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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阅读170

  因其嗓音较高,微臣遂令其领唱。qdhbs.”

  李隆基微笑道:“这《得宝歌》唱得好呀,诸船载运天下宝物,朕确实得宝不少。呵呵,这崔成甫如此装扮,确实像足了江南田汉,只是其腔一出,即知其为北人了。”

  身后群臣闻言,不由得发出了会心的轻笑。

  李林甫脸色笑容灿烂,心中却在暗自咒骂韦坚道:“哪儿来的灵符?为了此次广运潭之会,不惜装神弄鬼,竟然敢捏造灵符之事!哼,我难道瞧不出吗?”

  李隆基心情甚好,说道:“韦卿,此事办得甚好。事罢之后,你须代朕好好赏他们。”

  韦坚躬身言道:“臣谢圣上隆恩。”

  每艘船经过李隆基面前之时,各船上又有一名大嗓门之人报出船上所载特产。李隆基细细听来,就听前列之船所载货物为:

  广陵郡(今扬州):锦、铜镜、铜器、海味

  丹阳郡(今镇江):京口绫衫段

  晋陵郡(今常州):折造官端绫绣

  会稽郡(今绍兴):铜器、罗、吴绫、绛纱

  南海郡(今广州):玳瑁、珍珠、象牙、沉香

  豫章郡(今南昌):名瓷、酒器、茶釜、茶铛、茶碗

  宣城郡(今宣州):空青石、纸笔、黄连

  始安郡(今桂林):蕉葛、蚺蛇胆、翡翠

  吴郡(今苏州):三破糯米、方丈绫

  三百艘大船中,共载有天下五十余郡的货物,其物丰富多样,这里也不一一详记。

  时辰到了午牌之时,三百艘船方才一一经过集于池西首。远远望去,就见那里帆樯如林,似平地中一下子多出了一片参天树林。

  李林甫趁此间隙,躬身奏道:“陛下自开元之初留心理道,革去弊讹,使天下大治。至今河清海晏,物殷俗阜;安西诸国,悉平为郡县,置开远门,亘地万余里;四方丰稔,百姓乐业,户计一千余万,米每斗三钱,路不拾遗,行不赍粮。今日广运潭之会,奇瑞叠委,最显大唐国力,此陛下文治武功也,微臣恭贺陛下。”

  其他大臣看到右相李林甫大唱赞歌,也皆至李隆基面前躬身称颂,望春楼上,种种谀词颂言,不可胜记。

  李林甫等人恭维李隆基,虽为阿谀之举,毕竟说的为实情,让李隆基听得飘飘欲仙。他挥手说道:“李卿说得对,今日广运潭之会,彰显我朝国力,由此四方丰稔,百姓乐业,朕乐见今日之局面。众卿推朕功劳,有些偏颇,若无众卿襄助之力,靠朕一人之力如何能成?高将军,朕今日要在‘花萼相辉楼’赐宴群臣,你速速安排。”

  高力士躬身答应后离去。

  杨玉环自始至终立于李隆基身后,仅默默观看,并不多言。李隆基现在动辄携带杨玉环抛头露面,她虽无后妃之名,群臣早知其在宫中的地位。

  李隆基午间就在“花萼相辉楼”大宴群臣,因为韦坚有功,第二日即授韦坚为左散骑常侍,另兼御史中丞及江淮南租庸、转运、处置等使。

  牛仙客病重不治,由此逝去。李隆基看到左相位置空置,遂授李适之为左相,并兼知刑部尚书、兵部尚书。

  李适之为帝胄之后,又与贺知章等文学之士打得火热,且性子豪爽直率,说什么也不会如牛仙客那样唯唯诺诺,实非李林甫之愿。

  李林甫回府后又在“精思堂”待了良久方出,皇帝如此重用李适之和韦坚,令他心存忧虑。其实皇帝单纯授任此二人,李林甫并不以为意,然此二人身后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令李林甫不敢小视。

  李适之平时结友甚多,他不仅与贺知章等文学之士饮酒赋诗,又与军中之人颇有交往,如皇甫惟明、王忠嗣与其交往甚多。

  韦坚为太子妃之兄,又与李适之为好友。李林甫想到这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对呀,这些关系若明若暗,最后都汇集到太子李亨身上。

  李林甫由此分外重视。

  是晚,他分别召见了两个人。

  第一人即为王鉷,李林甫见面即说道:“韦坚因广运潭之事得到擢升,你能识其中之味吗?”

  王鉷道:“大人,这韦坚身后是否有高人指点?譬如桃林灵符及《得宝歌》,以韦坚之智断难想出。”

  “你何必在乎这些末节之事?凡事须知大节所在,你莫非没有瞧出其中奥妙所在吗?”

  “下官愚钝,请大人点拨。”

  “哼,你莫非未瞧出圣上的心绪有所变化吗?圣上现在既造新宫,又赏赐良多,他最重什么?”

  王鉷道:“下官之所以多思征税之法,正为此意呀。”

  “你那些细枝末叶,可以休矣。我今日唤你来,是想嘱你须以韦坚为楷模,想法多收钱货以供圣上之用。总有一日,须将韦坚现在所担差使悉数转来。”

  王鉷明白了李林甫的心意,躬身答道:“下官明白。下官回宅之后,将诸事好好想上一遍,由此想出几个法子,再来向大人禀报。”

  王鉷走后,吉温闻召而至,他与李林甫说话良久,还向李林甫荐来一人。

  “你就是罗希奭了,现在官居何职呀?”

  来人躬身答道:“禀大人,下官现任孟津县法曹。”

  “嗯,吉温说你能耐挺大,说说你有何能耐?”

  罗希奭道:“下官长在民间,由此多识人间险恶之事,大凡瞧人一面,即可知此人心底所思所想。”

  李林甫笑问道:“你今日初见我面,能知我心中所思所想吗?”

  “大人为上官,小人实难识出。”

  “不对吧。我听吉温说过,你扳倒孟津县丞的过程可谓迅疾无比。他也为上官,你怎么就瞧出他有反骨呢?”

  孟津县丞刚刚被解至京师,经刑部核准后以待秋后处决,成为是岁为数不多的死刑犯之一。该县丞的罪名实在很大,其招引方士行图谶之事,又到河图洛书出现之地祷祝,家中还阴养死士,且招贿甚多,被定为谋逆之罪。此案正是由罗希奭秘密首告,且由他亲手审理,最终成为铁案。

  罗希奭脸上既无得意之色,更无愧疚之容,平淡地说道:“大人,那县丞狂悖谋逆,可谓铁案如山,请大人调看其案卷,即可知道详情。”

  李林甫脸色一寒,说道:“一个小小的县丞,他无缘无故为何要谋逆?哼,他又能成什么气候?我对他的案子不感兴趣,却知你审理之时株连甚众。我还听说你审理颇有本事,又是未审即定罪,或先去抄家财以充受贿之数,嗯,你好好叙说这些手段吧。”

  罗希奭见李林甫如此说话,脸上凝重无比,不知他到底有何意,心中涌上恐惧,一时呆立当地,不敢说话。

  吉温这时说道:“罗兄,李大人问话,你就实话实说吧。我来时就对你说过,你大可将审案过程和盘托出,万一李大人听得高兴,对你大有好处。”

  罗希奭如此方定下心来,将自己严刑逼供及种种花样娓娓道来,其说话之际,犹偷眼观看李林甫的表情,就见李林甫听得甚为仔细。

  李林甫听完,就在那里沉默良久。他心中暗暗想道,眼前二人堪为绝配:吉温善于打探讯息,往往于蛛丝马迹中觑出事件的真情;而罗希奭则为刑狱好手,往往能从隙缝之中撬开坚石,种种手段,不弱于则天皇后时的来俊臣、周兴等人。他们二人由此相配,将来定有大用。

  李林甫寻思至此,脸上颜色未改,平淡地说道:“也罢,你就不用再回洛阳了。吉温,你先将他安顿住下,我随后在御史台为他谋一差使。”

  吉温闻言急忙向罗希奭道:“罗兄,速谢李大人呀。”

  罗希奭当即跪倒,叩首说道:“小人叩谢恩相栽培之力。”

  后数日,吏部果然授罗希奭为御史台主簿,是为从七品官员。

  第十回杨玉环终成贵妃李太白诗冠长安

  杨玉环那日随李隆基登上望春楼,其身上衣着及装扮堪为绝妙。她在李隆基检阅过程中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然诸种装扮却由此流出宫外,数日后京中贵妇人纷纷模仿,成为一时风尚。

  是时妇人爱着红裙,杨玉环因此前为女道士“戴黄冠”,穿黄色道袍,觉得自己身着黄衣更显肤白,是日就身着黄裙,肩上披以质轻如纱的紫色薄绢,如此黄、紫相配。此前无人以此色着衣,杨玉环容貌既美,身姿绰约,其身着此衣出外,所见之人眼光顿时一亮。

  衣着如此,其发髻也很特别。她刻意将长发梳松,发端插上发环,使发面呈扇形,正中大,两边小,上面饰以金凤、珠翠等首饰,后佩孔雀翎,两鬓簪以步摇。此发髻由杨玉环首创,后人称之为“玉环髻”。

  所谓步摇,即是为女子鬓发修饰之用,上有垂珠,步则摇动。杨玉环所佩步摇,系用丽水镇库紫磨金琢成。此紫金与其肩上紫绢相映,两者相对,再与那步摇上的垂珠相配,垂珠摇曳之时,更显风韵。

  杨玉环眉目如画,这日的眉式又有新花样,其线条细长,宛如柳叶,称之为柳叶眉。

  此后数日,京中贵妇人纷纷仿效此妆,成为一时风尚。黄裙紫披肩、高髻金步摇、柳叶眉由此誉满京城。

  其实外人不知,杨玉环的柳叶眉却是由李隆基亲手画出。

  杨玉环这日起床洗漱毕,向李隆基娇声说道:“三郎,妾也数次自画眉,奈何就少了一些韵味呢?”

  李隆基微笑道:“你之所以难画其妙,缘于不得柳叶眉之要领。你记住,须以青黛细点,描成眉细之状,如此方显其妙。”

  “好呀,妾身边自有画眉高手,就不用详记这些要领了。”

  “呵呵,看来诸事不可轻易沾手。譬如这画眉一节,我难道今生要为你画眉不止吗?”

  杨玉环娇嗔道:“陛下若为妾画烦了,自可转为新人画眉嘛,妾不敢拦阻。”

  李隆基拿起画笔,走至杨玉环面前,叹道:“是呀,我也有此意。奈何这双美目实在撩拨人,唉,恐怕今后会画眉不止,竟然丢不开手了。”

  杨玉环闻言心中感动,美目流露出的柔情蜜意更令李隆基心醉。

  时辰已然进入七月,热浪逐日升高,李隆基又兴起入华清宫避暑之意。杨玉环在赴往华清宫的途中,眼望车外的山川绿树,心中忽然忆起一事,侧头笑对李隆基言道:“三郎,妾如今忽然忆起蜀中风光了。”

  李隆基笑道:“你十岁即离开蜀地,如今还能有清晰的记忆吗?”

  “怎能没有?儿时的记忆最为深刻难忘,妾有时梦中又回到旧地重游,故居边的一草一木,皆记忆深刻。”

  “好哇,你若有此意,我们就往蜀中走一趟,正好瞧瞧你的故居。”

  杨玉环摇摇头道:“蜀道艰难,陛下若巡幸一方,势必车驾庞大,如此费力不少,且会扰民,雅非陛下之愿,妾不敢胡作非为。”

  “如何成了胡作非为了?我巡视天下,实为本分,你何必有如此多的忧心?”

  杨玉环叹道:“妾自从随了陛下,已是心满意足。妾也读过文德皇后所著《女则》,深知后宫之人须恪守本分,不得撺掇君王劳忧百姓。”她说到此处忽然变换语态,眼神灿然如花道,“然有一件小事,不知陛下能遂妾意否?”

  “哈哈,小事?大事也可嘛。”

  “妾幼年在蜀中,每至此时最喜啖食荔枝。其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甜如醴酪。妾自从离蜀之后,再未食过荔枝,每至此时辄想起荔枝美味,竟然舌中生津。”

  李隆基见杨玉环提出此求,哂道:“嘿,我还以为有多难呢。如此小事,我嘱人送来即可。你说荔枝何等美味,我也曾食过,只觉入口干涩,有何美味可言?”

  杨玉环叹道:“陛下其实不知啊。荔枝古称离枝,须离枝即食,方有鲜美之味。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

  李隆基闻言犯了难,说道:“蜀中到此,何止千里?荔枝如此娇嫩,若输入京师,定失原有美味。”

  杨玉环眼珠转动,似嗔似笑道:“陛下忘记刚才的大话了吗?如此小事尚且难以办成,遑论大事?”

  李隆基最喜杨玉环如此娇嗔模样,就顺势将其揽在怀中,手指轻弹其脸,笑道:“嗯,你以为我果真办不成吗?我一生遭逢多少大事,尚且不惧,此等小事,定然手到擒来。”

  杨玉环嘟起红唇,说道:“陛下手到擒妾,自是百发百中。若输来荔枝色退失味,妾万万不答应。”

  车儿辘辘声中渐至骊山地面,其清凉扑面而来,令车中的柔情蜜意多了一层舒适。

  李隆基入华清宫之后,即与高力士商议荔枝的事儿。高力士闻听杨玉环欲食荔枝,眉头顿时皱起,叹道:“臣生在岭南之地,也知荔枝鲜美,然其离枝即失味,又如何能输来京中呢?”

  李隆基道:“岭南离京既远,那里荔枝又非玉环所食滋味,就想法从蜀中涪郡输入吧。”

  高力士摇摇头,说道:“陛下,就是蜀中荔枝,也输来甚难啊。”

  李隆基有些焦躁:“若为寻常事儿,我还用寻你出主意吗?”

  高力士似自言自语地说道:“涪郡至长安,约有二千里路程。若用寻常驿马传递,每日不过五百里,如此输入长安,也须五日之后。”

  李隆基道:“让他们选备良马,且日夜速递,两日内可到达长安。”

  高力士摇摇头道:“该果离枝失味,别说两日到达,就是一日也不成啊。”他又沉思片刻,心中想到一个主意,禀道,“陛下,臣想到了一个主意。不过此法太过劳烦,臣恐陛下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