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想法,在其他人中多少有一些。ggdbook.因此对这次大唐的来使,从满了好奇和探究的心态。因此他也成为这次临时会议的召集人。
草原上的血缘关系及其混乱,常常我抢你的妻子,你抢我的妹妹,两个世仇部落,也是同样的血亲。郭卓底里出身的卓罗罗部,就是这么一个产物,几乎与附近的大多数部落都有亲缘关系。
因此,他既是卓罗罗部的首领,也是远近十几部的大亦斤,亦斤者,裁断者的意思,虽然是可汗任命,但是要想让这些桀骜不驯的部落信服,不但要有足够的实力和手段,必须拥有相当崇高的人望和资历。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在场和担保,某些相互恩怨纠结的部落,死也不会踏入对方箭射的距离之内。
隔着厚厚的皮帐,就听见一片乱哄哄的声音。
“可敦正在会见那些唐人……”
“那有如何……”
“这些唐人可是个大变数……”
“仆固部已经全面倒向唐人,不过分成云中、金微、松漠三部,尚且自顾无暇……”
“倒是那位唐人大臣,带了这么多人马来会盟,可汗也居然准许他入境……简直是居心叵测”
“上次叶护之乱,我们在王庭的人,折损不小,以至于各部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若不是如此怎么会有移地健的机会……”
“他居然还想把摩尼法定位国教,让大云光明法和沃法、长生天法进行辩法……这是想断我们的根子么?”
“据说唐人的枢密来草原上,带了大量的火器……还有上千名各色匠人啊……”
“这位天朝大人,似乎来者不善啊……这些天怎么试探,都没探出他们的底子……”
七嘴八舌的声音,随着他掀起的帘门,闹哄哄的一涌而出。
【关内篇】第四百九十章积蓄
别宴回来的时候,我心中还在存想。
此时的摩尼教还只是一个外来色彩浓重,的夷教,象佛门一样,有所谓的三印十诫的教条。
口印即不妄语等戒律,手印即不杀生等戒律,胸印即不奸淫等戒律。十戒为不拜偶像,不妄语,不贪欲,不杀生,不奸淫,不偷盗,不欺诈,不行巫术,不二见(怀疑宗教),不怠惰等。
在回纥也只有一些耨沙,也称为“一切净信听者”(俗信者),乃是最底层的信徒。大部分教义,也主张节欲,安于清贫,忍耐痛苦,守望互助等,带有穷人互助组织的色彩。与佛门的节欲戒忍,有共通之处。
要说真正开始走上歧路,还是三武一宗的法难,武宗灭佛之后,以传统士大夫为背景地道门得势后,虽然没能把夷教在中国根深蒂固的佛门给灭绝掉,但是却殃及池鱼,把景教、沃教、摩尼教这些外来的新生宗教,给扫荡掉。
摩尼教也是由此转入地下,为了生存与本土神话合流,吸收乡野愚民巫祀淫祝的手段,变成一个漫天神佛无所不包的泛信教门。
不过大凡邪教横行之世,基本都是社会矛盾激烈,人心动荡,精神缺失的特殊年代,残酷的现实,让普通百姓,没有可以寄托的心灵家园,于是才有这些邪门歪道乘虚而入,形成大势的机会。如东汉末年的太平道,南北朝的五斗米道,北宋末年的明教方腊,元末清初的白莲教、天理教,清末的太平天国拜上帝会。
如果是太平盛世,这些邪教的能量也相当有限,不过是骗财骗色,糊弄愚民的勾当,只要暴力机器一声令下,顿时烟消云散。只有在百姓生活在生身火热中,对官府彻底失望,才是邪教自生做大的最合适土壤。流毒与世的邪教并不可怕,通过统治者的缺失,扎根人心的邪教,才是最可怕的破坏者。
就如隋唐盛世,很难形成像样规模的邪教,因为相对富足的生活,安定的环境,以及开放的精神,乃至身为汉人的民族自豪感,自然而然成为抵御歪理邪说的屏障。
不过对我来说,这些东西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让我举棋不定的,最后仆固可敦给我透露的一个消息,这些年随着大量栗末人进入回纥,一直有人试图在回纥的部落中传播大食教,在乌古斯人中已经长生了一些影响……这就足够了,虽然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渠道得知我对大食教的态度。但是有些东西的立场,基本没有什么好妥协的。
回纥早年信的是草原萨满教,一种认为万物有灵的原始自然崇拜,不过撒满叫本身并不是一个成熟的宗教体系,也没有具体的教义,只有一个大致共同的崇拜对象,各部落根据居住环境的轨仪和风俗也不尽相同,基本是各自为政,因此随着回纥势力的扩大,逐渐被其他宗教所渗透,象靠近西域的一些部落,近水楼台的接受佛教信仰,拜火教教东传,成为突厥上层的信仰后,又有接受拜火教的,也有随着弗林(东罗马)学者和商人的常驻,而接受景教的……
而留在回纥王庭里供奉长生天的那些祭祀和长老,与其说是宗教人士,不如说是部落轨仪和风俗的传承者。
相比沃教、景教、佛教那些动辄成百上千年,积累下来的基础、资源和理论体系的古老宗教,摩尼教无意要根基浅薄的多,比它更年轻的,只有两百多年前穆罕默德创造的伊斯兰教。但是相比伊斯兰教,摩尼教在中国历史上的种种恶名,就简直纯洁的像个婴儿。
至少在伊斯兰教之前,没有这一种宗教会把杀戮和征服直接写在教义里,多少还要假惺惺的披上一层拯救、赎罪之类的遮羞布。这是一种诞生在沙漠的极端恶劣环境中,提倡杀掠来维持自己生存发展的宗教。因此在他们名为生存的教义面前,各种古老宗教都不得不纷纷败退。
历史上摩尼教虽然很早就传入中土,但是正式建立寺院公开活动却很晚,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在长安、洛阳建立寺院的要求,还是由入唐作战的回纥人提出来的,只要我放任不管,按照往常的惯例,为了笼络回纥,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
第二天,我换了装束在前呼后拥的簇拥下,在普通回纥人自发组成的临时市场里瞎逛。
人很多,范围也很大,不过简而概之就是,脏乱差三个字,肮脏的泥地上铺块皮子就算是一个摊位,立个四面通风的小帐就算是店铺,所谓的酒肆,就是两三根杠子支起的凉棚下,一群人坐在脏兮兮的毡毯上,直接用皮囊喝酒,喝的醉醺醺,把啃得狼藉的骨头,到处乱丢……
时不时还有人一言不合打起架,然后围上一群吆喝叫喊的酱油众,然后很容易因为看的过于投入而被波及,如入过程空中飞人,砸倒若干摊位,被摊主饱以老拳,很快演变成一场混战,然后在维持秩序的士兵驱赶下,一哄而散。
“他们是苏夷部的族人……据说祖上是北海牧羊的汉家天子使苏武的后裔……”
今天陪同我的人,已经换成了来自王帐的仆固达干,他指着一叠雪白的绒毯介绍道
我嘿然,无独有偶啊,游牧民族也有喜欢攀附祖宗的,还傍的是汉朝的名人。前有李陵,后有是苏武,这算不算是汉朝价值观,文化输出的一种成果。
“……最擅长的是织绒,苏夷绒柔至绵密,可是享誉一方的珍品……”
草原虽然贫瘠,物产不丰,但相对回纥这么大个国家,除了传统的羊马牲畜外,还是有一些玉料、金沙、皮草什么的特色产出。很快那些随从的手中,就抱上一堆淘来的货物,其中水青油亮的老狼皮,也有青白皮的仔玉原矿,大大小的玛瑙卵石,火红的狐尾围脖什么的。
在这里最常见是满地叫卖的牛马牲畜和皮货毛毡,最受欢迎的是各式金属器皿夹杂着部分来自西域风格的金银器,最热闹的是酒肆和叮叮当当忙个不停铁器作坊,还有一串串用绳子套住手脚,供人评头论足的奴隶。
草原上也有人市,大都是部落战争中的失败者,也有过不下去自己卖身的牧人,只要草原上的纷争和灾害不止,这些东西就永远没法绝迹,当然最好卖的还是女人和工匠。前者可以生育人口,后者可以创造财富。不过质量好的就很稀少了。
作为可汗的驻地就更不缺少这东西了,甚至还有少量罕见的西域奴,
“他们是什么人……”
我指着一些,正在牛羊的粪堆劳作,看起来相当精壮的人。
“这些贱奴是不卖的……”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