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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阅读97

  谋之术多了一些呢?”

  姚崇一时不好回答,他这一段所作所为毕竟权谋之术多了一些,若实话实说,岂不是违了教化之国策?且此权谋之术多为仕宦多年之时磨砺而出,实为魏知古此类人的仕宦之道,自己大用其道,若实话实说,自己岂不是成为混迹于魏知古之流的人物?

  姚崇很快躬身答道:“教化之策为大政,权谋之术为手段,只要心向光明,自可使用一些。liangxyz.臣每每施政之时往往混淆了二者的界限,竟然不知不觉使用了一些权谋之术。然臣心想,只要国家能够逐渐走上正道,此为小节。”

  李隆基不由得莞尔一笑,意甚满足。要知李隆基一路拼杀而来,近来又贬功臣、放兄弟,此皆非秉承圣贤所教。姚崇如此回答,实在替自己解了心结,心里也就十分熨帖。

  郭虔权闻召风尘仆仆赶回长安,先到中书省求见姚崇。

  郭虔权是时已闻知西北发生的事儿,遂笑对姚崇说道:“看来我为奔忙之命,东北境事急,将我自西北调往此处,如今西北兵败,姚公又想起我了。”

  姚崇虽对郭虔权待之以礼,脸色却没有任何笑意。姚崇知道,郭虔权如今主持一方军事,在其所辖范围内操持生杀大权,威权与日俱盛,其手下见了他往往不敢仰视。郭虔权如此说话,其内里含义实有自诩的成分,姚崇当然不能随声附和以助其势。姚崇哼了一声,冷然说道:“你久在轮台驻守,熟悉周围情势,如今北庭有事,圣上当然就想起你了。当初调你去东北境,自有当时的情势,如今去西北,亦为必需。郭都督,你莫非不想去吗?”

  “下官不敢。姚公,下官集合数千随行甲士之后,立刻动身前往西北。”郭虔权知道姚崇世事练达,眼下又威权独运,当然不敢怠慢。

  “嗯,听说你离任后,对朝廷副都督刘正威署理营州事宜颇有微词,是这样吗?”

  “不错,姚公问询,下官不敢隐瞒。刘正威随下官多年,此人辅佐军事,或者监运粮草,办事既稳妥又勤谨,还算胜任。若让他主持一方军事,其既无霸气又遇事不能定,实属勉强。下官私下以为,刘正威有些不适宜。”

  “是呀,我们皆知刘正威的才具尚欠火候。奈何西北军情紧急,先让你抽身出来,营州都督一职容后稳妥物色。”

  “姚公,自从下官主持东北境军事以来,非是下官妄自夸口,契丹人与奚人的昔日气焰已大为收敛,大唐之军稳扎稳打,已渐入佳境。下官以为,东北境那里须有得力之人主持,否则再有变数,于国不利。”

  “嗯,你安心到西北赴任吧。东北境的事儿,圣上自有旨意。”

  姚崇话音里更加冰冷,明显让郭虔权不用多说,最好马上闭嘴。郭虔权当然明白此意,然心有不甘,继续说道:“姚公,下官愿保一人,可保东北境安定。”

  由于郭虔权熟悉东北境防务,则其所荐继任者,姚崇当然重视,他当即正色问道:“好哇,此人姓甚名谁?”

  “此人名张守珪,现任营州都督府司马。”营州为下州,其都督府司马例为从五品官员。

  姚崇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此人两年不到,即从一名无品别将升为五品官员。郭都督,朝廷自有规制,张守珪虽有微功,当初擢其为五品官员,已然破格,圣上惜才,再加上你力请,方有此任。营州都督为朝廷的三品官员,若让一个二十余岁的小子来任,岂非匪夷所思?”

  “姚公,营州之所以有今日的局面,缘于张守珪献分化之策。他又独身深入敌后,将敌情摸得甚熟,如此知己知彼,方有制胜之道。他有功如此,岂是微功一件?”

  姚崇心中有些恼怒,然面色冷峻如常,沉声说道:“论阅历见识,薛讷岂不是要比张守珪高上一筹?结果如何呢?丧师丢土,使京中震动!张守珪毕竟为毛头小子,若让他来主持边关要务,岂不是犯险吗?郭都督,我知道你向来爱护手下之人,然国家大事,非同儿戏,你就不要再说了。”

  郭虔权显然不服气,继续说道:“姚公此论,下官不敢苟同。昔太宗皇帝纵横战阵之时,不过二十余岁。凡战阵之事,所重者须有禀性灵气,若无灵性,就是阅历再多,终归无用。”

  姚崇闻言大怒,拍案斥道:“郭虔权,你莫非自恃一些微功,就想来教训我吗?告诉你,为人不可居功自傲,你若一味如此,只会毁了自己!我大唐泱泱大国,人才辈出,你有些功劳无非是国家用你。嘿嘿,莫非国家少了你,事儿就无人办了吗?”

  这时,外面忽然有人说道:“姚卿何必如此大动肝火?所谓虚心纳言,你莫非就忘了吗?”

  姚崇和郭虔权闻听此言,知道皇帝驾到,遂慌不迭地迎出门外,纳头便拜。姚崇边叩首边说道:“微臣不知陛下驾到,实为大罪。”

  李隆基笑道:“朕今日有心来瞧瞧姚卿在忙些什么,遂微服来此。入门后又令门人不得通禀,卿何罪之有?”李隆基身后仅带高力士一人,所以动静不大。

  李隆基被迎入堂中坐下,其笑问道:“朕刚才在门外仅听了数句,不明其中详细。姚卿不虚心纳言当然不好,郭卿,想是你冲撞了上官,也为不该。”姚崇闻言心想皇帝也会和稀泥,殊有趣味。

  郭虔权躬身答道:“微臣刚才一时兴起,就在姚公面前失了礼貌。臣错了,请陛下责罚,并请姚公原谅。”

  李隆基笑道:“郭卿久为镇边大都督,想是习惯了人人仰视的眼光,忘记中书省为国家中枢所在,就想与姚卿辩论一番。好呀,你们争执些什么?说来听听。”

  郭虔权心中有些惶惑不安,急忙伏地叩首谢罪。

  姚崇将刚才的谈话过程说了一遍。

  李隆基听完,先是沉默片刻,继而微笑道:“郭卿说得有些道理,若人有带兵灵性,岂能以年龄论人?昔太宗皇帝带兵攻入长安,既而纵横中原,不过二十余岁嘛。若高祖皇帝不放手让太宗皇帝施展才华,大唐肯定要迟一些才能统一全国。姚卿,你的想法过于谨慎了。”

  皇帝一言九鼎,姚崇当然连连称是。

  李隆基接着说道:“人在二十余岁最有志气,若其再有天赋,定有一番作为。这个张守珪能瞧出分化治之的效用,足证其眼光不差,不妨让他一试!他就是起初打上几场败仗,只要不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其实无妨。姚卿,若能因此磨炼出一位名将,朕以为应该很值。”

  郭虔权躬身道:“陛下皇恩浩荡,实为英明无比。”

  李隆基道:“姚卿,我们这一次就依了郭卿之奏。可授张守珪为营州都督府长史,由其主持营州事务,至于刘正威,可以副都督之身行监军之实。”

  姚崇躬身答应。

  李隆基目视郭虔权道:“郭卿,营州的事儿遂你所愿,如今西北军急,你就不要在京中多停留了。朕在京中,自会日日盼望你的好消息。”

  郭虔权答道:“请陛下放心,臣此去轮台,定当秣马厉兵,管教默啜有来无回。臣午后即出京上路,现在即向陛下请辞了。”

  “嗯,你退下吧。”

  郭虔权又与姚崇拱手相别,然后步出门外。姚崇眼望郭虔权背影,转对李隆基说道:“陛下,边将往往宜骄且气盛,不可万事遂其愿。郭虔权之才具及见识皆臻一流,就是气势足了一些,陛下须慎之。”

  李隆基笑道:“朕知道。然张守珪一事,你过于谨慎了。郭虔权久在战阵中厮杀,其识军人之能当远胜我们。嗯,朕有时也觉得奇怪,人皆为父母所生,为何出世后其才思就现出分别呢?像赵括为名将之后,其饱读兵书可对战事侃侃而谈,然一遇真正战事就败下阵来,他许是还比不上张守珪哩。看来人之灵性,实为无法之事。”

  姚崇心思电转,心想皇帝如此说话,是否在自夸呢?李隆基也是二十余岁开始有异志,其以一个默默无闻的郡王之身,竟然一跃成为大唐皇帝。姚崇本想借机恭维李隆基一番,又觉得形迹太显,还是不说为妙,遂说道:“臣恭听圣命,已让兵部去办张守珪的事儿,其授任之书今日应该能够发出。”

  李隆基答应了一声,忽然又微笑道:“姚卿,你近来忙于政事,可谓夜以继日。朕听说你回京后尚未有住宅,尚在外赁房而住,且离衙署甚远,这怎么可以呢?你为重臣,此等起居之事如此简陋,是朕不恤你了。”

  姚崇心中登时打了一个突儿,其仕宦多年,当然能洞察细微。皇帝今日无声无息入衙来访,确实有些蹊跷,自李隆基入衙之后,姚崇心里一直在猜测皇帝的来意,现在皇帝主动问起自己的宅居,肯定不是泛泛而问。姚崇稍作停顿,当即答道:“臣回京之后,朝中事务颇多,没有时间察地购宅。恰巧有人介绍有一宅院可以租赁,臣觉得如此省心省力,就搬了进去。待此后有闲暇时候,臣再慢慢细访购宅。陛下心系微臣起居,臣不胜感激。”

  李隆基道:“你为朕股肱重臣,京中却无自己的片瓦独木,此事若传扬出去,外人定会说朕只思让人办事,不问其生活。姚卿,你是否钱财有些不充裕呀?这样吧,你这几日去选一处宅基,其建造之费由朕拨给,你好歹要有一所自己的宅第。”

  姚崇躬身谢道:“臣历年宦中所积,可资建宅之用,请陛下勿虑。且国库之财例归国家,不能让功臣私用。微臣再谢陛下圣恩。”

  “朕非用国库之财,难道用朕内库之财赏赐你,也不可以吗?”

  “陛下欲依贞观故事行事,须对臣下一视同仁,不可对一人殊遇过重。陛下若赏了微臣,其他人肯定心有不足,如此对陛下不利。”

  李隆基摇摇头,叹道:“看来想做一名好皇帝太难,竟然连自己的物品也不可随意赠人了。也罢,就遂卿之意,朕也因此省钱了。然则卿须抓紧购房,否则有失朕之颜面。”

  姚崇躬身答应。

  李隆基又问道:“姚卿,你有几个儿子呀?唉,朕每每督促你办事,却对你家事关心不够,此为朕之失呀,有失厚道。”

  皇帝主动问起姚崇的儿子,姚崇的心里如电光火石般交相辉映,终于理出了一些头绪。他此时心中已有定论,皇帝今日前来定与自己的儿子有关,然自己的儿子有何要事能上达皇帝呢?他边思索边答道:“臣有三个儿子,长子彝和次子异蒙圣上恩典,现在东都任职为国家出力;三子奕年龄尚小,一直随臣身边。”

  李隆基笑道:“所谓将门虎子,姚卿文武全才,则其子定为不差。姚卿,你要举贤不避亲,他们若才具超卓,你不可拦阻吏部建言重用他们哟。”

  皇帝提到了吏部,终于令姚崇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他重重地叹了一声,说道:“唉,一提起他们,臣就有些伤心。臣多年来辗转任职,有时就将长子和次子寄放他处,如此就疏于管教。他们虽蒙圣恩替国家办事,然品行多欲而寡慎,臣每每想起此节,深恐他们滋事妄为,心中忧焚有加。”

  李隆基说道:“想是姚卿择人甚严,对己子尤甚。如姚卿如此才具者,天下又有几人?姚卿不可用己长格物,如此就有失公平。”

  姚崇摇摇头,说道:“臣近来有些忧心,正想召此二子嘱咐一番。陛下,魏知古新任户部尚书,又兼知东都选事。臣深怕此二子认为臣有恩于魏知古,遂打着臣的旗号去找魏知古,以帮他人说情,如此就违了朝廷制度。”姚崇此时隐隐猜到,说不定自己的儿子果然找到魏知古办事,他们哪儿知道魏知古对自己心存芥蒂,说不定魏知古定将请托之事奏报给皇帝,以此彰显姚崇教子不严,且纵子受贿,由此借机打压姚崇。

  李隆基脸上未改颜色,依旧微笑道:“姚卿怎能如此想?你治政甚严,儿子们岂敢违背父志?对了,你那小儿子到了弱冠之年时,若有才具,须当重用。”

  姚崇躬身谢道:“陛下关爱微臣一家,臣恭谢皇恩。”

  姚崇归家之后,即派家人赴洛阳问询儿子是否向魏知古请托。待家人返京详细向姚崇叙说了事情过程,姚崇听完不禁身上沁出了冷汗,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未卜先知,由此躲过了一劫。

  魏知古分掌东都选事,这一日来到洛阳,后二日姚崇的两个儿子连袂前来拜望。魏知古见了他们,心中可谓五味杂陈。姚崇被拜相之后,对昔日功臣痛下杀手,一个个皆被赶出京城。自己此次虽被允返京任户部尚书,并分掌东都选事,看似被委以重任,然与昔日的宰相职相比,实有天渊之别。魏知古的心里不舒服,见了姚崇的儿子却是一副笑脸,口中盛赞姚崇对自己甚为有恩。姚崇的儿子何尝知道魏知古真正的心思,闻言脸有得色,心以为然。

  三人寒暄一番,姚彝从身上取出一张名册,将之递给魏知古,说道:“魏大人前来主持东都选事,与侄儿相熟之人知道魏大人与家父交情甚厚,纷纷前来托侄儿转请魏大人予以关照。侄儿本想不管,奈何情面上实在抹不开,只好来见魏大人。若魏大人能够照顾一二,侄儿不胜感激。”

  魏知古低头一看,只见册上写有数十个人名,心想这哪里是相熟之人?分明是收人钱财帮人办事!他脸色依旧灿烂,笑道:“我们两家实为一体,何必说客气话。我若不帮你们,见了姚公如何说话呢?”

  魏知古返京之后,还是有机会单独面见皇帝的。魏知古出京赴洛阳公干,李隆基当然知道,少不了问询一句,魏知古此时长叹一声,说道:“微臣前去主持选事,诸事皆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