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什么喝什么怎么活下来的?
而后来,苏怀民开始偶尔回来,但每次都是醉醺醺的,不仅如此,还伴随着暴力……
三岁,三岁的的孩子。
就算再难的家庭里,也大都是被大人捧在掌心里宝贝着的啊,可苏釉就会给苏怀民端茶倒水了。
因为他也要活下去吧?
即便年龄小,也知道只能依靠爸爸。
可苏怀民呢?他却染了酒瘾,回回喝醉都拿那么小的孩子发泄。
他打他,把他摔在地上或者墙上,掐他的脖子,可苏釉还是赖在那里,因为他没有地方可以去,因为他或许还是那么爱自己的父亲。
不仅如此,无论是旧街的孩子,还是学校里的同学,也拉帮结派地欺负他。
骂他是没有妈的孩子,恶意抢他的文具。
每个孩子都有很多文具,唯有苏釉可能只有那么一件。
他要保护自己的东西,他不能不握起拳头来……
路桥的眼睛湿了,喉结不停地滚动。
他这样的孩子,长到现在该有多难啊。
路桥想起自己醉酒时苏釉为自己熬的那碗醒酒汤,以及,他那天在厨房忙碌时的利落身影,还有之前,每天早晨,他为他准备的咖啡……
原来,那么小的时候,他就学着为苏怀民煮醒酒汤了。
即便被父亲殴打,却仍不想看他醉酒后的难受,不顾自己的伤痕,踮着脚尖在灶台前为他煮一碗醒酒汤。
只是这样的爱与依恋,都不能换来苏怀民的一点温情。
纸张无声地翻过一页,路桥的手蓦地收紧了。
上面记录着苏釉十岁时发生的那件事。
利刃穿透他的胸口,只差几公分就能从他背后透出去,报警人为周茉,之后警察抓了苏怀民,苏怀民承认是自己失手所致……
苏釉在ICU住了五天后才脱离生命危险,转入普通病房。
医生说,那次他差一点就再也醒不过来。
之后不久,他就跟着周茉在「WEEKED」做些零散工作,而苏怀民在被行政拘留后就几乎不再回家,苏釉的学费都是由周茉代为缴付,他几乎是靠着自己年幼的劳动力在养活自己。
路桥的眼睫垂着,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为什么他那么难的时候没找过洛颀,那时候洛颀的生活应该是很不错的,就算她只给他一点点零用钱,也足够他生活下去了……
他快速地往下翻了几页,文件中始终没有提及他向洛颀求助的事情。
甚至于没有提过洛颀的只言片语。
那应该是,他没找过她?因为恨她吗?那后来为什么又来了路家?
澎湃的情绪冲击着他,路桥忍不住阖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三岁的小小孩童,一个人在那栋老旧的房子里生活。
他很害怕,盼望父亲回来,但是苏怀民总不回家。
所以,就算苏怀民偶尔回家一次都会家暴他,他也会小心翼翼地照顾好他。
可能对于孩子来说,被抛弃远比被打死更为可怕也说不定。
他也能看到,小小的孩子围着锅台为自己做简单的食物,为父亲煮一碗醒酒汤,看到他被人欺负,所以变得少言寡语,明明长得那么可爱,却像带刺的刺猬一样让人不敢靠近,甚至于,他几乎自闭到不想与任何人有任何社,他还能看到,十岁那年,他被父亲捅伤后独自被抛弃在那间老旧房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的绝望……
原来他胸口那道粉色的伤痕曾有过那么惨烈的过往。
并不是他含笑轻轻松松说出的,骑自行车不小心撞在了上面。
不是,根本不是。
“苏釉和人交往很少,”朱宇轻声说,“所以关于他的事情别人知道的都很少,查不到更深的,只能查到这些。”
“嗯。”路桥的嗓音微哑,“这些就够了。”
这些就够了,足以让他知道,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多的噩梦和那么多的恨意。
这些资料让苏釉不再像以前那样在他心里那么完美,可却让他更爱他,更珍重他,恨不能把他捧在手心里,宠他爱他,让他只有幸福,用一点点新的痕迹彻底覆盖住过往,让他彻底忘记过去受到的伤害。
让他的人生,真正从十八岁这年开始。
他将那叠资料和照片全部锁进抽屉里,让这件事到此为止,再没有任何人知道。
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十五年前,那么他就可以央求母亲将这个孩子领养回来。
和他长在一起,再不用受那些风霜摧残。
——
下班的时候,路桥去接了苏釉。
不像以前每次都在放学时才告诉他,而是提前十几分钟发了信心出去。
这次苏釉来的比往常快一些,也更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