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潍州的眉心慢慢皱起来,嘴角也抿出了严肃的线条,他像是放弃了外出,向路升摆摆手:“你去吧。”
路升沉默着出了门,到楼梯口时又忍不住顿了顿脚步。
楼上很安静,三楼尽头那间房门闪了一道缝隙,有光线从里面透出来。
苏釉回来了。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苏釉刚回来不久,正拿着睡衣准备去浴室洗澡。
本以为是路桥回来了,他三两步冲过去拉开房门,却发现门前站着的是路升。
“哥?”苏釉有点意外,但仍礼貌地叫了一声,又问,“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过来找叔叔谈点公事,”路升含笑站在门口,“刚看到你回来,就上来打个招呼。”
他说着望向苏釉肘间搭着的睡衣:“耽误你洗澡了。”
苏釉摇了摇头,笑道:“不着急。”
“这个给你,”路升说着,抬手递了一个十分精美的纸袋到苏釉面前。
苏釉疑惑地看了一眼,迟迟没接。
“拿着吧。”路升看他谨慎的样子,笑着将纸袋硬塞进他怀里,“只是一点点心,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苏釉接了过来,垂眸看袋子上的商品名称,浓密的睫毛在雪白的皮肤上打出了一片阴影。
路升专注地看他,心头微痒,觉得他连头发丝都好看得要命。
他很想进去坐坐,但又怕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会吓到对方,因此忍了下来。
“谢谢哥。”袋子里确实是点心,苏釉这才正式收下,向路升道谢。
“那……”路升又看了他一眼,含笑说,“我先回去了。”
“嗯。”苏釉点点头,“我不送哥了,哥路上小心点。”
自始至终,苏釉没有请路升进来的意思。
倒不是为了避嫌,事实上,他对路升的心思一无所察。
不说他才见过路升两次,对他根本还没有完整的认识,只说中午他刚见过路升的女友,他就绝不会往别的方面去想。
路升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十分和善的大哥罢了。
之所以和对方保持距离,究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并不想和路家的任何其他人产生过多的纠葛。
就这样,客客气气,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天就好。
路升送的点心很甜,但甜而不腻,从浴室出来后,苏釉一边刷题一边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几块下去。
包装袋渐渐扁了下去,再一次将手伸进去后,苏釉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到点心。
他停了下来,将剩下的几块小心放好,想等路桥回来送给他吃。
似乎是心有灵犀,他刚把点心放好,院子里就亮起了车灯。
路桥那辆黑色的车子威风凌凌地驶了进来。
苏釉眯着一只眼睛从窗帘缝隙里往外看,见路桥弯腰下车,可不知道为什么,站直身体后,他遥遥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苏釉忽然有了一种,他们正在对视的感觉。
他心底一惊,慌忙地往后避了一下,再看出去时,路桥已经越过了庭院的花圃。
路桥今天去疗养院看了桑庭竹,老人家睡眠少,他便陪着外公多聊了会儿天。
已经接近凌晨,他没想到路潍州还没睡,他坐在客厅里,脸色沉凝,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看到路桥回来,他抬起眼来,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疲倦。
“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路潍州问。
“晚吗?”路桥抬腕看了看时间,淡淡地说,“至少没有像您一样,夜不归宿。”
路潍州像是被噎到了,又像是很无奈,片刻后他轻叹一声:“你还在恨我?”
他自然明白,路桥不可能是为洛颀打抱不平,他只是始终不能原谅他辜负了他母亲而已。
“恨你有用吗?”路桥问。
外祖憔悴消瘦的容颜似乎还在眼前,他的声音很沉,“恨你,妈妈能回来吗?”
他对路潍州,是不屑于恨的。
这样的情绪显然能够传染,路潍州不觉慢慢变了脸。
他倒情愿路桥恨他,父子之间的感情淡漠如斯,才是最可怕的。
可路桥已经懒得跟他多说。
见他抬脚上楼,路潍州又叫了一声:“小桥。”
这一次,他连声音都染上了倦意:“辛免是不是回来了?”
路桥的脚步停住了,他慢慢看向路潍州:“谁告诉你的?”
“这就是真的了?”路潍州的眉心蹙了起来。
“是又怎么样?”路桥平静地看着他父亲,“您逼人家出国留学,人家难道就一辈子不能回国吗?”
他顿了片刻,意味不明地对路潍州笑了一下:“总有些事情,是你办不到的。”
“前两天见了你崔叔叔,”路潍州没有因为他的挑衅而生气,反而莫名其妙地转了话题,“如意最近也要回国了,你们这茬小辈里,你崔叔就看好了你,回头你们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