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死一些小民又算什么,本朝地大物博,最不缺少的便是人了……”
“不想被封杀,就多写写古人和神仙之事把……”
身为殿御使的何协大人,时而咆哮如雷,时而口沫飞溅的训责着奔走的下属们。bookzun.
“真是一群不让人省事的拙货儿……”
发了一通火气后,心气仍有些不平,他摇摇头,穿堂过馆,转走入衙后的内室,这才放轻了脚步而,轻轻推起珠帘儿,堆出一个最亲切真诚的笑容,轻声道
“绿坝儿……”
“叔父大人……”
一个有着翡翠般猫眼儿的女子轻轻抬起头来,一身团花绣蝶雀儿的湖绿裙儿,将曼妙的身段裹的鼓鼓涨涨的,摇曳动荡起来,就和她稚气面容上,那绿幽幽的猫眼儿一样荡人心魄。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情形,他还是禁不住暗中咽了口唾沫,什么烦恼和纠结也顿然烟消云散,心道,若是能去奇艺坊,暗中买上一身猫儿的奇女装穿上,不知道要多迷死人的……
正眯着眼儿,看着怀里的妙人儿——绿坝娘,扭动着柳腰儿,看着一叠叠街坊里抄出来的黑书,发出哼哼然颇为享受的声响。何大人既痛苦又快乐,却有些胆战心惊的享受着。
这位据说有绿衣大食血统的可人儿,名分上虽是这位何大人的侄女儿,真实身份却是由察事厅宣教司派在身边协助处理文书往来的记室,诸多章程公文,皆出其手。
别看她稚气未脱的情形,却是心算惊人,过目不忘的诸多本事着称,据说是宫中那些老怪物,至少花了四千万钱,打造出来妖精一般的人儿。
以远房族女的身份,派到这位大人身边,为的也不是他般,乃是专门替他分劳,审查那些淫禁邪祟之书,以正纲常,树正气,名曰主旋律之道,又曰主体思想道路。
要说这位何御使的发迹,也颇有番故事。
早年身为众多御使中,那微不足道的一员新丁,这位何谐大人就已经充分认识到,想要在碌碌中出头头地,少不得要有建言树新,为上位者侧目的行举。但他既惹不起那些权贵,更无拿宗室的风气成名的勇气,更别说以直谏为名,用脖子和前程去试探那位至尊的耐心和宽厚的胆量,于是就拿那些斗升小民,无知学子开刀试手好了,结果这一试不可收拾,竟然闯下了偌大的名声……
作为司掌长安百万口民舆论言路的一方殿御使,让那些文抄书局刊所人家,闻名无不为之心惊肉跳,恶称为大河蟹的何大人。
最出名的,是他上言天子,所呈的洋洋洒洒十万字的《大不敬禁语纲要》,虽然当今天子宽厚人心,未纳其发,却也好生勉慰了他一番拳拳忠心。
但他烦恼的是最近那些黑坊禁书流行市井,愈加泛滥,查来查去,也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缴获,要是正规的书坊,早就封杀在前了。看着越来越缺少耐心的上官,以及同僚关于间鸡毛御使的讥笑和腹诽,他的头发也一跟跟白的老快,直到一个权势彪炳的察事厅横空出世,才让他看到一线新希望。
因为举列禁书名录,为察事厅所采,没少暗中处置了一些有违公序良俗的饱学之士,但也被朝野士人讥讽为河大蟹,因其好以正风俗之名,无故使人断字切句,粗暴删改文稿之恶,颇有取其横行无忌,防民于口的味道。人称京师第一钳,专钳杀文章言论。
虽然士人有心抵制之,然其窃据宪台而把持言路,又搭上天子近人把持的察事厅后,愈加风光大涨,竟然屡屡奈何不得,是以成就文坛一霸,但凡耍弄笔头吃食的,少不得要赌咒一番“咒你明天就被和谐掉……”
特别是新得绿坝娘为帮手后,更是没少出谋划策,明里暗中,对付封杀纠拿了不少有违朝廷盛事的人和事,眼见世面一片清平之声,粉颂之潮……但他还没有满足,
新近又得绿坝娘提点起草,出台《长安童子禁读令》,所谓开首必发“有言三国、水浒诸书,欺君妄上,阴蓄私谋……有言西游、封神者……言鬼神,骇人心……有碍良俗,多使人向恶……为正教化,遂凡有刊书着世者,必先勒禁条题于前,以警人心……但不从者,一律封杀……”字样。
如此一来,怕不是百万份的章程,要知道长安城内各色字坊书局,怕没有千百所,除却少许有背景的,其他禁的越严,事后的打点和孝敬就越发可观……
唯一还能让他烦心的,
是两学的那群该死的官学生,居然叫嚣什么这是新文字狱,岂有此理,难道不知道何谐大人代表的乃是天朝的体面,和天下最大的真理公意良心,以文字入狱又算什么,本朝以来以文字杀人的亦大有人在,若不是忌讳他们头上的师长大老。还有背后那位疯狗一样喜欢乱咬人的主,少不得也要送去察事厅的黑牢里洗心革面一番。
“何大人……”
门外从事的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他飘然远去的思绪。
“那些校过的违禁书稿画册,是否付烧呼……”
“不用,按照常例,专挑几套特别出来,分送给台院诸卿大人,就说是新近查获的禁书,请他们以此为鉴,赏阅一二,以防止家人子弟心志不坚的,为邪祟所诱……”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宫中那些老厌物,明明五根不全,快入土的残驱,却还有比常人更纠结扭曲的欲望,平素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淫亵之物,少不得还要亲自送过去一些。
“剩下送到我府上,我要详加校验……”
“是……”
“大人……”
又一个急冲冲的声响
“坊下来报,您老明定的那位淫书众之首恶,笔名紫钗恨的那厮,又在市坊出现它的新书了……叫什么黑旗……”
“那还不去搜,有多少查多少……先下手为强。”
他又转身道
“绿坝娘子,还请劳您差遣那些厅下的……”
……
“老大啊……江湖救急啊……”
一个听起来惨绝人擐的大呼小叫声中,闪过皱着眉头的绉老头,奔进一个身影,却是老久不见的汉中王家老二——李祈。
“淡定啊淡定……我怎么和你说的……你好歹也是个宗室嘛……形象和素质问题啊”
我端起初晴送上满天星华白的茶盏,吹了吹抹子,顺手在她鼓鼓的瓣儿上捏了一把,恩很好,象是刻丝蕾边的底子……
就见他一身朱底玄黄杉,透的汗粼粼的,头上的濮头也歪,吐着舌头,把初晴端上的茶水,赫赫倒进嗓子,手中死命呼呼摇着一把从不离身,斑竹节骨,写着花间派三个大字,明显是吴道子手笔,绘满各色罗薄裙掩的美人,代表花间派二号长老身份的大号折扇,慢慢缓过劲才喘着气继续说
“恩……老大……你家初晴看起来好象有些不同了……难道是你独家的秘方”
他看了一眼退出的初晴,桃红粉白还抿着嘴角的娇颜。
“废话少说……”
我拿扇作势欲敲,他赶忙坐下来。
“恩,我的书坊刚进长安就被查了啊……得找您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