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进门,不知道从哪回来的,他说自己很忙,公事上耽误了,只来得及回家陪妻儿吃饭。不巧,没有做他的份。
沈栖霜放下手里的筷子,他在位置上坐好,等待一个信号,可能是一句吼声,可能是碗碟碎裂的清脆……
男人却走上前,温柔地搭在女人肩上,询问她今天好不好。女人也没有责怪,反过来担心他的身体。
太假了,
沈栖霜歪着头想,他们怎么会这样?他们不可能会这样。
“宝宝,爸爸有礼物给你,快过来。”女人不发病,不歇斯底里的时候很温柔,单看沈栖霜的长相也知道那是个美人。
他自己下了凳子,迈着小短腿来到两人跟前。
男人从没有这样摸过他的头,他们见面不是父子是对阵敌方。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沈栖霜仰着头,只感到一切太过荒谬。
“你看,这是我给你带回来,你之前不是想要吗?”男人拿着一架模型飞机。
是他想要的,也是后来生日收到的,更是在一场争吵中砸得粉碎的……
那时候,有什么也跟着一起碎掉了。
沈栖霜伸出小胖手,再一次接过模型。
*
“师兄!”辛妄急忙喊停,眼见着对方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他才松了口气。
伸手就摸东西是个坏习惯,要好好改改。
沈栖霜抱着镜子站在原地,辛妄走上前去,知道人走不得路便蹲下身,后背一重,他背起沈栖霜跟在小鸟身后走出这个山洞。
接下来的事情一切都很顺利,就像老鬼说的,他们坐在人面鸮身上被带出了这片林子。
师兄弟都已经回山,
两人刚在山门落下,便有人迎了上来,还有跑去报消息的。晚到的这几天大家都很着急,尤其是敛尘,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结果还是断了联系。
刚来到两人面前便是好一顿说教,看在他们平安的份上才放过。
辛妄一路背着沈栖霜回屋,身边师兄弟想帮忙,他一个也不许。
换药、喂药,做好之后看着人困倦睡下,辛妄才打算回自己屋里。
临走前,他不经意瞥见沈栖霜怀里抱的那面镜子,觉察到些许不对,这镜子远不如当初在山洞里看到的那般富有光华,倒像是极普通的镜子。
他没有多想,转身轻轻带上门。
等到辛妄休息好之后,再次踏出房门,外面仿佛换了天地,师兄弟人手一盏红灯笼,小的拿着玩儿,大的合力往屋檐上挂。
辛妄重新闭上眼再睁开,恍惚间还以为没有离开幻山门。房檐瓦下悬挂着大红色,灯笼绸缎……
一时之间怔愣在原地。
“辛妄师兄,你怎么才起来啊?快去准备准备,别耽误了吉时。”一个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的师兄弟向他走来。
辛妄不明所以,他有一些猜测却不敢置信,“什么吉时?你说……跟谁?”
“还能有谁?”师弟怪道:“除了沈师兄,你还想要谁?”
辛妄被这个忽如其来的惊喜冲晕了,他还记得沈栖霜说的不让别人知道。
极有可能就是师兄说的,
辛妄想,这是打算给他正名了吧。
“多谢师弟,”辛妄从没有这么高兴过,他想找些东西送给对方,却身无长物。
师弟很是善解人意,见此恭贺又约了要多喝几杯,便催着辛妄赶紧回去准备。
他进屋,转身就看见摆在桌上的吉服,大红长袍还放着一顶冠帽。辛妄年纪其实不算小,按照他们家乡的规矩,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
换好衣服又有人指引着辛妄朝沧阳派大殿走,他知道那儿,平常有什么大的庆祝活动,才会安排在这处。
空间宽敞,能容纳的人多,这座大殿也是精心修筑历时有百余年,几次翻新。
跨过门廊,辛妄脚步停留在门槛外。
他遥遥望去,正堂上坐皆是师长,观礼宾客都是师兄弟,内外左右无一外人。再看那正中站着一人,身上穿着与他相差无几,却在衣襟袖口多添了几朵花。
辛妄呼吸停了片刻,他师兄这身已经没法用言语来形容。
按照司仪喊礼的顺序,两人并排而立,中间有一段红绸牵着。
一天地,二高堂,三对拜……
礼成,沈栖霜被人簇拥着回房。
一切都顺利的不像话。
辛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一皱,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随即有师兄弟举杯而来,他便笑着应了,寻常待人冷漠不善言辞的仿佛不是他。
喝多了也没有醉意,辛妄一步步走回房间,还没进屋就见烛光摇曳,台子上搁着一对花烛,彻夜不能熄,是要燃到天明的。
屋里红帐喜被,沈栖霜坐在床榻间,听得有人推门而入,他掀起眼皮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