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人又性好渔色,家里姬妾上百,还有众多没有名分的,光儿子就有二十四个、女儿二十五个,还不包括有名无份的私生子女,勘称一代种马,因此对子女根本管教不过来,家住又离风月胜地的平康里近,不免受其影响,出了很有些纨绔之流,到了成年同时要嫁女儿太多,没有办法啊,就在后院高墙上开一个长长的大窗,大举招宴宾朋,特别是年轻俊士才子,让女儿们站在那里品头论足的选东床,被称为长安的一大奇谈。duoxiaoshuo.
而早年王维文才风流,号称诗画双绝,还精通音律,是太原王氏继大名鼎鼎的王绩、王勃之后的翘楚,当然这位不但平康里的常客,在那些长安的士女名媛中,也惹下了不少风流债。
据说在开元九年,王维赴举应试,却听闻状元已内定,这位王氏少年心高气傲,不愿屈于人下,通过歧王面见当时势焰绝伦的玉真公主。王维此时二十一岁,年方弱冠。史载他“妙龄白皙”,风姿美曼,于歌伶簇拥下,在公主府邸弹奏一曲《郁轮袍》,情声哀切,举坐为之动容。玉真公主倾倒其风仪之下,更得知自己时常讽颂的名篇亦是出自这位翩翩少年之手,更为惊叹。后来发生的一切,颇似前朝武则天故事,公主夺锦袍而与他人,王维此年高中榜首。
所谓高士真风流,在当时却是很普遍的事情,就算世人谈起,也就是作为一则娱情佳话,实在比不得后世的朱夫子一边酸溜溜的说唐人淫肆,要灭人欲,另一方面又私通尼姑,暗惩己欲的两面三刀。
他也因此结识了李林甫最小的女儿李曼卿,李林甫死后,他的政敌大举清算他的家人,想跟在后面乘机打落水狗,拍黑板砖的也大有人在,那时候就是这位饮中八仙的老大,站出来为一个女子张目,因此仅仅被判出家为女道士,流放岭南,也让这段关系,众人皆知。
后来安史之乱暴发,朝廷已经无暇顾及岭南的那些流犯,这位相好已经四十多岁了年华无多,实在等不到大赦,于是我通过广州的关系,秘密派人将其接到身边,重续旧情。也好让他心情愉快,活的长久一些。
死鬼李林甫虽然倒台了这么多年,但是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许多仇家的后代,现在都已经拥有了相当的地位,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不屑拿他家人泄愤的气量,再加上一些政治上的因素,矛头直接对准了这位老先生,而王维因为曾经失陷敌手的记录,已经失去政治上说话立场。
突然一声通传,却是刚走不久的马克己,去而复还。
“又出了什么事么?”
他肃然到
“岭南商会急讯,三日前,南海海贼聚寇广州……”
“什么?”
第二百八十一章江陵假日
“广州城围的三道土墙早已年久失修,目前以失陷了两道,报信的人逃出来时,仅剩刺史以下内城困守……”
听到这个消息,我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又问道
“那海南又如何……呢?”
广州之变,既在意料中,也在意料外,海盗欲寇广州的消息,其实在那次南海的世家代表北上竭见时,前海贼金秀昆带来的消息中,就早有预兆,说是南海海盗在大串联,后来大海盗冯廷芳想上岸洗白,有意报效也特意透露过类似的讯息。
不过广州毕竟太远了,各种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人力有所未逮,而冯崇道上任没多久,还无法掌握更深入一些的东西,想做什么改变也没那么容易,因此一旦有事,能保住他就算万事大吉了。
而且广州的变乱,才是海南的机会,毕竟历来那些利益最丰厚的航线和大项,都掌握在那些身为地头蛇的传统沿海大族手里,他们有自己的人脉和信誉,有久经风浪的家族水手和船只,遍布各地的管理人员,在太平年景可不好随便侵夺的,毕竟现官不如现管,哪怕象我这样,掌握有官方的背景和权势,想要插足进去分一杯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因此,海南开府的最初,仅有一些中小商家为了免税的待遇和权贵的庇护前来投靠,成立南海巡检之后,也没有多少人看好。
这也是身为海南邑司令的冯越不得不冒险,拉上朝廷的大旗做虎皮,七拼八凑的组织大船队远航南海诸国,一边宣示武力一边开新埠的原因,就是为了争取贸易独占的主导性,但是在海盗袭广州之后,原来的格局就不一样了。
既是危机也是机遇。
毕竟广州身为南方地一大港,虽然田赋收入极少,光那些外商居住期间的人头税,岁入就占了岭南道的十分之一多,几乎各种势力都有利益在那里,连宫廷中也有专门长驻广州,采买贡物的宫市使,本任的广州宫市使还是高力士手上亲自委派出去的,这一乱,必然天下大震动,
总会有人失去一些东西,也有一些人得到新机会,冯崇道也有更大的空间和理由,让他这个刺史变的更加名副其实,当然前提是,他能挺过这个艰难考验,再扶持一个代理人,虽然很麻烦但不是保护可能,所以我下令只做了一些善后性质的布置而已。
再说广州实在太平的太久了,没有深刻的切肤之痛,那些经年日久把持一方海商的豪强世族,怎么又会重视起南海巡检的地位和力量,虽然说这是一个权宜之计的产物,但那可是南海海上唯一的一支合法武装。虽然听起来有点残酷和冷血,但却是从我利益出发最大限度的实情。
因此只有一些销售代理机构和库房的广州,我更关心的是海南的领地,这才是一切的根本,那里经过这些年的不间断的追加投入,已经聚集了相当的港口、造船、加工、种植、矿山等相关产业十数万人的营生,光加工水果罐头,当作特效药卖给远航船只这一大项,就赚的日进斗金,虽然历史上没有海盗袭击海南的记录,但这个时空就不大一样了,毕竟巨大的利益摆在那里,不要受了波及就好……
当然这种心思,就不用放在脸上了。
“如今海路已经断绝,尚没有船只逃出来,海南目前仍然消息不明。”
他低着头,依旧面无表情的说。
如果这些海盗敢打海南的主意,我有一份大惊喜提前在等着他们。
这个消息来的很是及时,从岭南南端的广州,到山南东路的江陵,才不过三天,足够我先行做出一些准备,将其最大限度的利益化,比如可以让在成都小丫头去向他皇帝老爹和太上老爷子演一出哭秦庭,争取更多的权益。
这种效率,却是出自商业体系的运做。
龙武军的发展壮大,也催生了一大批相关的利益产业,但如何利用这些资源,作为最早的元老之一赵合德,根据我的建议构建了一个庞大的商业混合体,但是与这个时代大多时同业行会,或者地域性的商人同乡联合不一样,这是一个以飞钱放贷融资机构为核心,拉拢和培养了一大批利益相关的下线产业组成的怪物。
已经可以初步实现了一定范围内的资源共享,依照各自的贡献和所出的份额,享受不同级别的情报咨讯乃至信贷配额的优待。最初的目的是,仅仅尽量避免同一个利益体系下,同业恶性竞争和不必要的地域摩擦,以实现隐性垄断下市场,追求最大的利益化。
但到后来,这种纯粹协调关系的机构,在龙武军的官方背景渗透下,变的越来越重要,变成解决纠纷裁断争议,分工相当细化的常设组织,实际上已经变成我建立的体系之外的另一个情报网络,有时候商业情报和传统情报,只是一线之差。而且最大的好处就是足够隐蔽,一切行为都藏在衣食住行的日常商业活动中,不用特别针对性的采取行动,只要付出足够的价值作为交换就可以了,而且在金钱的润滑下,甚至会比官方更有效率。
要知道这时候,官方的驿使恐怕还在路上奔走呢,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消息来源太广太杂,而且过程不好控制也不容易保密,没有相当的分析处理能力是不行的。
想清楚这些厉害得失后,我提笔写下一份回执和批语,由马克己当场翻成简体小楷的密文带走。
另一个小楼上,作为主人的宁凝,正坐在斜阳影子里轻轻摇着花鸟绣的团扇,表情如水静静的看着那个小院里出入的人。
她并不是那个男人所说的,所谓胸大无脑的女子,对发生的一切和变化,也并非毫无察觉,但她此时倒愿意是那男人形容的那种不用自己动脑子,只要全身心依赖男人而存活的花瓶一般的女子。
当初,不顾名声把这个男人留在府里,并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也不是被欢情愉悦迷失了头脑,只是一种四面楚歌之下,破罐破摔的决绝,当然也有那么一些就近观察的意图,在那般情形之下,就算他也是别有所图,也不可能再让事情坏到如何的地步。
作为一个孀居的女子,她已经过了女儿最黄金的年华,而世事的经历和人心磨砺,也让她眼光更加现实和无奈,比起那些养在深闺里终日做才子佳人梦的小女子,她仅仅需要一个有时可以依靠,可以偎在怀里诉说心思的男人。
事实似乎证明了她的选择,他有眼光,能够看穿事实背后的真相,他有才华学识,也有生活的品位,懂得享受也懂得赚钱,常会弄些些花花草草之类,给人一些贴心而充满生活情趣的小小惊喜,可是事实仅仅就是如此么。
虽然时常相处欢娱温柔旖旎,随着越发试图了解这个男人,就发觉其实自己距离这个男人,是越来越远了。
仅仅是空口白牙的一句话,就能秘密调动巨量的金钱周转,几天内就有大量经验丰富的干练之人为之奔走,还有一些明显是大商家背景的人物,时常来拜会。
身边两个仆人,一个明显的身手高绝,神出鬼没,一个少年干练,身兼多能,居然可以轻易从那些盗贼的围杀中脱身出来,还有一个看起来就是从小养大,气质容貌绝佳的小侍儿,这放在哪一个大世族,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易做到的。
乃至短短时间,就获得了太白先生的亲睐和名声,更增加了她的担心,这样一个人,当有更大的作为,不应该拘于苠园这样的小地方的,安心的做一个流于大众的门客。虽然现在还是,迟早有一天……
但是,她只能将这一切苦苦的忍在心里,任由患得患失的心情和害怕好梦成空的惆怅,一点点的发酵。
她甚至提不起勇气来,问清楚这一切,生怕那就是一切结束的一刻,如果这仅仅是一场烟云,就算做梦,也让它做的更久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