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路桥的感情,是和许多年前,他无意间从路桥书包里掏出来的,那个画着浓烈火红爱心的蓝色信封的主人一样的,是一种让他这个年龄想起来就忍不住心跳加速面红耳热的情感。
是想要永远永远和他在一起,生死都不想分离的,很浓烈的情感。
想明白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因为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意而缓缓松了口气。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对路桥虽然有些时候会更亲近,但有些时候却会不自觉地有些躲避。
就连总是一起游泳的时间,也被他微妙地错开了。
因为他太了解路桥了,更知道他的原则性有多强。
如果他已经成年,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向他告白,他会理性的考虑,然后认真对待他的问题。
可如果是现在,十六岁的他被他看穿心事的话,他说不定会把他送出去,送的远远的。
也或者,他会选择自己搬出去独居。
苏釉其实什么都不怕,但却怕他哥会失望,更怕两个人会分开,他见到他的频率越来越低。
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苏怀民终于到了。
苏釉没再和吕少言多说,抓起书包先离开了教室。
苏怀民这趟差出的时间挺长的,苏釉也确实有点想他了,因此他的步伐迈得很大。
看到他父亲的那辆车子时,更是一路小跑着过去拉开了车门。
“爸,这次出差还顺利吗?”苏釉笑着坐到副驾上,为自己系上安全带,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苏怀民。
苏怀民已经四十多岁了,眉目间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但精气神看起来还不错,苏釉便放了心。
受学历约束,苏怀民这些年一直都在商泰基层工作。
前两年,他其实也生过转业务的心思。
但业务人员除了要有很强的专业知识与能力外,还对情商有非常高的要求,应酬上就更是络绎不绝。
别的倒都还好说,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苏怀民在商泰这么多年,在某些简单的产品上,他也未必就一定不能胜任。
关键还是最后一点,让路桥没办法放心,怕一不小心他又会重蹈覆辙。
所以,他最终驳回了他的申请,只为他提了待遇,让他跑跑外勤,偶尔跟着公司的维护团队出出差。
“挺顺利的。”苏怀民笑着说,又解释自己来晚的原因,“下了飞机跟他们一起去了趟公司。”
“见我哥了吗?”闻言,苏釉忍不住问道。
“没见到路桥,”苏怀民说,“听说他今天有个约,一早就出去了,倒是跟桑老爷子打了个招呼。”
“哦~”苏釉略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眼里的光彩暗淡了些。
外面的天光暗了,这样的光线下,苏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更是格外动人,可却让苏怀民不自觉又想起了洛颀来。
每当这种时候,他心里总是会很不舒服。
这也是这些年来,父子两人始终不是那么亲近的缘故。
准确来说,是苏怀民始终无法像苏釉亲近他那样,毫无保留地去亲近苏釉。
就算是今天父子两个单独吃饭,也是回来前路桥和他通话时提示了一句,苏怀民才不得不这么做。
前半生,苏怀民虽然算不上坏,但也算得上是旧街那块出了名的小混混街溜子。
喝酒打架对他而言几乎是家常便饭,踩着法律界限的事情他也曾经做过不少,说不上胆大包天,但胆子也绝对不小。
可不知为什么,来到路家的这些年里,他不怕路潍州,不怕桑庭竹,更不怕桑晴,却独独害怕路桥。
路桥犹如一头从未正式释放过自己威力的雄狮,只看他一眼,他心里就会忍不住打突,本能地开始自我反省。
“咳。”苏怀民轻咳一声,默默将视线从苏釉那双眼睛上移开,“怎么了,找少爷有事儿?”
苏釉没注意到他的反常,满脑子里都是“他今天有个约”这句话。
“没有。”他笑了笑,想到已经很久没见苏怀民,便把心底的杂念压了下去,专心地和他父亲聊起天来。
告诉他家里都发生了那些事情,他最近的成绩怎么样,参加了哪些比赛……
都是让人听着就忍不住高兴的。
苏怀民的心情也还不错,饭桌上多喝了两杯,回来时两人叫了代驾。
因为代驾到的有点晚,所以父子两人回到路家时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下车的时候,苏釉特意看了一眼,路桥的车子已经停在了他平时常停的位置上。
而三楼书房的窗户里,也泄出了一线暖色的灯光来。
莫名地,他的心情就变得雀跃了起来。
将醉醺醺的苏怀民送回副楼卧室,又为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后,苏釉就背着书包一路小跑着上了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