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么一位不速之客,永王挑了挑眉头,只念了两个字。kanshupu.
“拿下……”
话音未落,左右飞扑而上,刹那间血肉飞溅,倒下的却都是王府的卫士。
大家这才注意到,刚刚出手的是站在张果老身边的另一人,他面容丰峻而眉眼细长,眼神中有些类似南八,充满了力量与刚健的味道,但相对山野健豹一般的南八,他更多一些世家子的丰容气度,薄薄的嘴唇让人感觉如万古冰山一样冷冽。
“裴将军。”李酒鬼亦是眼神一亮,当场直呼出来,
听带这个名字,我也惊讶了一下,居然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京剑术第一高手裴将军。
他的剑术被形容为昆仑雪,因为其太负名盛,已经没有人称呼他的名字,而直接称呼裴将军,颜真卿书还为他写过《裴将军诗贴》,称其为“大君制六合,猛将清九垓……剑舞跃游雷,随风萦且回……”,与公孙大娘,李酒鬼同时代的风云人物。
我根本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就见挡在他面前的人,就象摧枯拉朽的树木一样倒了一片,甚至连剑上都没有沾血。
“王上还清稍安勿躁……”
张果老依旧笑咪咪的说。
话音未落,
那位苦木居士,刹那间脸色变成天青,横手如桥的挡在身前,却被张果老的拂尘轻轻一卷一拨,面色潮红的喝上一声“去”,象树干折断让人牙酸的筚拨声音,一双手臂象蛇一样的变的软绵绵,脸色白的不能再白,重重的坐在地上,却再也没能起来。
他这一动作象是拉开了一个血腥的序幕。
一个高大的身影飞出来,双手飞错如拨影,那一支上好的长剑叮叮变成几截,他瞪着铜铃一样的眼儿,对着面前的裴将军,轻蔑的笑了笑,弯上的弧度却在嘴角僵住,耳突、掖下,肚脐数点漫漫渗出血来,越渗越急,刹那流满全身将整个人染的殷红。
“青龙大师。”
人群中的神臂拳王突然低唤一声,猛然踏前一步,却曲拳打在了身边一个高大僧人身上,那一瞬间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飞拳如影不知道出手多少下,对方整个宽厚的背心象纸板一样塌陷下去,然后才被贴近内家高手无元子,悄然不声的拍了一下,脸色染上一层黑气,重新甩开距离。
而看起来一脸宽厚的谰仓剑,挥舞着同样宽厚大剑,也瞬如电闪的奔前,从背后腰斩过数人,血水内脏瓢泼一样的撒在地上,仅仅几个回转错身,十几名亲事剑客横尸在地,才被那名江东剑客赵子高拦住,只听他暴喝一声,赵子高就连人带剑弹飞出去,摔入人群。却有另几位亲事已经堵上他,死死的格杀拼斗起来。
而与此同时。
一个眼神象蛇,剑势也象蛇的消瘦年轻人,已经将剑插在同伴的腰眼上,一搅一提,又掠过另一个人的喉咙,那是永王门下八生剑之一赤练生。他的同伴已经象虎爪一样的将手从一个喷血的喉咙里抽出来。
当赵子高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他身边是一堆死不瞑目狠狠瞪着他的同伴。。。。。。。。。
这只是一照面几息间的事情,永王武院和内府收容的好手,或叛或死就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不得不的退到永王身前,将其严丝合缝的保护起来。
伴随着这让人目瞪口呆的血腥一幕,王府之外出现了骚乱和拼杀声的伴奏,点点烟雾和火焰的痕迹,随着骚乱声而不断扩大。
“裴士淹奉上喻传,请王上接诰”
一行人中一个声音再次响起,
满场哗声一片,虽是刀剑如从,再也压制不住那种如山如潮的惊讶和感叹了。居然是成都来的上诰。
这下不但是震惊莫名永王,连他那些臣下也露出措手不及,惊慌失措之类的东西。
我深深吸了口气,成都那位老爷子,终于插手了么,真是好快的动作啊。
第三百零三章腋变
大混战之后,永王门下收容的那些好手,变成好几个团体的对峙。充满警惕和戒惧的小心看着对方,让我看的直摇头。这算什么,无间道大串联么,突然反戈的那些人,明显不是一路,甚至还有相互误伤的,只是突然的变故和诱因,让他们为各自背后势力而出手了。
我们这些人,被那些王府卫士堵在一边,倒也没有人理会,只是多少有人跪倒或一屁股跌座在地上,不停呕吐到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吐的声音,对其中一些人来说,一辈子也没这一天所遭遇的变故和血腥更多。
而作为当事人的李酒鬼,则被彻底无视了,虽然他此刻的惊讶,不亚与永王那些人,却和他小小团体的追随者一样,只是各自提剑警戒,谨慎的退在一边没有出手,显然那些府卫也无暇顾及了。
而我也得出一个结论,只怕永王身边极亲近的人中间,都有人一直在给成都通风报信。
相比道貌岸然的张果,或者是身峙狱岳英武伟丽的裴将军,前来宣告的裴士淹,卖相就差的多了,虽然一身朱绫紫授,却难掩头发枯槁,脸色青灰,病恹恹简直是个小老头。
据我所知,
他也是成都小朝廷新一代的红人,现任门下给事中,属于我离蜀后新提拔中用的近臣之一,据薛景仙的来文中说,他出身二十四宗宰相世系之一的名门,乃是开元末年的探花郎,号称词学士,以白牡丹一阕闻名,当年是一个相貌文才风流的人物。说是新近之臣,其实也不算新了,他也是秘书监里,随侍过太上的老人了。
不过忠臣不是好当的,再说成都小朝廷虽然级别和格局都小一号,但也是功能具全,人才汇粹同样也竞争激烈,想在里头出头,没有特别的背景或者是卓异的表现,是很难有机会的。
别看他现在,一头华发早生,病恹恹的有些未老先衰的模样,其实是因为在成都郭千仞之乱中,他替老皇帝挡了流矢,却因为箭上有乌头毒,差点死掉的缘故。虽然因为龙武军中,正好收容了一些专门研究治疗南疆毒虫毒物的奇人异士,给配药而侥幸活下来后,就变成这副德行。
而郭千仞之乱中,黑幕重重,至今牵连了好多人,却依旧没有一个明确说法。太上老爷子专门派他来,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如果有副都督窦昭和方刺史为内应,要想在永王底下眼皮梢一些人进来,不算太困难,不过仅仅凭一纸诰书和十几个身手告绝的护卫,就想让永王的雄心壮志悬崖勒马,应该还有更多实质性东西把。
仿佛是验证我的想法,正当永王脸色变了变了,正想下定决心说什么,突兀的一声。
“臣奉诰”
却是在永王的身后发出来的。左右哗然,就见正殿的臣属中,排众走出一人,峨冠博带紫袍大裾,须发斑白,昂首挺胸的,看也不看永王一眼,对着北向拜了拜,走上前去。
许多人再次失声,竟然是他,号称王府第一人的刘王傅,所谓一代王傅的师德文章还真不是吹嘘的,他这一动,哗啦啦的几乎带走了小半的文佐属官,甚至连我们这些明显变成看热闹的第三方,也有人抬脚跟了过去,剩下的平时那些文林馆和内事局,相当活跃的人也变的犹犹豫豫,甚至有人偷偷向后挪脚。
这下永王的脸色真的是很难看,虽然这位王傅一向地位很超然,所受的礼遇和尊崇,甚至还在李酒鬼之上,却身领外州的防御使等数职,在江陵收了一班为数众多的门生子弟,永王的大军可以攻城掠地,但治理地方,还要靠这些人,他的反戈,对永王大业,无疑是沉重的一击。
“为……什……么?”几乎是从牙缝中,一字字的挤出声音。
“……”刘王傅顿了顿,看了看永王叹息着说“我有一对好女儿啊……”
从另一方面说也验证了另一些事情。难怪他既默许自己的女儿在王府中交往过密,又严禁她们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显然早有大事不成,避免为之陪葬的觉悟了。
当然跟过去的这些人中,也未必全是有胆量反对永王的,或许只是习惯的性的遵从,或者只是看到朝廷的诰书感觉到转机的。对大多数王府供养的人来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是天经地义,但并不是什么都有决心和勇气,将自己的身家前程都赌一个看起来前景不明的大业,只能说这位老先生很会把握机会。
至于,刘王傅可能是老皇帝的人,我已经毫不希奇,以成都那位老爷子的手段和帝王家的一贯传统,让一个皇子外出重镇的同时,怎么可能不再其身边多放一些棋子,充当一些保险栓之类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