里一直到宫门口,全都是跟着我家征战多年的儿郎。即便没有我,只要剩下一个人,他们都会为了天下推倒你的皇位。是,你有横扫千军的本事,可你敢吗?你敢杀了所有人?
我听闻修仙最忌讳杀戮,会引起天道降罚。”
沈栖霜反问:“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把自己伪造成正义之师?这个谎言很容易戳破,我不需要费力气。还有你该明白,他们首先是王师,其次才是南平王麾下。”
“不,我有证据。
我们都知道,陛下病地蹊跷,那不是旧疾,是皇后下毒。而你,趁着陛下病重,擅自揽权,伪造圣旨,不论哪一桩哪一件,你都不配坐上皇位。”
一言既出,原先不知情的朝臣面露震惊,此刻就是脖子上架了刀都挡不住他们探究的视线,宰辅也不由皱紧眉头。
沈栖霜没有为皇后辩解,无视众人的视线,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你说我不配,是打算让谁来坐这个位子?青梧吗?”
果然,小侯爷毫不犹豫,“瑜王也是陛下的儿子,才行品德更为合适。”
然而当初正是沈青梧暗中提醒……不论出于什么目的,足以说明他们的结盟并不牢固。
“立储何时轮到你来决定,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的?”
熟悉的声音传来,众人一回头,果然看见皇帝从大殿后走出来,又惊又喜。
“陛下!”朝臣喊道。
皇帝眼神锐利扫过,心火直烧。他心想自己还没死就有人造反,以后还得了?
沈栖霜走到皇帝身边,他想说什么,皇帝一抬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朕怜惜南平王为国征战多年,劳苦功高,特许你进京办差。不曾有所亏待,你们就是这样回报?”
小侯爷看到皇帝好端端站在这儿,肉眼可见地僵住,连眼神都不错。好一会儿才垂下眼,嘴角一咧,扯出一抹讥诮。
“陛下说得对——
我爷爷死在战场,我父亲多年伤病沉疴,即便如此,他们说他们从不后悔。我从小学的就是忠君报国,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可臣的兄长,我唯一的哥哥,前阵子却摔断了腿。真好笑,我兄长自小精通骑术,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
这点陛下应当最清楚不过——诏我归京是要重用,还是捧杀。
我知天恩难测,是我家承不起。”
在他开口时,原先假降的将领已带着人包围了乱军,此刻正往殿大殿中来。
败局已定,
小侯爷说着话,想起家人眼眶红了一圈。他可以输,他也不后悔,但家中有女眷。去岁,长嫂生了小侄子,如今还未满周岁。
他深吸口气,“我起事时将父兄囚于家中,他们不曾参与,我愿意以死谢罪,还请殿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