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苏釉笑着起身,“我也该回去了。”
他穿上棉服,戴上毛线帽,慢慢将围巾缠绕在脖颈上时,路桥也已经穿好了大衣。
男人的肩宽腰窄腿长,黑色的大衣穿在身上气场特别强大。
“我送你。”他说。
苏釉犹豫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等电梯的时候,路桥忽然说:“加个联系方式吧?”
苏釉这才记起来,路桥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他们像陌生人一样交换联系方式,即便苏釉能背过路桥的任何一种联系方式。
这么多年来,路桥的联系方式一个都没有变,包括那辆车,他也还在用。
除了司机换了一个年轻的小孩儿。
朱宇早就能独当一面,连自己都是秘书助理一堆的人了。
那小孩儿很清秀,见路桥下来,立刻下车为他们打开车门,态度极恭谨。
完全不像朱宇那时候跟在路桥身边除了上下属的关系外,很多时候更像朋友。
“住在研究所里方便吗?”夜色已深,车子开得飞快,路桥第一次怀念起堵车的时候来。
“很方便。”苏釉说,“房间也很大,卧室客厅,阳台,厨卫,该有的都有,食堂的饭菜也很好吃,我同事们都很喜欢。”
说到同事们,路桥不自觉想到了那个跟苏釉看起来很亲密的年轻人。
他心里觉得沉重,压抑,甚至有种很轻微的窒息感,于是不自觉地抬手,将衬衣最上面的那枚纽扣解开了。
随后他的手慢慢搭在了座椅的扶手上,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拉苏釉的手。
他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抛开,看似神态自若地看着苏釉:“将来还打算回去吗?”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但苏釉还是思考了片刻。
在S国的时候他是想回来的,可真回来了,面对路桥的时候却又无比煎熬。
路桥这个话问出来,他自己也不觉有些迷惘了。
他侧头想了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可能吧,科研工作结束后,或许会回去。”
他笑了笑:“我还蛮喜欢北欧的环境,生活节奏也比较慢,自己住习惯了也比较自在。”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始终插在衣兜里,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机。
路桥看着他,深邃的眸子像是比原先更暗淡了些。
北欧雪多天冷,如果堆一个雪人的话,可以保存很长很长的时间。
路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但是,他此刻面对苏釉时就犹如面对着一个容易化掉的雪人。
明明他有满腔的热情,明明他心里炽烈的**与爱火交织,却偏偏苏釉是个雪人。
让他不得不收敛压抑住那火一般滚烫的情思,生怕多出一点点温度来,面前这个雪人就会彻底融化,再无踪迹。
车子已经停在了研究所门外,苏釉推开车门冲他笑了笑:“我该回去了。”
他的唇张了张,大约是出于习惯想要叫他哥,但又笑着打住了。
片刻后他改口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路桥陪他一起下车,两人相对无言地在研究所门口站了片刻。
冬天的风很冷,虽然比北欧好得多,但吹在脸颊上仍很难受。
苏釉看着路桥身上除了一件大衣就只有一件衬衣,不由地蹙了蹙眉。
他往后退了一步,什么都没说,只抬起手来冲他挥了挥。
“苏釉。”身后传来路桥的声音,苏釉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冬日的月亮冷冰冰地散发着白辉,照得大地一片明亮,苏釉看着路桥,眼底温润,很有耐心。
路桥一步步上前,他站在他面前,垂眸看他,抬手为他理了理厚实的羊毛围巾。
“你可以叫我哥,”他说,声音有点哑,“我永远都是你哥,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叫一辈子。”
苏釉没有动,可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自觉捏紧了,虽然竭力忍耐,他的眼圈仍是泛起了浅浅的红。
他没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进去吧。”路桥说,隔着毛线帽,他抬手温柔地在他头顶揉了两把。
苏釉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大门。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眼睫不自觉变得潮湿。
他提醒自己不能哭,因为天太冷了,眼泪凉在脸上会不舒服。
直到进入楼道,直到再感知不到那道目光,他才抬起手来,轻轻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直到苏釉的身影消失不见,路桥才斜斜地靠着车门上为自己点了支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隔着灰白的烟雾,看到小白楼三楼房间的窗户亮起了橘黄色的灯光。
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飞蛾扑向火光时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