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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2章完结

  “赢公奏请拨河西、陇右、河东三道入税的谷米布帛酒酱诸物,并茶糖铁盐等椎货的配额,转而发运西州……”

  “他还真是不吃亏啊……居然拉生意做到朕的头上了”

  做出相关的决策对这位泰兴天子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问题,真正麻烦的拨付过程中的琐碎事物和大量人役支配。mijiashe.

  “赢公一心经营故里,此非幸事呼……”

  鱼朝恩低声的叹息道,他袖袋里面额最大的一张钱票,就是那些不希望这位太早被回来的人送的。

  ……

  刚刚外出巡游回来的天子使叶孟言,心满意足的坐在我面前,喝着伊利亚亲手调出的,国内带来的龙凤大团茶。显然,打着汉家天子使的旗号,到处招摇的收获,还是令人无比满意的。

  “开府果然有不世之能,只需略加手腕,就将这些外藩豪强,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过……”

  他放下茶杯,继续道。

  “这些治下之地,满目皆蛮夷,四方尽胡尘,国人居于其中,却未免杯水车薪之感”

  “就算那些内附的归化之众,也是体貌非我族类居多……”

  “长此以往……嗯会不会,华入夷则……”

  “中贵人这倒也不算妄虑……”

  我笑了起来。

  他居然会关心其这个来,这既体现了他的政治敏感性,也说明他是个有担待的公公,也是把这些地方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利益一体,才会去考虑。

  “你知道北庭坚昆之地的黠戛斯么,他们素来是以黑发黄肤为贵的……”

  “连中宗天子都说过,彼此上古一宗的……”

  “关键是要将我华夏衣冠饮食风俗文字文学章辞史观,昌盛于各地……则肌发体貌无关紧要了”

  “而其中的要害,就在于因地制宜体现华夏之风的先进性和优越性……”

  正在说法,伊利亚再次通报,日程表上的访客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正好也不用避讳,被一同引见进来。

  一个披着三重褚纹袈裟,满脸皱纹多到简直就是中日在愁眉苦脸的老和尚,一个身穿月露半肩白袍,高大俊美到,如同佛教本生故事中,天人造型一般中年僧人。

  “参加北方羯摩不空成就如意大尊……”

  这两一见面就深弯鞠身头触底行大膜拜礼,然后才是拜见天子使叶孟言。

  我愣了一会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们这是在称呼我的护法化身——大棚金翅鸟迦楼罗王的别号。

  根据之前的通报,遮奢那和师吡咯两位大僧,乃是莲花生商人的昔日故交,来自东天竺的那烂陀寺。

  年轻的师吡咯是那烂陀寺僧团负责外交的僧寮长,而年老的则是曾经多次前往东土的资深传道僧,大乘院的内典长老。

  作为见面礼,他们带了大笔佛门珍宝和典籍文物,仅仅是因为在老乡那里听说,我对佛门经典很感兴趣,并且大力扶持过当地的佛徒,他们的请求也于此有关,是为佛法兴亡请愿来了……

  要说东天竺自古就是佛祖出身诞生的,佛法昌盛的发源之地,自古长盛不衰千余年,但是自从数百年前古老的婆罗门教改革的复兴运动之后,相比之下已经积重难还,暮气沉沉的佛门在天竺的影响和存在,就越发的式微,佛门密教的诞生,可以说是其中有识之士,对于走向沦亡的佛法,最后一次努力,而来自东土唐玄奘的到访,可以说是天竺佛门最后一次回光仿照式的辉煌。那些慕名而来的百国君王在曲女城无遮盛会,与其说是对唐玄奘这个外来僧佛法的仰慕,不如说更多是对其背后强大的祖国,东土帝国佛门昌盛乐土的敬畏和向往。

  然后随着最后一位拥有强大世俗政权背景的佛门庇护者——戒日王的去世,四分五裂的王朝版图中,最终崇奉婆罗门教湿婆派的臣子阿罗那顺,重新取得了中天竺的霸权,大力取缔和打击佛教寺院,佛门也由此盛极而衰。

  但幸运或者不幸的是,阿罗那顺得意忘象脑子灌水了,居然袭击了驻留在当地大唐使团,然后是王玄策借兵报仇的惩罚性战争,阿罗那顺击败无数对手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一个大国转瞬寂灭,还连累了一队诸侯盟友,就算被弃国只身逃到中天竺寻求庇护,最终还是被唐人捉回去,献俘太庙,憋屈抑郁的老死在遥远的长安,然后变成皇帝陵前陪葬的十六国君王像之一。

  那烂陀寺为首的天竺佛门,也得以度过这个难关,继续传承下去,但是衰微之势,已经是不可避免了,在尊崇婆罗门教的诸侯列国的围堵和排挤下,越来越多的诸侯藩主被迫或是主动放弃了佛教,而改奉婆罗门各宗。

  但延续至今,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佛门的圣地兼发源地,古摩揭陀国王舍城附近为中心,那烂陀寺八大院大乘及小乘十八部为首的当地丛林,可以说是比同一个中等国候的自治势力。

  依靠当地基数还算庞大佛教徒的供养,周边数个依旧坚持以佛教为国教的诸侯藩王,定期的护持和现纳,天竺各地王公权贵的定期朝圣和有偿受戒传法,再加上本身历代积累的财富和捐献的土地、物业,依旧可以依靠剥削那些寺产的附庸人口和奴隶,仍旧过的相当的滋润。

  但是这种好日子在唐人入侵北天竺后,就没有能够持续多久了,一方面是婆罗门教的兴盛,让原本几个崇奉佛法的诸侯小国,越来越不容坚持原本的立场,一方面则是影响力日益示威的佛教寺院,名下所拥有庞大的寺产和财富,成为被那些地方诸侯豪强觊觎的对象。而北方打着复兴佛门旗号的入侵者,则成了他们最好的理由和借口。

  勒索和瓜分的盛宴。首先是从那烂陀寺北方的伽龙具国开始,新王继位,带了一千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来朝圣,提出借贷十万斤银的要求,与寺院僧团不欢而散后,回去后宣布改宗婆罗门教中的守护天毗湿奴的教派为国教。

  在国都素隆城召开诸国盟会,并请求南方的大国塔拉希腊王朝的总督前来,一同商讨那重新界定关于烂陀寺在东天竺的地位和特权问题。

  相比彪悍着称的北天竺高地上,那些还可以凑起来和入侵的唐军像模像样的拼一拼的,拉普吉特族系的土王诸国,更靠近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的东天竺诸侯小国的战斗力,则属于不足五的渣,

  但是以那烂陀寺为核心的当地佛门,则连这些战五渣都不如,叫他们经营寺产,放贷牟利,把持垄断,囤积居奇,剥削奴隶佃户,忽悠盘剥百姓,乃至欺男霸女都很有一条。但是面对这些世俗的强权,就不过给力了。

  原本对席卷北方的外来者强邻,充满复杂心态而保持距离的那烂陀寺,也顾不得许多,只能病急乱投医,指望这些名义上还算同属佛门一脉的外来势力(虽然他们的教义戒律经典都已经和天竺本土面目全非了),能够伸出援手,不至于让那烂陀寺的法脉传承就此寂灭。

  然后北天竺经略府的主官鱼同,正好出自我门下,在已经需要面对一个雄踞西天竺和中天竺大片土地的霸主——巴哈利尔王朝的同时,他并不打算贸然介入东天竺的纷争中去,就把这两位不死心的和尚,打发到我这里来了。

  我也由此得知了,这个时代那烂陀寺的一些情形,

  那烂陀寺宛如一座方城,四周围有长廊。寺高三层,高三到四丈,用砖建造,每层高一丈多。横梁用木板搭造,用砖平铺为房顶。每一寺的四边各有9间僧房,房呈四方形,宽约一丈多。僧房前方安有高门,开有窗洞,但不得安帘幕,以便互相瞻望,不容片刻隐私。僧房后壁乃是寺的外围墙,有窗通外。围墙高三四丈,上面排列人身大小的塑像,雕刻精细,美轮美奂。

  寺的屋顶、房檐、和院落地面,都用特制的材料覆盖,这种覆盖料是用核桃大小的碎砖和以黏土制成,覆盖辗平后,再用浸泡多日的石灰杂以麻筋麻滓烂皮涂上,盖上青草三五天,在完全干透之前,用滑石磨光,然后先涂上一道赤土汁,最后再涂上油漆,光亮犹如明镜一般。经过如此处理的寺院地面,坚实耐用,经人践踏二三十年而坚固如初。

  因此发展至今的那烂陀寺与其说是寺院,不如说已是一座僧侣、信徒及其家眷族人、附庸人口、奴婢聚居的宗教城市,这座城市在加上附近肥沃土地上众多的村落和集镇,又构成一个比同中小诸侯的僧团领地势力。

  但是相比他们满口承诺的巨额献金,海量的劳军军资和物产,金帛子女,以及自上而下赠与的诸如大威德天王、降三世明王之类不等,现世地上护法的头衔外。

  我最感兴趣的是,那烂陀寺不仅仅是作为佛教圣地和宗门组织,还有作为整个印度地区现存下来最高学府之一的古老历史。

  要知道那烂陀寺最盛时每天都有一百多个讲坛,学习课程除了大小乘诸部佛典外,还有天文学、数学、医药等世俗学说。佛教东传的那些藩僧,就是凭借这些佛教外延的杂学,才得以推广自己的影响,进而获得君王们的重视,进而借助世俗权势开始在华夏扎根。

  从某种程度上说,那烂陀寺才是长期分裂割据战乱不止的古印度地区,文化和科学知识成就,文明成果传承保持的最完好的地区之一。再这个时代至少还有三十多个常开或者不常开的讲坛,主要是面向那些世俗贵族、富有阶层,这也是那烂陀寺维持自今的一个重要资本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