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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中的立春日,看起来波澜不惊,但是梁府的偏院,再次挂起了喜庆的灯彩。paopaozww.
崔光远也纳聘了,当然了,与薛景仙于梅九娘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的低调隐伏不同,虽然没有繁琐隆重的仪式,却是开门大宴宾客四方,一副梁府门下心腹谋臣的气象和权势。
女方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公孙大娘,用崔光远的话说,当年就是极其仰慕,可惜那会公孙大娘的名声太大,社会关系太杂,上至公卿王侯下至江湖豪杰,连他这个京兆尹都要忌讳一二,现在几经周折,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躲在女营里的公孙大娘,现在名义上掌握着已经重组的公孙世家,与过去那些专事收容和训练舞姬,在上层女眷中拥有相当影响力的公孙世家不同,这是一个与官方关系密切的外围,以女人的身份和便利,专门在天下的青楼行院、旅店行栈、酒楼茶肆这样的地方,收集和买卖情报,并提供或发布一些地下世界的悬赏和任务。
“司仪的这位,可是两府三军,军事技艺竞斗大赛中,前届十项全能的冠军校尉啊……”
作为来自主家的关心和恩重,正在办喜事的崔公馆里,忙碌的全是梁府派过来的人手,众多身份不低,或者干脆代表着显赫来头的宾客们,也在窃窃私语,品评着这次难得一见的胜景……
“梁府真是美女如云的天堂胜景啊……”
“你可得小心点,这些女人虽然出众,但都是些有着悲惨故事的可怜人,不是什么人可以随意乱打主意的……”
“若是想玩风流佳话,那就另寻对象算了,始乱终弃的代价很高,高会让你搭上前程和身家……”
“阿凝做的不错啊……”
小丫头他们都跑去别院去凑热闹,顺便折腾崔光远这个老新郎,而刚刚回到洛阳的我,则难得偷闲的,躺在小东西的床上,看从南下有些日子的宁凝身边送来的通报。
“居然可以查出这多的弊端和阴私勾当啊……”
我家现在可以赚钱的项目,多的我自己都已经麻木了,有时候生活中随便一两个小改变,拿出去都是可以赚大钱的创意。
象大唐士民的照明所用,已经充斥我家门下的各色产品,象流行在南方的,主要是南海出产的鲸油烛,而北方则被炼油剩下慢火油居多,虽然是提炼后的劣等品,但是相比传统的植物油和动物油照明手段,却是廉价的多。
有些小东西,虽然价值不高,但是一但形成规模,那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进益。
因此本着肥水不留外人田的原则,我身边服侍的老人,也被逐一放出去,独当一面的经营起某个领域的某项事业,但是不管什么东西数量多,管理上不可避免的变得繁杂起来,再加上远在外地的距离,也给了徇私舞弊的可乘之机。
“看来我们家不出声,时间长了大家都忘了利害,以为可以玩起天高皇帝远的把戏了……”
我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道。
“顾陆周吴,孙黄郑林……居然有上百家数千人……”
我这些曾经显赫一时的地方势力的姓氏上逐一批了个红叉。虽然现在每年账面上动辄上百万缗的钱,对我家只剩下个数字,但不代表,随意什么阿猫阿狗就可以来撬墙角的。
“福州经略使报,温麻县海盗入寇,攻破当地大户温氏、乔氏数家,焚掠而去,各家老小上下百口,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做的也太明显了吧”
“下次,还是让那些在夷州训练的隼人义从出动吧……大通社和南丰联都是有名好的,不要轻易弄脏了手……”
我想了想又在下面做了一个批注。
……
立春日的西北大地,依旧战火连绵,无数流离失所的身影惶然的奔走在官道上,给亚努州县管制,带爱巨大的压力。
陇西重镇,曾经的陇右节度使治所的鄯州城下,尸积如山,血漂流株,
不停装填的火巢车,频密的喷出带火的箭只,像流星一般爆砸在攀城而上的人头中,像水冲过的蚂蚁一样跌落在血水里的人体,不时有使用过度的火巢车爆燃起来,灼伤数人后,被推下城头,在人群中砸出一大团火星和烟尘……
作为逐步压缩也在逐步巩固的河西一线,但是同样比邻吐蕃的陇右却出了大乱子,随着春暖花开,吐蕃人的三路进击,互为抵脚的战略,开始发挥作用。
因为陇右军卷入长安事变,行营驻地被金吾军强行镇压,派出的军队被卫伯玉中途拦截打的大溃而走,能够经过甄别剩下来的人,不过十之二三,还滞留在萧关附近,由枢密院派人进行重新整编。
而王思礼的不光彩的退养后,陇右节度使的位置一直空悬,造成吐蕃进袭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统筹全局的强力人物,几乎是各自为战,虽然河西行台已经派出偏师为侧应,有派出协助,但是清野坚壁和撤退百姓的工作,做的并不那么尽人意,开春后还是被推到了治所城下。
原鄯州刺史高晖以下等一干叛投吐蕃的文武官员,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他们甚至以门生故旧的渊源劝说那些人心惶惶的军民
已经夺取了河陇两道,河、廊、兆、岷、武等十数州,另有神乌、昌松、藩禾、贺兰府、卢山府、金水州等藩州羁縻属广大地区,得牛羊人口无算。
吐蕃人的围城军队中也在准备着下一轮的攻势。
“拿紧排子,不到万不得已死也不要放下,这东西能保你的命也能救别人的命……””
代表敢死之士的“噶西嘉赞”旗帜下,一名头戴断了半截牛角盔的老曲堪勒(百户长),,像多嘴老太太一位絮絮叨叨的仔细对一众明显年轻的面孔交代着,
“唐人的箭阵厉害,火器也厉害,箭射的又远又准,弩发的又快又密,近身还有火器砸过来……”
“冲进去后,记得不要让唐人结阵,更不能让他们扎防……”
“一旦让他们立足下来,就很难再攻的动,只能慢慢的困死……”
“那些别部健儿和他们交手的时候,还没冲到面前就先死伤了一大半……一旦剩下的人被中间顶住,唐人的马军和战锋队就会从两翼兜出来,衔尾抄杀的溃不成军”
“尽量避免和他们在开阔的地方遭遇,哨粮的时候要远离大路,否则那些沿着大陆跑得飞快的车阵很要命的……”
“打不过就马上往大路外跑,只要跑的比别人快就行,那些战车马力有限,不会轻易离开大路的……”
“身上沾了火,就往地上滚……”
作为汉人、突厥人的后裔组成的百户落,补充不易,其实一直都没有满员的,武器也杂七杂八的居多,只有几个头目能凑齐一身甲,还是旧货拼起来的。他们所能凭借的,只有自己的勇气和运气。
“不要和那些桂(武士)抢功……不然你有命赚军功也没命回到族里,负责记功书办,可都是他们的亲族……”
“没办法,族里那些老人,都被上头抽调走另有重任,只有让你们这些人来凑数了……活下来,一切才有指望……”
“捉吉攒间……”
不耐烦的叫喊声再次响起,老曲堪勒不得不走向前排的队伍。
同时是前排的队伍中,一些衣不蔽体的人被象羊群一样赶到阵前,拿起简陋的护具和武器。
“快点吃,你们这些死不足惜的贱骨头,尊贵的大人开恩了,给你们一个脱奴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