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完结

  朱琪琪笑道:“你想嫁?要不我给你说说,要不,你求求我姐夫,保你想嫁谁就嫁谁。dangkanshu.”

  几杯米酒下肚,赵兰胆子也大了,斜瞥着叶昭笑道:“姐夫,您还是月老啊,天下的婚事您都说了算?”

  叶昭笑笑,招了招手,瑞四一直在旁边桌呢,这时节忙颠颠的跑到叶昭身边,低声问道:“主子,您吩咐!”

  叶昭道:“你在这桌陪我吧,她们聊她们的,我和你说点事。”

  瑞四心花怒放,痛快的答应一声,在叶昭身侧挨着半边屁股坐了,伺候叶昭酒菜,一直站在叶昭身后的万德全便退了下去。

  赵兰还在半说胡话,俏脸通红,醉意盈然,说道:”唐家那是多大的势力,就算真是天上的月老,怕都管不了人家呢。”

  朱琪琪撇嘴道:“他家算什么?”

  瑞四此时却已经贴着叶昭耳朵把这赵兰的背景说了,又道:“贵人说的唐家应该是唐廷枢唐家,他家老四是个米虫,没出来做过事。”从遇到赵兰起的这段时间,瑞四已经令人去将她的情况调查了一番,当然,这么短的时间,也仅仅是粗略的经历。

  叶昭微微点头,唐廷枢他当然听说过,上海大亨,实业家,祖籍广东人,少年时在香港教会学堂学习西学,做过洋行的高级翻译,当过买办,后来华商崛起,他便是其中一位代表人物,是粤商中响当当的招牌。

  正琢磨呢,又听那边赵兰说道:“我呀昨天还见到四公子来着,他来这里提钱,还认出了我,打听你的消息呢。”

  朱琪琪道:“打听他个头,算了,别说他了。”虽然朱琪琪和宫内众妃不同,是受新教育长大的女性,有些不拘小节,但当着姐夫谈论旁的异性总是不好。

  赵兰却继续说下去,看她满嘴不离唐四公子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暗恋人家,“他呀,他说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我都见不着他了……”

  “他说的能作准?”朱琪琪打断了赵兰的话,又道:“来,你尝尝这是什么肉。”伸手帮赵兰夹了箸菜。

  叶昭却看了瑞四一眼,赵兰说的虽然没头没尾,却与瑞四得到的一个情报相吻合。

  瑞四得到的这个情报称,唐廷枢早年结交叛党,与陆月亭更是旧识,当陆月亭在香港被抓的消息传来后,唐廷枢便决定全家迁居美利坚,为了避人耳目,大公子一家四口最先启程,昨日已经登上了前往旧金山的邮轮。

  虽然叶昭不许内务府对政治人物和商界翘楚进行监控,但现今条件下,作为情报部门,只怕一定的违宪行为不可避免,所以唐家的举动还是被内务府嗅到了风,瑞四昨日还请示叶昭,要不要批捕唐廷枢,只是叶昭要他放一放而已。

  叶昭没把问题看得多严重,少年时代便接触西学的经济界人物,只怕多少都会接触到公平党思想,不过帝国建立至今,这些人若不糊涂,自不会再与叛党眉来眼去,瑞四得到的情报也称,唐廷枢对公平党访客早已闭门不见。

  叶昭觉得问题不严重,只是唐廷枢却显然如惊弓之鸟,陆月亭在香港被捕,他定担心早年他与陆月亭的交情被翻出来,到时只怕是灭族之祸,这才准备留下偌大的产业举家出逃,毕竟,许多资产是带不走的。

  叶昭也能理解唐廷枢的想法,东方专制的社会制度,商人一向没有地位,只要触怒统治者,管你多少财富,如明代富可敌国的沈万三又会如何?顷刻间叫你倾家荡产。

  现今虽然帝国重视工商,有各种逐渐完善的法律保护商人利益,更有新兴资本力量进入议政院,但结交叛党罪名非轻,若是某位政府大员想扳倒他,他定然在劫难逃,而前两年,唐廷枢可是重重得罪过京城一位权贵人物,也怨不得唐廷枢准备举家出逃。

  把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洋务运动代表人物吓得如此窘迫,叶昭一时摇头苦笑,不过这些年来,不管曾经在史书上留下何等威名的传奇人物,如今也只是他治下臣民,早已激不起他心中涟漪,本就是,就连西太后都成了他的玩物,谈何旁人呢。

  “小七啊,过来跟你说句话。”叶昭招了招手,七丫头精致亮丽的粉脸很快就贴到了叶昭耳旁,丝丝清香入鼻,叶昭咳嗽一声,说道:“今晚你用你贵人的身份宴请旧同学,把那唐四和他父亲唐廷枢也请了来,到时帮我办件事。”

  七丫头虽不知道姐夫所为何事,却也极快的点头答应,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在宫外举办宴会,更觉兴奋不已,她最羡慕的便是乌拉尔大公叶卡捷琳娜举办盛大舞会的风采,昔年在京城她参加过一次,一直喜欢那份华丽中的热烈,也一直梦想有一天她也可以主持这般绚丽的舞会,心底深处,她可拿她的贵人身份当个宝呢。

  “兰兰,今晚我想和你们聚聚,能不能把你知道的老同学的地址都给我,回头我把请柬都送过去。”七丫头也不管这些事用不用她操心,叶昭说完,她利马就开始操持。

  叶昭则在瑞四耳边低语了几句,瑞四领命而去。

  第一百六十章上海滩(下)

  上海东方大酒店的大宴会厅,华灯璀璨,金碧辉煌,四壁垂着丈高的黄幔彰显帝家尊崇,东西两侧黄幔前宽大绵长的水晶桌上摆放着酒水菜点,服务的侍者穿梭其间,盛大的自助酒会又流露出皇室越发开明的信息。

  被邀请者除了仪贵人的几名旧同学,还有上海的政要,士绅望族,唐廷枢和唐家四公子也在被邀请行列。

  来宾们多携眷出席,上海特别行政市市长荣禄与上海议政院议长沈桂芬虽是针尖对麦芒的政治对手,此刻却一团和气谈笑风生,只是两人暗中还在较着劲,都希望能在皇妃面前多说几句话,多留下几张合影以在报刊上打击对手。

  朱琪琪穿了一袭黑色长裙,金色缎子面的细高跟鞋,更显身段婀娜,性感无匹。

  看着朱琪琪雪白脖颈上那串光泽的明珠,赵兰羡慕的叹了口气,华灯下明珠光晕流动,映得朱琪琪越发美艳动人。

  刚刚知道朱琪琪是皇妃娘娘时,赵兰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现今还好像做梦一般,除了羡慕,她更多的是为好朋友高兴。而且能有一位皇妃做朋友,赵兰知道,自己的人生或许也走到了一个拐点,将会迎来崭新的生活,想想还真是期待。

  一直陪在皇妃身边,赵兰算是出尽了风头,不知道多少政要在打听她的来历,一夜之间,她这个丑小鸭便飞上了枝头,而置身这些报刊杂志中才能见到的大人物身边,赵兰心中不免忐忑,可见到一直充满自信微笑的好友,以及这些大人物围在好友身边时与自己心目中印象完全不同的表现,赵兰才明白,大人物也都是人,也有喜怒哀乐高低流长,只是看面对的人是谁而已。

  当唐四公子见到丽色逼人的皇妃走到他父亲身侧时,唐四叹口气,一时也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受。

  朱琪琪对唐四微微颔首,又示意父子俩免礼,对唐廷枢道:“唐伯伯,我以前没见过您,可从四公子嘴里早就知道您了。”

  听皇妃喊他“伯伯”,唐廷枢吓了一跳,连说不敢当,瞟了儿子一眼,心说自己这个儿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也不知道怎么就结识了皇室新贵,听闻这位仪贵人是三大国母之一丽贵妃的亲妹妹,那就更不得了了。

  “唐伯伯不必客气,我姐姐还提起过你呢,我就听了一耳朵,可也知道唐伯伯你是实业家中的楷模。”朱琪琪在京城生活多年,现今早已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闻听国母都提起过自己,唐廷枢就更是凝神聆听,说道:“老朽何德何能,得贵妃娘娘如此赞誉。”虽然早年便沉浸西学,但从骨子里他还是老派人,下意识便想向北磕头谢恩,但眼见厅中自助酒会的气派,他的举动定然格格不入,犹豫了一下,只得作罢。

  朱琪琪又道:“我虽然是妇道人家,但皇上重视工商,宽容仁慈,我是知道的,唐伯伯等一众仁翁复兴本国实业,利国利民,这份功劳真该发一枚大大的金牌呢。”

  唐廷枢更是连称不敢,眼见皇妃对自己甚是亲厚,心下稍安,可旋即想到自己过去与公平党的交往,与陆月亭更多次互通书信,也不知道这次被查获了没有,皇妃对自己再好,怕通匪罪名坐实后,便不是这般说了。

  正忐忑呢,忽听皇妃又道:“听闻唐大公子去了欧洲,唐伯伯可是有烦心事?”

  唐廷枢脸色立变,要知道面前之人身份,唐家的事皇妃娘娘哪会放在心上,哪会在意,除非?

  唐廷枢立时满头冷汗,或许早已事败,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人家手掌之中。

  皇妃此时却对身侧宫女道:“去请荣禄市长来,与我和唐伯伯一起合影。”这名宫女乃是九品慎容,一直伺候在朱琪琪身边。

  眼见荣禄笑容满面的走来,唐廷枢心神一阵恍惚,荣禄是护国学社党员,对待叛党手段极为残酷,平日却是笑呵呵的笑面虎,唐廷枢一向与他没什么交情,心底深处更是忌惮此人。

  此时两人站在皇妃两侧,闪光灯亮起,见荣禄对自己的笑容甚为亲热,唐廷枢心渐渐定了……

  叶昭自不会参加七姑娘举办的宴会,有皇室中人出面安抚唐廷枢,足可以令他吃颗宽心丸,现今叶昭正在拿着一封来自喀什的急电陷入深思。

  战争,叶昭从来都不喜欢,国民中受教育不同,喜欢独裁统治更为领土每一寸扩张欢呼者比比皆是,叶昭却喜欢政治清明,国民自信,而这种自信并不是靠武力掠夺来实现,可毫无疑问,当今的时代是弱肉强食的时代,很多时候,冲突都不可避免。

  在阿富汗,突然爆发了穆斯林原教旨主义分子推翻王权的政变,几乎一夜之间阿富汗便变了天,成立了以原教旨主义领袖拉达?穆罕默德为总统的共和国,实则是一个政教合一的政权,接着在阿富汗便出现袭击中国商队的事件,这也与西亚穆斯林教派冲突息息相关,随着源自中国的白派教义传入,在西亚的穆斯林中形成了巨大的分歧,而不愿意看到东方帝国西进的政治势力,开始暗中鼓动什叶派、逊尼派以及穆斯林原教旨主义中的激进分子攻击新派教众,中国人也渐渐成了激进分子攻击的目标。

  在阿富汗这个贫困之地,权力分散在部落头领手中,现今也是帝国西陲最动荡的地区,第一次攻击中国人的行为也发生在此地。

  西陲的动荡,自有英印当局的影子,中国在南部非洲与英国为难,实则很早以前,英国人已经开始谋划利用西亚的动荡来牵制帝国西进了。

  叶昭慢慢落笔写着一封长信,阿富汗虽是贫瘠荒芜之地,却是帝国与英国在南亚势力范围的缓冲区,帝国政要们大多轻视此地,叶昭却知道未来这片土地对帝国安宁的重要性,这一点,却要国务院、议政院以及军方的领袖们了解。帝国势力范围扩张极快,而这种快速扩张带来的隐患也不言而喻,如果遇到与欧洲强国的战事,帝国周边,从乌拉尔公国到中亚、西亚、缅泰、南洋诸岛以至日本,委实处处可以被人挑起火头,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方是上策。

  第一百六十一章辫帅传奇

  阿布德?穆罕默德是阿富汗伊斯兰卫队司令官,伊斯兰卫队则是刚刚建国的阿富汗共和国国家军事力量之一,也是国家卫队中最有战斗力的武装力量。

  在数十年的英阿战争中,以普什图人为主体的伊斯兰卫队便一直是抗英的主力,以异常凶悍顽强的战斗力令英印军队头疼不已,更数次在与其较量中吃亏。

  昔日凭借落后的武器便可以打败大英帝国的正规军,现今伊斯兰卫队配备了清一色来自英国的恩菲尔德步枪,战斗力更是大增,而这支狂热的宗教武装为了保护圣域不受侵犯,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现今这支曾经令英人吃过大亏的武装便在夜色中前行,他们穿着轻便,爬山涉水如履平地,在夜色的掩护下正在向瓦罕城进发。

  瓦罕城是阿富汗人的叫法,在中原地图上,标记为葱岭市,位于帝国葱岭走廊(瓦罕走廊)最西侧,是中阿边境中国最大的移民城镇,在十几年前帝国与周边各国勘界运动中,葱岭市周边被划入帝国疆域,不过许多阿富汗普什图人仍固执的认为葱岭甚至瓦罕走廊都应该是普什图人的土地。

  普什图人是阿富汗主体民族,属于白种印欧人,自中亚伊斯兰化以来,逐渐形成的普什图民族渐渐变成了一个凶悍嗜血的狂热宗教民族。

  现今与中国人签订勘界条约的老国王已经逃去了布哈达汗国这个中国人在中亚的附庸国,与中国人曾经签订的条约一些阿富汗宗教激进分子理所当然认为应该宣布无效,

  前几天,中国人的边防军越过边境进入阿富汗地区,击溃了一支被中国人认定该为袭击中国商队事件负责的武装,抓走了该武装数名领导人,其中一人便是阿布德的亲弟弟。

  阿布德便要袭击葱岭,将弟弟和被囚禁的兄弟姐妹从魔鬼手中拯救出来。

  众天神将鞭挞不信道者的脸部和脊背,而使他们死去,说:“你们尝试烈火的刑罚吧!”

  阿布德坚信经文里的记述,在阿拉的指引下,他们能战胜邪恶的英国异教徒,令这些异教徒不得不屈服并且送上金银和武器,来自东方的异教徒们,同样会遭受真主烈火的惩罚。

  是的,他坚信这一点。

  ……

  战斗几乎是在一瞬间打响。

  葱岭地处中阿边境要塞,傍山而建,是一座融合了东方风格的石头城,城墙每隔百十米,便立起塔尖状的炮楼,远远望去,城堡森严,城中房屋顺着山势绵延不绝,气势恢宏,也难怪阿富汗人渐渐认为瓦罕城是他们的天空之城,中国人没有资格住在这般洁净的圣域。

  预警的枪声响起时葱岭边防营游击(营长)张勋正在军部正堂拍着桌子骂娘,刚刚他与葱岭市市长白汝贵发生了一场不愉快的争执,他率队越境袭击阿富汗人一事,白汝贵极为不赞同,而来自京城国务院一位权贵的电文也称“万国公例,谁先开战,即便理诎”,白汝贵拿出电文给张勋看,更责备张勋事前不与他商量,自作主张,捅了一个大篓子。

  张勋今年二十七岁,少年从军,累军功至游击,人也孤傲,张嘴必提圣上,早中晚用餐前都要向北给圣上叩头,若遇到圣谕下传,就算是普通的来自皇室的文件,文官不跪接者,便是与他同级,他也能一脚给人踹趴下,与其共事的文官多受不了他的脾气,背后称呼他为“辫帅”,意思是他应该活在前清时代,定然升官发财鹏程万里。

  是以白汝贵以国务院某大臣的来电责难张勋,张勋立时炸了锅,现今帝国军政本就是两个体系,张勋对这位葱岭市市长并不怎么在乎,何况见白汝贵前,他还刚刚接到徕宁军区的来电,西三省副督军左宝贵左帅亲自发的电文,很是勉励了他一番,白汝贵的责难他又如何肯卖帐?

  正在军部正堂拍桌子发脾气的当口,电话铃声急促的响起,西城门遇袭,敌人火力很猛,有山地炮助阵,不似散兵游勇。

  “给团部打电话。”张勋虽有傲气,遇到战事却极为谨慎,敌人敢于强攻葱岭城,只凭他的警备营只怕难以应付,整个葱岭城万余居民性命在身,张勋也不敢托大。

  “火力连给老子顶上去,老子去看看,什么杂碎敢来打老子的主意!”张勋拎起挂着枪套的腰带便向外走,勤务兵杜振声忙跟着跑出去,杜振声是一位高鼻深目、肤色白皙的大汉,他是从瓦罕走廊招募的塔吉克人,同西疆各族许多年青人一般,杜振声也给自己改了中原名字,而且塔吉克人最常用的杜姓,他是张勋的勤务兵,也是警卫员。

  葱岭城傍山而建,只有西门有道路进出,此时城墙上各个角楼,枪声如雨,就好像炒豆一般震得人耳朵疼,远方山脚,一团团火光升起,不时有炮弹狠狠砸在城墙上,石屑到处乱飞。

  火光中,山脚处一面金黄色阿拉伯弯刀的旗帜若隐若现,正在墙垛后观望的杜振声惊讶的道:“是阿布德的伊斯兰卫队,”他是瓦罕走廊土生土长的塔吉克人,凶悍残暴的阿布德部落以前曾是他们族人的噩梦,对血火中狰狞的阿拉伯弯刀的标徽记忆深刻。

  “营座,英国人当初在他们手里吃过大亏,您当心点。”杜振声奓着胆子提醒张勋。

  张勋冷声道:“什么阿布德?狗屁伊斯兰卫队,老子今天就操翻他。”又低声冷笑:“从来没被攻破的圣城?百战百胜的圣城卫队,算个吊毛!”大喊道:“张大胆,你给我过来,歪把子给我端过来!”张大胆是火力连连总,歪把子就是帝国最新式轻机枪的俗称。

  杜振声挠挠头,别看营座这般说,但他很明显知道阿布德的底细,不然怎么知道阿布德部落在阿富汗一地有圣城守卫者的名头?

  张勋此时已经如同以往每次驳火亲自上阵前一般,跪倒郑重祷告,嘴里喃喃有词,“圣上您老人家在北京城睁龙眼看奴才为您杀敌!”

  跟在张勋身边的副官、参谋官等见惯不怪,杜振声却是第一次见这般情景,他急忙跟着众人跪倒,他是新兵蛋子,虽然剿匪时也开过枪,但以前只在西域各族组成的混成旅呆过,如张勋这般清一色中原士兵军官的边防军部队的战斗,他还是首次参加,只是己方只有数百人,对面却是他从童年时闻听便吓得魂飞魄散的凶悍劲旅,此时深夜,山路难行,援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若是坚持不到援军赶来,一旦城破,以阿布德的残忍,满城老幼,定然会被屠杀干净,自己的娇妻老母,都难逃此劫。

  想到此节,杜振声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好似透不过气来。

  ……

  山脚下黑暗中,骑在骏马上的阿布德,脸色就好像岩石般凝重,中国人极为警觉,哨兵好似几里外便用特殊的讯息通知了本城,原本的奇袭变成了强攻,而葱岭城看似为了粉饰而建的角楼,到处都是隐藏的枪孔,突然就变成了密集的火力网,那好像永远不会止歇的重机枪扫射声,如同绞杀血肉的收割机,不知道掠夺了多少条如海浪般冲锋的他族中勇士的性命。

  阿布德没读过中国兵书,不知道何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他知道,从半夜打响的战斗,现今天快拂晓,他的儿郎们士气渐渐低落,数千人在这座石头城前,反而施展不开,听闻这座石城只有区区数百名中国官兵,却不想火力之强,抵抗之顽强,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等天亮吧,阿布德要重新审视这座石城,找出它的弱点,他不相信,打败过英国正规军的圣教勇士军团,会奈何不得区区几百个异教徒。

  攻击葱岭城,他并不是鲁莽行事,他早已调查过中国人兵力部署,地势险阻,中国人援军最快也要下午赶到,而且人数不会很多,阿布德很有信心将援军一股脑吞掉。

  若没有这般险峻的防御,异教徒们早已淹没在真主洒下的熊熊火焰中。

  “孩子们,以阿拉之名,惩罚卑鄙无耻的异教徒!”不远处,他的侍从正在高亢的大喊,立时,海潮一般的“赫尔”声在黑夜中直冲天际,火光中,狂热的情绪充溢着每个圣教士兵的胸腔,前方纵有万丈悬崖,他们也会毫不犹疑的冲下去。

  看着勇士们狂热的脸庞,阿布德热血上涌,刚刚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是啊,战无不胜的伊斯兰卫队肩负着惩罚所有异教徒的重责,城中的异教徒,应该在阿拉的怒火中战栗。

  “勇士们,前方就是来自东方的异教徒,杀光他们!”在侍从高亢的喊声中,无数黑影跃起,如海潮般涌上。

  就在此时,突然巨大的爆炸声在左近响起,惨叫声不绝于耳,接着就是密集的机枪射击声,东方帝国连珠机枪特有的节奏,好像距离阿布德不到两百米。

  阿布德怔住,这是怎么回事?砰一声,他被身侧的卫兵扑倒,流弹飞过,他的战马悲鸣倒地。

  等待冲锋的第二纵队中段的士兵们,遭遇突如其来的打击,立时乱作一团,而刚刚发起冲锋的第一纵队也出现了混乱,此时,杀声震天,西城门突然洞开,一个个中国士兵跃出,居高临下发起了散兵冲锋,手榴弹、迫击炮的炮弹雨点般落下,不知道谁在喊:“中国人,到处都是中国人。”第一纵队的伊斯兰士兵本就士气低落,刚刚被鼓舞起来的狂热突然被浇了冷水,立时溃败。

  就在阿布德吆喝士兵集结之时,远方划空而起的信号弹令阿布德心里凉了半截,但他不相信中国人的援军会这么快赶到,就在他还在纠结是不是异教徒们故弄玄虚时,南方枪声大作,担任警戒的纵队打出信号弹,遭遇敌人的猛烈攻击。

  阿布德再不犹豫,急忙令侍从下令全军撤退,黑暗中,到处都是惨叫声和枪炮声,一直到拂晓,才断断续续的停下来。

  天亮时,漫山遍野都是穆斯林丢下的尸体,而跟在张勋身侧巡视战果,杜振声虽然脸上多了两道流弹划过的血痕,那时生死只在一线,此刻却兴奋的很。

  刚刚冲入穆斯林中心令其内部开花的勇士中就有杜振声,收到援军即将到达的消息,张勋要亲自带领一个加强排突袭敌军后方,杜振声苦劝不得只好也跟着上阵,他们从原本为了遭遇强敌转移而挖的秘密地道出城,却不想大石头堵住的地道口正在敌军中心地带,就在杜振声以为营座会下令撤退之时,营座却一声大喝推开了石头,加强排的士兵好似各个都是营座一般心思,他们一涌而出,随身携带的手榴弹雨点般扔出,扔完手榴弹,轻重武器便疯狂扫射,在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中,一场巨大的混乱终于变成全局的崩盘。

  “妈的,死的也这生难看!”张勋骂咧咧踢飞了一具尸体,靠在一棵阔叶树上,他点起颗卷烟,斜瞥着杜振声道:“小杜子,过不过瘾?”以往营座喊他小杜子,人高马大的他心里总是说不出的别扭,此时却觉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