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完结

  起身,看着墙壁上悬挂的巨大地图,看着青海,这根刺,不知道要刺自己到什么时候,就算拿下了四川,只怕暂时也难以进入青海平叛,茫茫大漠草原,没有相当数目的骑兵,现在很难剿灭藏身其中的发匪,甚至,会举步维艰,被其机动力极强的马骑牵着鼻子走,造成巨大的伤亡。kenkanshu.

  何况西北各地,局面复杂,平叛绝不能仅仅依靠武力,只怕将来,还要很一阵头疼呢。

  现今,可真是一桩事接着一桩事,千头万绪,都待自己决断。

  叶昭踱着步,脑子里捋着这阵子发生的事,毫无疑问,先解决北国之事最为紧要。

  “奴才瑞吉给主子请安!”殿外瑞四匆匆而入,跪下磕头。

  叶昭叹口气道:“西北的事儿,还是交给你吧,再派情报组进去,莫打草惊蛇,不过这人啊,你好好选,说不定,就要在那边待个几年。”

  “喳!奴才知道怎么做!”

  “你起来吧,说说天津那边的情形。”叶昭踱着步,说:“蔡国祥这步棋你走的好,早几年就在他身边布了人,这可不用上了?”

  瑞四垂手:“是,话儿是这么说,可那是头犟驴,和咱们作着仇呢,据奴才收买的他那师爷说,钱财美女,可都不能令他动心。”

  叶昭摆摆手,“人,哪能没弱点呢?你再好好打听打听。”

  “是,奴才再仔细盘算盘算,他吃喝拉撒奴才都去打听的真真儿的。”

  叶昭微微点头,又道:“上次你说北边新军里有个协领欲投奔本朝?”

  “是,他是文化人,整天读报,可对咱南国赞不绝口呢,据淮安的密信,他自己说能拉千把人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

  叶昭摇摇头,道:“吹牛不吹牛的,千把人济得什么事,咱没兵么?他啊,还是留着给通通消息的好。”

  瑞四道:“是,是,不过他胆子还没针眼大,这事儿,怕他不敢干。”

  叶昭微微一笑:“这可就看你的了,我们瑞大总管被什么事难住过?”

  “是,是,奴才不敢,不敢。”瑞四惶恐的说着,骨头却也不免为之一轻。

  叶昭其实对这事儿也不是太上心,现今通讯不便,开战时战略战术也就那么几板斧,即不及冷兵器时代可以诡计百出,又不似无线电波飘扬的热武器时代那般复杂多变,这间谍的作用也就远不如后世,也不过打探一下对方兵力部署,但战事一起,兵马调动频繁,等他情报到了,那要几日甚至十几日后,实则战场形势怕早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甚至情报能不能送出来都是个问题,要靠密信,要靠亲信之人来送,又能送得几次?

  不过北国官员向往南朝生活,这倒是个好兆头。

  “你下去吧。”叶昭挥了挥手。

  瑞四急忙磕头告退。

  ……

  回到端宁苑,蓉儿正与兰贵人叙话呢,正月都快过去了,兰贵人还未回广州,也不知道心里打得什么主意,是真住出了好儿呢,还是准备找机会把钮钴禄氏和小阿哥也接过来,开始在金陵听政?

  “相公!”蓉儿跳下了炕头,就把叶昭让到了炕上,又踢掉可爱小鞋子,爬上炕,跪在叶昭身后帮叶昭掐头,说:“相公,一会儿咱们去打网球啊!”

  其实蓉儿平时也就欺负欺负她姐姐,别人她都打不过,欺负姐姐也就嘴上说,兰贵人又哪里会陪她去疯?

  所以蓉儿对网球深恶痛绝,从不下场,因为别人让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今天竟然主动说去打网球,自然是知道相公心里有千千结,想逗相公开心,她知道,相公喜欢看她出糗,喜欢看她拿着大大的网球拍打不到球的泄气样。

  叶昭就笑,说:“改天吧。”想起青海的事,心里就跟针扎一般,真有种冲动,令千军万马扑入青海,将那股蝗虫碾碎。

  蓉儿哦了一声,又被叶昭抱到身边,就陪叶昭静静坐着。

  兰贵人看了叶昭几眼,遂起身告辞。

  第一百二十七章家家念经

  1861年3月,广州造船厂“长沙号”竣工,排水量2100吨的铁甲舰,旋转重炮台,航速17节,总造价37万银元。在长沙号下水的同时,南朝也正式在广州造船厂启动了搁置已久的六千吨计划,总预算为一百五十万银元。同时福州造船厂正建造的五百吨蒸汽轮船也即将完工,一艘排水量三千吨上下的金陵级铁甲舰生产计划也排入了设计日程。

  同月,太平府钢厂投产,而随之,就发生了苗沛霖部在长江中劫掠南朝煤船事件,两艘为太平府运煤的商船被苗沛霖武装船队截获扣押,太平府,隔岸相对的正是苗沛霖控制的皖北。

  苗沛霖更要南朝商人拿银子赎船,不然就将货船没收充公,想来他搜刮民财还不过瘾,眼见南朝水师捉襟见肘分配不开,开始打起了长江黄金水道的主意,若在长江里东来西往的商船都要给他抽税,那将是多么一笔丰厚的财源?那他苗家军还不被养的在长江南北两岸横着走?

  而随之,1861年4月,几乎是与美国内战爆发的同时,中国南朝摄政王正式对北国宣战。

  同时南朝发布《战争临时法令》与《募兵法令》,开始大量征募民丁。

  实际上,在南朝宣战的当日,平远军苏红娘部横渡长江,攻克通州,前一天,上海来来往往的商船几乎是一日间全部被征用。

  南朝宣战第二天,电文已经到了紫禁城。

  南书房中,悬挂起了巨大的军事地图,六王慢慢踱着步,脸色却很轻松。

  “皇上,请治左宗棠擅专之罪!”桂良跪伏地上,一脸激愤,“逆贼一日之间横渡长江天险,左宗棠罪不容恕!”

  是啊,南朝与苗沛霖起了纷争之时,左宗棠急调新军奔赴皖北,在苗沛霖的地盘附近布防,以防平远军登陆皖北。

  而南望长江的通州,新军却没怎么设防,左宗棠新军大营设在几百里外的淮安。

  不想战事起,南朝却未攻击皖北,反而从苏中登陆,奇袭通州,长江天险一日而渡。

  六王抓起茶杯抿了口,说道:“渡江好啊,左宗棠没错,朕最担心的,也是这帮逆贼挑苗沛霖下手。”

  桂良一脸不解,看向六王。

  六王招招手,对伺立另一侧的官员道:“萧孚泗,你见识明白,你来说说。”

  那中年官员滞了一滞,出班跪下,再看桂良脸色,更是为难,他不过是名小小的总兵,回京叙湘军新编营务,却被皇上亲自召见,问答之间,皇上显然极为喜爱他。又恰逢南朝宣战,有幸进入南书房,在场众大臣,不是王爷就是国公,要么就是大学士、军机,哪有他说话的份儿?

  眼见皇上微微蹙眉,萧孚泗心下一跳,再顾不得其他,忙道:“是,臣微末见识,妄言,先行请罪。”又道:“以微臣愚见,南方叛逆未从皖北登陆,所失者一;匆忙宣战,所失者二;盲目自大,所失者三;此战只要集中优势兵力击溃苏红娘部,诱发南朝内忧外困之局,平定南方叛逆殊非难事。”

  众大臣面面相觑?击溃苏红娘?可不是开玩笑吧?那女悍匪纵横天下十年,几乎未尝一败,现今更是统率平远军精锐,可说锐不可当。

  六王却脸露微笑,说:“你说下去。”

  “是,是。”萧孚泗又继续道:“南逆若由皖北登陆,那苗沛霖治下,民怨沸腾,等其削去苗沛霖之锋,皖北子民定然依附南逆,则其以皖北为跳板,祸患实巨。但其选苏中,自以为呈兵利之凶,却不知道南逆这几年倒行逆施,废法度,乱伦常,我大清子民甚惧之,苏中百姓,定然以其为死敌,断不会相助。”

  六王微笑颔首。

  确实,这两年南边动静很大,北国趁机添油加醋妖魔化南朝新政,实则除了有见识的商人,普通北方民众,没去过南国,道听途说,大多很敌视南国,甚至传说南国人淫乱无比,女子抛头露面、人尽可夫。在北国普通民众眼里,南人就好像是背宗忘典的异教徒,就算比长毛强一些,怕也差不了多少。

  萧孚泗接着道:“而我安庆、汉阳、荆门之兵,足以牵制哈里奇、神保,就算其征集船只渡江,却也会与苏中之南逆一般,陷入孤军深入之境,只要切断其补给,则其进又不成,退也不可得,我军避免与其决战,磨上一段时日,南朝内纷争必起,听闻其修路建城,国库干涸,其兵丁偏又粮饷丰厚,弹药挥霍无度,时日长了,又哪里支撑的住?”

  六王笑道:“你呀,说的对,可太老成了些,那神保、哈里奇就一定能过江么?通州南逆,不用他往北来,江上补给我们就不能切断么?蔡国祥和李道林,已经率舰队去了上海。”

  “这……”萧孚泗嘴唇动了动,没敢说话。虽然南朝水师分散,有机会分而歼之,但仅仅三艘炮舰或许能得逞于一时,等南朝在南洋的水师返航,切断人家水路补给一说也不过是妄想。但皇上这么说,他自然不敢多嘴。

  六王却是沉吟着道:“半个月前,俄国人的舰队已经离港,估摸这几天也就该到威海了,俄国人早答应过我,一旦与南逆开战,其水师必然会相助。”

  啊?萧孚泗脸露喜色,磕头道:“皇上圣明,如此南国必败,只要切断其水路补给,过江之南逆则成无水之鱼,管教其有来无回。”

  众大臣也都齐声道:“皇上圣明!”

  六王回身坐上了明黄宝座,道:“杜翰,你给左宗棠发电,叫他层层设防,将苏红娘等一众南逆困死苏中。”又道:“你呀,再跟俄国那顾问议议,好好拿几个章程出来,广州,你问问俄国人的船队几时到,能不能袭了他的广州。”

  “喳!”杜翰甩马蹄袖跪倒领命。

  六王抓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南朝一直以来如同压在他心头的大石,令他寝食不安,第一次,他感觉到了击倒这个庞然大物的希望。

  南逆岁入充足,可都没用在正经地方,而且听说其钢铁火药甚至军备物资都要花钱从私人手里买,这一打仗,难道他景祥还打欠条不成?那南边的商人还不翻了天?谁叫你景祥抬举他们呢?听说南边的商人,可是越来越桀骜不驯,还有跟衙门打官司的,这不笑话么?

  再则说了,他景祥就是个乱臣贼子,南边对他不满的官员可不少,只是慑于他的淫威,没人敢发作而已,你等看战局稍一失利,南边会乱成什么样?

  景祥啊,折腾了这几年,越折腾越回去了,都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儿。

  六王琢磨着,摇摇头,倒是觉得以前实在高看了他。

  ……

  乾王府议政殿东配殿。

  李蹇臣、袁甲三、李鸿章、李小村、周京山、郑珍六大臣坐在软墩上,心里都有些茫然,这场战事,实在爆发的莫名其妙,而且,也很不是时候,南国正要发行纸币就不说了,而且又恰逢六千吨计划、五年交通计划施行之时,国库债台高筑,水师主力更是远在南洋,这仗,怎么说打就开打了呢?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三个调停国好似不愿意介入其中,听闻美利坚好像也有爆发内战的危险,美国领事麦查逊虽然表示了对北国劫掠商船的谴责,却也无暇顾及其余。而英国人,更是态度暧昧,也不张罗着调停了,或许其更希望看到一个两败俱伤之局,南国明明没准备好,却因为一点小事,傲慢的宣布开战,英国人,更乐于看到南朝吃次大亏吧。

  来自上海的电报,俄国人则明确表达了支持北国的态度,更言道将会不惜以武力提供给北国必要的支援。

  俄国人的舰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在长江口岸,若被其控制了水路,这仗就是个必败之局。

  本来南朝与北国开战,从大战略上,可选择的方案许多,比如财力充足、汇集水师后,派遣一支远征军直接在京畿附近登陆,南北双管齐下,定然令北国焦头烂额。

  可现今,若被俄国人控制了水路,就算南洋水师赶回来,怕也不是俄国舰队的对手,就算打败了俄国舰队,只怕北伐过了江的兵团也早就弹尽粮绝,被人家绞杀干净了,平远军精锐三去其一,不但这场仗打输了,只怕北国兵马更会趁机南侵,南国根基危矣。

  不过摄政王已经宣战,也只能靠着一把烂牌开打,更不要说,渡江的步兵军团乃是王妃娘娘苏副帅统领了。

  叶昭品着茶,拍拍手,随即几名文吏将一叠叠文函送到了几位议政手里。

  “你们看看,我刚刚拟定的章程。”

  几位议政大臣翻看,立时都惊异起来。

  却是南朝准备发行价值一千万银元纸币以及三千万银元国债的章程。

  袁甲三摇头道:“王爷,今年年初刚刚发行了三千万国债,现今又向民间举债,这,怕被人说是穷兵黩武啊!”

  叶昭摆摆手,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这时节自不会跟他们讲什么民主,又道:“广府钢铁行、广府军械厂已经答应用国债低货款,广府、天丰、泰和三大银号也已答应购入五百万元国债,其中广府银号购入三百万,天丰和泰和各购入一百万。”

  众人都是一呆,南国军工系统里,后期的金陵军械局、福州军工厂以及几家船厂均是国有,但最老字号的广州军械厂却是私人所有,而且生产能力抵得上金陵军械局和福州军工厂的总和,尤其是广州造的定装子弹,几乎都由广州军械厂生产。而支撑着南国钢铁产业的广府钢铁行就更为紧要,现今这两家愿意用国债低款项,南朝财政压力就会猛然一轻。

  “这,王爷,那广府军械厂可知道战事一起,每月会欠它多少款项?”袁甲三兀自有些不相信,毕竟听说那是英国人的军工厂,就算南国战事输了,对它也没什么影响,而且这般欠债供弹药,南国输了的话,怕其要赔得上吊了。

  这些议政大臣,大多知道广府银号叶昭是大股东,但叶昭对南朝关键产业的影响,他们却也只能管中窥豹了。

  其实叶昭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资产膨胀的太危险,虽然最开始搞这些产业只是为了走出第一步,为了给南朝商人做榜样,但现今,如果自己控制的经济财团顺其自然的扩张下去,真不敢想象十年二十年后会膨胀到什么程度,从国家层面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眼下,却委实能令自己颐指气使,挥洒自如。

  “这些你不必理,他总不会反口就是。”叶昭端起了茶杯。

  “王爷,您说俄国人的舰队会不会介入咱们的战事?”李鸿章所问的话几乎是几位议政大臣都想知道的。

  叶昭冷冷一笑:“随他,可正找不到因头给它拆骨扒皮呢!他要想来送死,那由得他。”

  听了叶昭的话,几位议政大臣心里都是一安,这些年几乎习惯了,信赖王爷追随王爷,而摄政王更从来没说过空话,甚至很多时候,这些议政大臣早就忘了实际上王爷才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脑海里的王爷,第一感觉就是令人又敬又怕。

  叶昭抿口茶,又道:“纸币的事儿,你们都上点心,等印出来,最早拿纸币饷银的就是吃公家粮的官员吏员。发文下去,告诉他们不要慌,这纸币啊,别处不敢说,五大百货公司是肯定能流通的,实在不相信,就去三大银号换银元,这事儿啊,得慢慢习惯,咱急也急不来。”

  虽然南朝可以强制任何店铺收纸币,拒收治罪等等,但这毕竟不是解决之道,实际上,总要有个人们接受的过程,一味高压,反而不利于纸币的发行,幸好最有名的几处百货公司都接纳纸币,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奕欣他想在苏中拿对付石达开那一套对付咱平远军,这戏保管叫他唱砸喽,你们啊,都忙去吧。”说着话,叶昭摆了摆手。

  几位议政急忙告退,虽然心里还有狐疑,但却比刚刚来议政时宽心了许多。

  第一百二十八章新上海滩

  蔚蓝的大海,前方隐隐约约已经可以见到黑黝黝的城市轮廓,那就是上海。

  北京号操舵室内,蔡国祥站得笔直,进进出出的皆是洋人水手,虽然未来得及锻炼出麾下水兵,但现今,指挥着英国雇佣军,来南国报自己的血海深仇,他拳头紧紧握起,想起弟弟的惨死,额头青筋直冒。

  站在他身侧,是一名身材魁梧的西洋白人,舰队的副总指挥英国人李道林,他不时看看蔡国祥,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三艘炮舰在大海上拉出道道白线,紧跟炮舰之后的,还有两艘征用的蒸汽轮船,船上载有粮草物资以及三十万两白银,乃是运往黄州府江北大营,现今曾国藩坐镇黄州,统调湖北等地新军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