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六儿一边骂娘一边往前疾冲,他本来是想擦着燕云寨的骑兵侧面冲过去,绕到燕云寨骑兵的后面,就算不打,逃也是没问题的。pingfanwxw.可惜的事,裴行俨显然没打算放过他,率领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裴仁基见战局也不会再出什么变故,索xing分出去一千人马,他亲自带着去围堵另外半支瓦岗寨的骑兵。
魏六儿恨得牙根都痒痒,一边跑一边把裴行俨上八代下八代的亲属一口气骂了遍,只是这种弱者式的谩骂,除了能稍微安抚一下自己内心的不安惶恐之外,其他的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就算谩骂诅咒,裴行俨也不会被他诅咒死,如果此时念阿弥陀佛管用的话,魏六儿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立刻发誓下半辈子青灯古佛相伴,念他娘的十年阿弥陀佛再出来,世道上的人也就差不多阿弥陀佛的死光了。
魏六儿上次如此狼狈而逃,还是去年攻清河郡战败后被杨善会从后面撵着屁股追杀。若不是后来大业皇帝杨广被突厥人困在雁门,杨善会亲自率军北上救驾的话,说不得那次他就已经早登极乐世界了。
跑!
魏六儿此时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最好能肋生双翅才好呢。
但有句话说的是,时间不如意事十之**,魏六儿不可能真的如雷震子一样钻出两个翅膀来一飞冲天,也没好运气成为那十之一二。裴行俨的马是李闲送他的突厥名种特勒骠,是突厥名马和契丹名马结合培育出来的宝马,用李闲初到草原曾经说过一句话,马不是人,杂种未必不是好东西,这匹特勒骠,是阿史那去鹄送给他独子阿史那卜托的成年礼礼物。
草原上的成年礼和中原不同,中原男子束发为成年的象征,而草原男子,则要早的多。可惜的是,阿史那去鹄被始毕可汗阿史那咄吉世yin死在燕山,他儿子被杨广下旨用一条白绫勒死,妻子自尽,唯独这匹马好端端的活了下来。
魏六儿的马也不俗,也是草原名种,可还是慢了几分,只跑出去三五里就渐渐的被裴行俨撵上。
“妈的!”
魏六儿回身看了一眼,见手下的几百骑兵已经被自己甩开,而裴行俨手下的骑兵也被裴行俨甩开,两队人马如今在后面杀到了一处,偏偏裴行俨一个人跟在他后面紧追不舍。
魏六儿也不是个任人欺凌的主,他见裴行俨越追越近,伸手将背后的硬弓取了下来,拉弓一箭shè了出去。裴行俨听到弓弦响声立刻就俯身,那羽箭贴着他头盔嗖的一声飞了过去。只是他才起身,第二支羽箭又到了,因为被风吹的稍微偏了些,羽箭shè在了他的左肩上,铁甲将羽箭阻挡下来,那箭却还挂在上面。
这一箭激发出了裴行俨的杀气,他嗷的叫了一声将自己的一支铜锤掷了出去。只是他掷锤的准度确实不敢恭维,明明瞄准的是魏六儿的后背,却一锤砸在马屁股上。那马猛的发出一声悲鸣,疼得啾啾的叫着往前蹿了出去,只是这一锤砸的太狠了些,没跑出去几步那马便坚持不住扑通一声翻倒在地。再看时,马屁股都被砸的坍塌下去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坑。
裴仁基杀败了魏六儿手下的半支骑兵,连忙带人去追裴行俨。知子莫若父,他太了解儿子的xing情,知道一旦厮杀起来那小子就没了理智,他如何能放心的下?杀败了敌军之后,裴行俨立刻掉头带兵去追裴行俨。几个侥幸没死的瓦岗寨士兵立刻往回逃,或许他们都在心中庆幸着自己在鬼门关前捡回来一条命。
等裴仁基带着骑兵追上来的时候,裴行俨麾下的两千骑兵也已经将魏六儿带着的那半支骑兵击溃,四百多骑兵,被杀三百多人,还有不足百人跪地投降。裴仁基追上来之后扫了一眼那些在地上双手抱头跪着的降兵,眉头皱了皱下令道:“都杀了,一个也不要留。”
别将程冲听到这命令怔了一下,随即提醒道:“将军,主公曾下过军令,瓦岗寨的降兵不杀,以防以后没人再敢投降。”
“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中有没有故意投降的?就为了潜入咱们燕云寨军中刺探情报?我是今ri之战的主将,难道你要违抗军令?”
程冲无奈,只好下令将那九十多名降兵全都砍了脑袋。
这边九十多颗人头还没砍完,裴行俨已经单手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豪笑着纵马奔了回来。他将魏六儿的人头往地上一丢,有些得意的对裴仁基说道:“这人本事稀松平常,没架得住我三五锤便被我砸死。”
裴仁基往地上看了看,果然见魏六儿那人头瘪了老大一块。看那血窟窿的大小,显然是被一锤砸死的。
“父亲,你那边怎么样?”
裴行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问道。
“心急追你,走了几个喽啰,不过这也没什么,几个喽啰而已,并没有走了一个将领。”
裴行俨听到父亲这么说,立刻说道:“父亲怎么能放走几个瓦岗寨的骑兵,若是他们赶回去报告李密的话,说不得等咱们杀过去的时候,瓦岗寨大营已经布置好了防守,再想轻易取胜就难了!”
“主公没让咱们取胜!”
裴仁基微怒道:“若不是惦记着你急急赶来,我岂会放走几个人?”
裴行俨叹了口气,忽然看到跪在地上那九十多具无头尸体,在他发现的时候,恰好最后一颗人头才落在地上,他看到这一幕,立刻就惊叫了一声:“父亲,主公不是下令若是没有他的军令不可随意杀俘虏的吗?您怎么忘了?若是杀俘虏的事传播出去,瓦岗寨的人还有谁敢投降?”
“你是在教训我?莫说杀几个降兵,若是有朝一ri为父攻破瓦岗寨,定然将瓦岗寨中所有人都杀了。”
裴仁基板着脸说道。
裴行俨不敢再说,索xing拨马离开去整顿人马了。裴仁基看着儿子的背影,眉头忽然挑了挑,眼神中都是愧疚之sè。只是这眼神中的愧疚一闪即逝,没有一个人看到,更没用人注意到,裴仁基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青鸢回味着李闲之前说的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大黑伞从后背上解了下来,她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子显得更加娇小,等她在烈风中将那一柄大黑伞嘭的一声撑开,就更显得她身子婀娜瘦弱。
在呼啸的狂风中,青鸢撑开了大黑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做了这么一件傻事,随着那黑伞嘭的一声弹开,她非但没有因为攥紧了伞柄而稳住大黑伞不摇晃,反而被风一吹控制不住直接从马背上翻了下去。
大黑伞展开之后太大了些,风兜在伞上是何其巨大的力度,她若是站在地上或许还能保证不被伞带出去,在马背上坐着脚下无根,她身子又轻,被伞带飞再正常不过。
人擎着伞向后飘了出去,可她双脚还勾在马镫上挣脱不出来。眼看着就要这么翻下去,就算不死只怕也扭断了腿。
就在这个时候,大黑马载着李闲一跃到了青鸢身边,李闲探手抓着伞柄,低呼了一声放手,另一只手在青鸢背上拖了一把,将她扶正。
黑伞到了李闲手里,风没变,伞没变,他也一样的脚下无根。
李闲也不知道怎么就和这黑伞较上了劲,他右手猛地发力将大黑伞握住,然后嗓子有些沙哑的低呼道:“站不稳,我就宰了你吃肉!”
也不知道大黑马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它猛地抬起头啾啾的叫了两声,四蹄蹬了几下后便站住不动,任凭风吹,伞依然在李闲手里。他在大黑马上坐直了身子,将黑伞高高举起,右臂上的肌肉猛的胀了起来,如同一条条怒龙。昏黄天sè下,烈烈狂风中,那一人一马一伞,看起来竟然令人目眩!
烈风中,马不动,人不动,伞也不动!
-------------------【第四百零八章在雨中(一)】-------------------
在烈风中控马擎伞,控的是天下间最雄骏暴烈的大黑马,擎的是天下间最坚固巨大的大黑伞,无论如何这场面看起来也带着一股别样的霸气,只是李闲这样一个从来不肯做无用之事的人,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发了疯犯了傻,竟然和最不讲道理的自然之力硬撼,其中的含义或许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清楚。
如果非得给他的所作所为找一个牵强的借口理由,那么便是他心中微有不甘和愤怒。这世界上能做到对所有事都无动于衷的,不是白痴傻子就是西天佛祖,李闲能做到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却做不到没有贪嗔痴三念。
相反,他能有今ri之地位实力,皆源自这佛门所说的三毒。他贪得无厌,在某些时候甚至宁滥勿缺。他喜怒随心,虽然不行于sè,但怒则杀人,喜则开怀大笑。他若是心中执念不够深,不够痴,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自江都归来,他心中的戾气还没有散尽,所以才会有今ri这与烈风博力的看起来有些白痴的举动,或许,这仅仅是他心中所想的一个释放罢了。
控住了马,擎住了伞,李闲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苍穹,眉宇间似乎有些得意。
“青鸢”
他将大黑伞合起来递给青鸢,然后问了青鸢说了一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整天背着这大铁伞是不适合挺累的?累就累点,我比较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