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龙武军集团核心领导层的卫伯玉、高适都各自带着大军征战在外,另一位二号人物韦韬也不得不大过年的赶回长安的大本营,担负起居中协调策应的重任。xwdsc.
因为随着西北防务的崩溃,作为主管西北路的枢密副使李栖筠的身份,一下子变得相当的尴尬,除了一些州县的团练,他手上根本没有多少像样的军队可以调用,现在在西北作战的几乎都是我这个内枢密使管辖下,北军卫军这些属于朝廷中枢的军队。
再加上边军各镇失陷的黑锅,虽然另有隐情,但是为了朝局稳定,却是要由他背起来的,用焦头烂额来形容,可以说丝毫不为过。可以说西北沉浮,舍我取谁了,这亦是龙武军创建以来面临的最大挑战,其中的危机和风险,甚至还要超过汴州本军被围的那次,因为我连历史上可以凭借的东西都没有了。
而正在洛阳的朝廷方面也不见得好过,热闹光鲜的大朝背后是大量的亏空。
朝廷现在困境,用一句烂掉的网络语言,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原本为河北诸多雄心勃勃的举措,所准备的近百万石存量,在乱军攻破含嘉仓城后,被连抢带烧折腾掉不少。许多正在进行的大项目不得不停滞下来。
作为一个典型的古代封建王朝,其实大多数时候缺乏的不是资源,而是缺乏有效运用这种资源的手段,受限于交通和通讯的时代差别,偏远的环境和落后的手段,让相互之间流通运转效率极其低下,再加上官僚机构常年积累下来的惰性和弊端,造成朝廷中央,能够调集人力物力自下而上,再自上而下到地方,都不可避免的造成大量额外损耗。
往往发生天灾人祸,也是考验古代王朝的政权组织和贯彻能力的时候,王朝的末世,也就是作为统治力外延的官僚机构,已经腐坏到无法正常应对和处理突发状况,而造成灾害被无限制的放任扩大,在某些因素的促使下成为四处流窜的人祸,最终在作为国家基础的大部分百姓彻底绝望后,由人祸演变成动摇王朝统治的暴动。
然后通过改朝换代的残酷竞争,从旧王朝的尸体上,站起来一个吸取了教训,统治相对简单富有效率和朝气的新王朝。
借着这次洛阳之变,泰兴朝廷总算可以动手解决掉一些经年积累下来的积弊。
唐代军队有募兵和差兵之分,即职业军人和义务军人的差别。高宗、武后以后,土地兼并严重,均田制被破坏.失地的农民无力承担自备戊具、资粮,兵士逃亡日多,耕战一体的府兵制度逐渐崩坏,到749年(天宝八年),“折冲府至无兵可交”,
自此募兵变成了军队的主流。开元二十五年(737),唐玄宗诏令各道节度使,招募自愿长驻镇、戊的健儿,并允许家口随军,官给田地屋宅。天宝八年(749)玄宗宣亦停止折冲府上下鱼书,府兵制遂废止。每逢朝廷有事,就会大募将士,以备战用,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招募,分成好几类,有相应的严格要求。
府兵的来源,首先是由军府所在地从“六品以下子孙及白丁无职役者”中挑选,每三年选拔一次。府兵从21岁服役,60岁免役,服役期间免本身租调。所谓的抓丁补役,那是不得以情况下的应急措施。
所谓“兵士量险隘招募,谓之健儿,给春冬衣,并家口粮。”募兵的主要内容包括:
1。招募数额由中央确定,各军镇具体负责募集。一般号召自愿应募,以身体健壮、有一定身高、会使用某种兵器为应莫条件。
2。允许家属随军居住。
3。按规定给士兵发放衣、粮和酱菜钱。
4。赏赐。应募、征战、捉贼等皆有赏赐。这实质是政府发给兵士养活家口的薪俸。
5。拣放。招募兵士无服役年限规定,但有淘汰老弱病残即拣放的要求。
6。优恤。因作战阵亡的将士,允许其子弟从军,如无子弟,死者家属可领其3~5年的衣粮;伤残者终身不停衣粮。
服役期也分三种,一种是军户世袭制,一种是终身服役制,一种就是临时征发,战后编遣。
至安史之乱中,这套制度的大部分内容已经名存实亡,那些将帅以临机处断职权,私募成风,动辄成千上万。战后朝廷重建府兵,就是为了以新府兵为兵役管理及训练机构,取代将帅的自募,以断绝那些藩镇势力,可能尾大不掉的根子。
新的兵役体制下,为了避免天宝八年“折冲府至无兵可交”的重演,取消了府兵的戎具、军粮大多要自备的规定,以上番时就近配给,依旧归于十六卫的十二卫名下管理,但是由兵部进行监督。朝廷有事,则由枢密院调用运转,地方有事,则由本道都督的签印,临时借用本道府兵名下的登记的预备役。
郭子仪入京后,都元帅的头衔虽然继续保留,但是实际他的朔方军集团,分别按照防区由几个拥有朔方留后,权朔方节度大使、朔方节度副大使头衔的亲信、心腹大将掌握,李光弼的河东军亦是如此。后来朝廷分道,这些手握重兵的大将,也就地转署为新道的都督,现任朔方节度使乃是前兴平军使李奂,率部回归灵州的朔方旧部不过万人。
甚至为了填补洛阳防务的空白,已经下令河南讨击使雷万春率徐州兵一万,从彭城登船前往洛阳听效。并由登州商团协粮八千石,为出行所需,事后以凭单折抵赋税。
而作为内枢密使,我的任务只要呆在这里,威慑那些可能不安份的力量,顺便协调朝廷通过海外的渠道,获得更多的粮食,确保朝廷完成基本的布局……
“大人,已经生了……”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我的沉思。
……
积石山,风雪弥漫的山道中,吐蕃王子册零和羊同茹阿骨萨万户论泣藏并马而行,后面是迤俪的羊同茹骑兵。他们小心的绕过已经半坍塌的城寨,那里有保持着最后一刻战斗的姿态,被冻在一起的大唐和吐蕃的士兵。
作为与王姓最近的象雄氏族,羊同茹分阿骨萨、悉董萨部落(上、下部落。)由吐蕃万户论泣藏和论泣陵为统帅部落有部落使(千户),下设(五百户组织),首领为小千户。小千户之下为百户(将),将有将头,百户长称“勒曲堪”,最小的是十户组织,十户长称“勒堪”。这次作为后援的军队光是将头和勒曲堪,就来了三百多名,原因很简单。
轻易攻入唐国的河西,让在马向的威压下坎坷不安的吐蕃贵人们大大松了一口气,抢劫到大量人口和牛羊物资的前驱部落们,固然是在惊喜中心满意足,但是那些殿后观望的大姓贵人们,却不免生出更大的胃口,既然唐人已经孱弱的不堪一击,围了不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原本只是马相临时起意的大规模劫掠行为,原本只是抱着类似捞一把就走,捞不到也能消耗相对孱弱的外围实力之类,减少养活的户口之类的念头。
但是因为冬季暴雪成灾,冻死的牛羊远远超过往年,许多边境的部落损失惨重,连一些王田体制下的类似半常备军的东岱千户们,也陷入了困境,而山南粮食产地的饥荒,和讨伐佛们信仰宗贵领地的战争破坏,对吐蕃国内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很多部落几乎是自发性的加入马相南下的军队,再加上攻略河西边境的轻易的手,让洪流一样滚滚而下高原的吐蕃军队,随着甘罗投奔的部落和战士,象滚雪球一样的越发庞大。
而随着内四族的广泛参战,似乎又让国内空虚这个问题,短时间内不再成为一个问题,留守的那些部落里同样空虚和孱弱,也就几乎没有人能够挑战王姓的权威。
无数饥肠辘辘的部众,象蝗虫一样淹没了唐人驻守的城寨,向更加温暖的低地涌去,其中虽然很多人倒在了道路上,还有更多的倒在唐人的阻击和截杀下,作为其中一路的象雄人,却似乎被雪山女神所眷顾。
在狭隘湿滑的山道上,冻死和摔死了近千名羊同茹的战士之后,铅白的天空下,河西大地上富饶而肥美的土地,人口稠密财富众多的城邑,似乎就在眼前……
【长安篇】第五百二十四章鼎峙
“二十三路哨粮的军队,全部遇到了唐人的狙击……”
伏远城,临时的吐蕃前军都督大庐帐中,总笼官尚息东赞几乎是咆哮一般的爆发出怒吼……
“那些卑贱的低地种软骨头,想用这种缘由搪塞我么……”
“董飒部,骨萨部,罗卢部,还有十几家小姓全完了……两万多的青壮男子啊。”
一名蓬头垢面,浑身哆嗦的吐蕃人正在口齿不清哭诉道。
“唐人在西倾山设下了埋伏,用山上推下来的树木和大车堵住了道路,用弓箭和火焰打散我们的队伍,用陌刀成片砍杀我们的勇士……尸体在山口被唐人堆成了高墙啊……”
“你们这些没卵子的下种人……”
满身披挂的尚息东赞霍然起身,一脚把他踹个跟头,直接滚在雪地里。
“要我相信二十三路稍粮军,都遇上了拥有火器的唐人主力么……这些唐人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也许……这个人说的并不完全是夸大之词……”
片刻之后,帐中一名部落使,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道,他是尚息家大总管的儿子,也是尚息东赞一同长大的玩伴,所以能够比别人跟少一些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