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不见一丝悔恨,也完全不拿人命当回事——这激怒了仙尊。
如今这镇上严重些十室九空,偏远的少有伤亡。
一切都出自他的手笔,魔物自知罪无可赦,今日便是他的死期,他活不成了也不悔改。在仙尊落剑,当头斩下时,他脑海中闪过来镇上后发生的事……
他年少便知道自己血统不纯,有朝一日或许会成为魔族。在他眼里那是异族会被同类排斥,仙门百家严防死守,一旦被发现只有抓走烧死的份。
好在后来得到了花种,有人告诉他,这花可以抑制魔性。
——同时也能挣钱补贴生计。
他四海为家,走到哪,花带到哪。但他不敢大批养花,太过耗费心血。
来镇上卖花不出三天,他养的花就被一位富商看中。他带着银子心满意足离开了小镇,这花不仅能治病,也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因此,他冒出了一个想法。他花费时间请教有名的花匠,自己动手养出了新种,不需要魔族血脉也能种。
他又回到了这个小镇,也永远留在了这里。
新种子卖出去,他等着人来求问。没想到,比赞扬感谢更先来的是杀身之祸。
不是一个人,他看见的只有一个。
说了方法还是没能活。几个月之后,一场春雨冲刷泥土,他作为一只异族从土里爬出来……
所有害他变成这样的人都该死,不知道是谁也没关系,宁错杀不放过,他发誓要让这些人体会到他的痛苦。
杀戮一旦开始,永无终止。
他终究还是顺从心意,将镇上的人不论好坏,一律清理干净,他也再回不去了。
魔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就连开在身侧的花也不愿意再多看一眼。等意识消散,恨意也不复存在。
*
“师兄你看,他们能治吗?”敛尘请了擅长医术的师兄下山给怪物治病。
怪物都被捆住以防伤人,原先带来时还在不断挣扎,现在却安静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敛尘心下觉得他们还有救。
“我听闻半魔化魔,通常是经历了极为残酷的事,倘若心性坚定,便是成了魔族也有自我意识。若被击垮……”
他摇摇头,结果就是治不了。
“他们成了魔,又没有神智,一旦魔性占据身体,随时都是杀器。依我看,还是早点儿送上路,也好过被当做牲畜一般困着。”
死亡和封印是魔族最好的归宿。
敛尘看着变了样的人沉默许久,他说:“曾经大肆捕杀半魔,我也在列中。来到山上后,我问过师尊他为什么要救我,还收我为徒,教我修炼。
他说,不论是半魔,魔族,亦或人都是生命,一样有资格行于世间,走于红尘。生成哪一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但做什么事是我们能控制的。
如果说祸害苍生的魔该死,他们被封印无可厚非,那没有害人的半魔理应继续活着。”
“你看他们,血脉也不是他们的错,变成这样更并非本意。”敛尘指着一个十来岁的孩童,“我不知道怎么会有一个孩子,但他和小弟子一样大,原本只是孩子,他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无可救药?”
他们怎么能相提并论?
师兄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能救。这不是人形的半魔,这是彻底的魔族且没有神智随时会伤人。
何况当初一个预言就让仙门风声鹤唳。
“我知道你不忍心,都交给师兄,我来处理。”
“给我点时间吧,我想试试。”
“我知道被放弃是什么感觉,也知道亲人离散的苦。若是没有师尊救我,他们今日也是我从前的下场……师兄,现在绑的是我。”
师兄站在原地,别人就算了,敛尘是他看着长大。扪心自问,若如今变成这副模样的是他师弟,他恐怕下不了手。
“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师兄摇头,声音低弱,“救不了,活受罪。”
*
沈栖霜吃了药就犯困,睡醒后身边只看到辛妄一个人。他从迷茫到清醒,迅速反应过来坐起身问到:“师尊去哪了?那些怪物怎么处理?”
“你放心,师尊在房间里休息,外面的事他们都处理好了。至于那些……兴许还有救,师尊的意思是先带回去试试能不能治好。”辛妄让他躺回去,“你不好好休息,才让人担心。”
带回去?
沈栖霜一听撑着胳膊坐起身,当下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去找敛尘商量。他不管有没有救,那些魔不能带回去。
辛妄眼疾手快,再度伸出手用被子一裹眼神幽幽看他,“你要去哪儿,醒过来都不问我好不好。”
沈栖霜听他这话,将人上下打量一遍也没看出哪不好,没病没灾没受伤,这要是说不好,也就脸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