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潜笑了笑道:“大将军,这事其实简单之极,只是大将军心中忧患,所以看不太透彻……大将军您想想,为什么主公拨了十万善战之兵给李道宗,而且大部分都是燕云军精锐?因为这些兵对主公忠心耿耿,他们都是当初东平郡燕云寨出身的老兵,对主公之忠心,极难撼动。dangyuedu.这些兵马,即便交给了李道宗,可若是李道宗真有不臣之心,难道他就能指挥的动?”
“相反,若是李道宗真有什么异样的心思,只怕那些燕云军出身的将领,立刻就会带兵反了他!这些老兵善战不假,可大将军也应该明白,想让他们反对主公,难如登天。”
崔潜耐心解释道:“而主公分拨给你的都是新兵,看起来像是厚此薄彼,对大将军你颇有不公平之嫌,可在我看来,正因为如此,反而说明了主公对大将军你极为信任。大将军常年领兵,自然明白一个道理……新兵虽然战力不足以和老兵相提并论,但若是大将军亲手训练,不需多久,这就是一支忠于大将军你的人马……新兵给了你,就是你的部署。只需打上几仗,这些士兵们身上也就烙印上了大将军你的印记。主公这是赐给了大将军你一支亲兵啊,主公对大将军的信任,难道大将军还不明白?”
“哈哈!”
薛万彻听完之后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听君一席话,如拨开乌云见明月。透彻,敞亮!若不是你来点拨,我只怕难想通这一层。”
崔潜摆手笑道:“若是大将军你想不通这一层,主公又怎么可能将人马放心的交给你?”
薛万彻大笑,脸色释然。
两日之内,李闲分派出去的人马陆续开拔,一支往西北,一支往东北,六十几万大军分出去将近二十万,便是大营里都显得有些发空。等这两支人马开拔之后,剩下的近四十五万人马也即将西进,目标就是河北最后的一座重镇……洺州城。
大军开拔之前,李闲特意派人将徐世绩和谢映登两个人叫了来商议军务国事。两个人不敢耽搁,急匆匆的赶来。李闲吩咐大帐里伺候的亲随都退出去,帐中只剩下他和徐世绩,谢映登三人。
徐世绩和谢映登见主公之召传了他们两个来,立刻就明白主公的意思。如今那件事,军中知道的只有主公他们三人而已。
“坐吧”
李闲摆了摆手,指了指桌案上放着的两盘点心说道:“这是嘉儿亲手做的杏黄酥,倒是刚好配了粳米粥。急匆匆的把你们两个叫到这里,料来你们两个也没吃早饭。你们两个有口福,这杏黄酥虽然不是什么金贵的不得了的东西,但你们二人也不是时常可以吃到的。”
桌案上还放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粳米粥,显然是他命人特意准备的。
徐世绩和谢映登道了谢,欠着身子在李闲身边坐下来。桌案上摆着的除了两盘点心之外,还有几样精致的下饭小菜,只是菜量都不甚多。两个人都知道主公节俭,最不喜的就是铺张浪费。
“军务上的事,该安排好了的孤都已经安排好。这几日议事,你们也都在,咱们就不提了。”
李闲夹了一口小菜,就着粳米粥吃下去。一边吃一边说道:“洺州城虽然坚固,但总比不得洛阳长安。王咆再怎么有心计,也未见得比得上当初那些鸀林大豪。重视,但也不能太过于小心谨慎了。太小心,就会失了锐气。”
“主公说的是。”
徐世绩和谢映登点了点头,吃的都有些小心翼翼。
“先吃饭!”
李闲看他们两个都很拘束,笑了笑道:“一个锅里抢肉吃的日子就在昨天,现在怎么这般拘谨。算了,吃过了再议。”
两个人连忙点头,却哪里还能如以往那样不拘一格的行事。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大军平定河北指日可待,回长安之后燕王晋位称帝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大势。再如以往那样率意而行,就失了君臣礼数……粥可好喝?”
李闲放下碗筷笑了笑问道。
“这是今儿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青鸢和凰鸾她们两个就起来做的。不必逢迎,说起来她们两个做饭的手艺比起武艺来着实差的太远,但难得是一份心意。”
“那个……”
徐世绩也跟着放下碗筷,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有些糊了。”
“哈哈!”
李闲笑了笑道:“可孤吃着却分外香甜。孤说过,你们做事……不管做的好是不好,只要你们尽心尽力的做了,孤都满足。”
“臣谢主公信任!”
徐世绩和谢映登连忙起身施礼。
李闲摆了摆手道:“坐吧,又没有旁人在,只你我三人。就还像以前那样,敞敞亮亮的说话才舒服。既然把你们两个找了来,你们都是极聪明的,想来也知道是为什么事,说说吧……你们怎么看。”
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他们两个坐下。他随手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书,翻倒昨晚折了书页的位置上。
“主公……长安城里的事,宜早不宜迟,虽然不过只是隐隐有迹象,但若那人真存了这个心思,难保不会做出什么龌龊事来。虽不足道,但主公知道心里也会觉着恶心。既然军稽处的人已经察觉到了苗头,不如早作打算。”
徐世绩俯身轻声说道。
他看了一眼谢映登,谢映登随即点头道:“臣也是这个意思,虽然翻腾不出什么大风浪来,但终究看着碍眼。”
“先不说这个。”
李闲一边看书一边貌似随意的说道:“长安城留守的几个人中,房玄龄孤已经急调往涿郡,现在剩下的几个主事的,你们怎么看。”
徐世绩和谢映登心里都是一紧,不明白李闲的话里是不是有什么隐晦的意思。如今在长安城里主事的,文官之首是杜如晦,此人也是燕云军出身的老臣,而且身为宰相,已经荣宠之极,料来绝不会和那些宵小勾结。领兵镇守长安城的大将军程名振,为人谨慎小心,而且从以往来看,此人也谨守为臣之道,料来也不应该有什么事。
至于其他人……
谢映登是军稽处的大档头,这方面的事自然他先开口:“关于这件事,杜如晦的奏折和军稽处的密报是前后不差几日到的,折子是他和程名振联名上的,所以杜大人和程将军自然信得过。”
“孤知道,再说其他人。”
“都御使魏征,刚直不阿,也不会有事。”
徐世绩道。
“虞世南,刘政会,唐俭他们都是李唐旧臣,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什么事能触碰,什么事不能触碰。他们心中本就有所担忧,这个光景只怕躲还来不及,自然也不会有这不臣之心。只是若真有叛党谋乱,也会暗中拜访他们几个。毕竟在长安城里,他们几人的影响力还是极大的。”
谢映登分析道。
“嗯……”
李闲嗯了一声又问:“那宫里那个,你们怎么看。”
“这……”
谢映登和徐世绩对视了一眼,都不好开口。
“但说无妨,孤说了,今日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们还顾忌什么。”
徐世绩和谢映登二人都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气,然后几乎同时站起来撩袍跪倒:“主公,宫里的那个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