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北军中郎(我自兼)以下三部五军二十余营,除了留守的新进龙武军中郎将韦韬以及诸长史参军书记留内外,如今便领了新进右郎将卫伯玉、新进左郎将高达夫,骑部别将兼骑曹事解思、仓曹尉尚均常、兵曹尉陆少裔、胄曹尉卢延凯、法曹尉言勋、功曹刘瑭、代司薄薛景仙、押衙都司程十力、五军别将之闻少名、吕希用、高千里、吐突承珲等、二十四营都尉、校尉温疡、余宏、范佐,他们一班将属,来成都军大营里任意挑人,这些天领了他们象一班蝗虫席卷了节度使军,下领的:前、后、左、右、中五军兵马司、奇兵队、跳荡营,左右厢虞侯兵等等。89kanshu.每次来回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均可以看见守营值日官的苦脸。
只要除队正、伙长以下军卒,无须报备,皆随挑随走,底下抵触也不是甚大,毕竟入选禁军,那待遇和地位都非同类可遇的,只是我要求甚是严格,光为从军十年以上经历五次以上战事的老兵这条就裁汰了大多数,那些部属又有各自的风格,就费了老大的工夫,才凑足约千人。加上那些部属也按配额挑了自己看上眼的人也不过千余,其中一半要支援游击军,我不选军籍高的,最好是底层兵卒,也是便于控驭的考虑。
只是自从骆谷之战后,几乎是一路变着花样操练过来的,足郁闷了半多月,又没有了对头,闲暇下来,那些底层的军士,讨教过了那些汉中地方军后,有些人不免又新找那些剑南军的同袍,交流交流身为军人的一些“特殊”感情。
当然只要不闹出人命来,那些军将反是乐见其成作为一种选拔对方和检验战力的手段,甚至据传有不良长官,操纵暗中的赌局,盘剥军士资财云云。当然不免依隔日稀鼻青面肿的成果,军中跌打伤药用量暴增的后遗症,以及军营中一些财物损毁的报备。
好在上位大人不伤性命、不牵连他人,不聚众行事的令行禁止,法曹的值日参军也盯着紧,对于这种暗流,因而仅限于偏僻地点,小范围内的有节制交流水平。
今天却是新军到来的缘故。
由于剑南节度使移师的同时,也缴发了勤王诏。因此伴随着不断汇集的剑南道属各路边州、军镇派赴的勤王之师,如今的汉中变成一个大兵营,目前,除了最偏远的云南、昆宁两镇外,皆都得信出兵,最晚的也在路上了。所以我们可选的范围也扩大了许多。
负责接洽兼调度的,为我们介绍各营番号编属,连营重寨。
实际是检点各军为名的挑人。
今达汉中的便是来自吐蕃高原,常年镇守唐吐边境的松州兵二千,兵虽不多却甚精悍。
我检点诸军时,远远就瞟见了,旌旗林立中,尤为显眼的羊头旌和各色造型古拙的黄羊旗,顿时一楞,想起个一个崇拜羊图腾着称的古老少数民族——羌族,便唤了负责接洽调度的掌书记。
“这是羌人吗”
“回大人,这正是潘州的山羌”
“山羌?”
“所谓之山羌……”
而所谓的山羌就是相对生活在平原低地“逐水草而居牧猎”的平成羌而言,高原升降区缓冲山地“依山居之,垒石为室、耕猎为生”的羌部。诸如效力于青、塘之地的振武军、龙城军中,就有属于平成(原)羌的乌头羌、白河羌等,则是出色的马军。这些都属于内附唐朝治下,受汉化影响的东羌。
另有藩附唐的东女、白兰、西山八国、白狗羌、附国等所谓的域外羌,又称做西羌。
那掌书记姓魏见阅丰富,颇是健谈,见喜于上,另言一些羌族典故。
果不出所料,那是来自潘州的羌兵赤斗营,士卒高大健硕,高原常年日照特有的古铜色,从头盔后露出异样的发式。小辩纠结的发髻,那掌书记说,这支是属于潘州境内山羌诸部中的赤斗羌,善攀越而长于崎岖,顶出色的山兵。
据说这些山羌兵与大唐另一支同样出色的山地兵——高丽营的绵密善守相比,更擅长于短战突击。不由我心下凛然,这不就是最传统的山地步兵了。
“这么说来,这效力我朝的羌军还不少了”我心中计较起来。
这羌族可是中国最古老的,和汉族共存的历史最悠久,而被同化却没有被消灭民族特色的少数民族了,分支和氐族繁多,据说是高原藏人和彝族的祖先之一。最远可以考证到轩辕黄帝时代。
“正是,据说汉时便马伏波平羌,收其部为兵,为时已久了”
(东汉名将伏波将军马援,光武中兴的云台二十八将之首,马革裹尸的典故便由他而来)
“我朝亦以松、茂、汶、理、黑水、马尔康一带置有松、茂、当、悉、静、拓、恭、保、维、乾、霸、翼、真等正州和一些羁縻州,大多以当地羌人为刺史”。
他瞄了我身后一眼,又小声的说,“便是如马军别将解大人,亦属祖上羌裔,这解姓,就来自北朝时,河湟马兰羌众大姓之一的獬律氏,分姓变音为解。”。我看了解思一眼,听了这言语平静无容,也没否认。
便呼唤了领军的都尉过来,一身铁铛星天甲,看发式也是个羌人。
“松州军文川城三镇果毅都尉潘柘失,参见军上大人”他的汉话说的很好。
第六十八章
这潘柘失据他自己说已四代以上的归化羌了。与汉家无异了(长期以来羌族有自己的语言,却没有文字,用都是汉字,因此他们的姓氏为了方便,也多简化成汉姓。那河西、陇右的巩、姜、薄、金等羌氏大姓皆源自此)这潘姓亦如此。
“军上尽管吩咐”
看着他恭谨尊顺的表情,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另一处大帐中,分坐数人,花案明几,只因这简单的陈置,却少了军中贯有森严肃杀,反多了几分雅风。
座上首锦蹲虎靠的剑南节度副使崔圆,此刻自是心情甚好,虽然被汉中王抢了先手,以剑南留后共署联议,但自己同来的宗弟,巴西太守崔涣,却召对得当,体合上意,表为同中书平章事,入阁为表里呼应。
一身新授紫衣锦袍腰跨犀带金鱼袋的崔涣,素与他相近,此刻举茗对坐,相视而笑。
“子度,这便是闽中特产岩上露茶之上品——晚甘喉,是友僚江南东道福州经略使任上所寄赠,我剑南水土种不出来的奇产”
“莫不成唯奇崖高绝之一树所产,年贡不过斤许的……”
红泥小炉上散发出老山桃木新炭的烟气,烹的一管漏丝银壶水气袅袅,一套天然松梅纹的黝黑古拙茶具散于几上。
把起一盏“恩……苦甘棉厚长,不愧为茶道陆羽大家亲许的甘苦一心的上品茶啊”
“那闽中虽是苦恶之地,却着实有些名产”
“这茶就如其地水土,甘苦一心的品性,非风霜雨露不能养就”
“不过……”看这碧澄的茶液,如同晃动的心情,崔涣面有不豫。
“弟无须讳言,这茶已奉于今上,特准恩下,别人参不到逾制的情由”
闭目品尝深入体会半响,方开眼。
“俗话说的好,茶以品人见性”面色稍凝重了些。
“时人都言兄事杨党”见得崔圆沉容无波。
崔涣又道“素不知兄有才,皆自积功累进,殚精竭虑,与杨何干,杨不过倚兄之材”虽有些恭维,却甚合脾胃。
“这些清议,我到也不在心上,公道人心,这杨党的干系,上头还有一个韦相,上宫的那位也安在……翻覆又如何”
崔圆安然自得的深抿了一口,又自添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