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破人亡饱受暴力侵害的现实,这也让很多对阿拔斯王朝的旧日统治,仍旧保有足够期待和希望的潜在顽固分子,也不免大失所望乃至变的愤恨不已,私底下激发的仇怨和抗争,也在不经意中,慢慢的积累起来。abcwxw.
甚至有人很容易就改弦更张,开始怀念塞利斯人时间有限的统治时期,除了初期对地方残余抵抗力量严酷镇压手段外,塞利斯人是严禁烧杀和强奸这种暴行的。就算军队有所需要,也会付出一些代价作为补偿。
比如他们会召集当地城镇的领头人,明确提出要求女性服务人员的大致数目和期限,让当地人去想办法凑集,如果无法筹集,也可以用金钱或是其他东西来弥补。而如果他们得到满意以上的数字,那还会的到额外的奖赏,比如在用钱财和粮食布匹等民生物资支付的征用代价上,追加一两成的数量。
除了特定的休假时期,很少直接让士兵与地方产生交集,而减少了许多军纪上侵害事件,各种交易都是要求明码标价,连召集劳役和资源,也是有偿的,虽然这个价值远低于普遍的水准。
塞利斯人统治期间,也并没有前政权统治时期繁复的税负和律法限制,只有一些古老而简单的波斯律令,被延伸下去。
对大多数主动降伏的城镇居民来说,只要交出足够的赎金和劳力,并因此制定定一个税负徭役的基数变准,他们甚至可以在自己的城镇内推选领头人和管理者,拥有相当程度的自治权,而多数时候,赛里斯人仅在驻军和税收上体现存在感。
而这些圣战者来到之后,就是另一番景象,他们甚至没有具体的规划和分类,成群结队的在一个地点一次次的反复勒索和搜刮,直到当地人纷纷逃往一空,或是留下一片残败的景象,才咒骂着先下手的前人,重新上路。
就算是这些圣战者之间,也是充斥着杂乱无章而良莠不齐的氛围,他们多数以血缘和婚姻为纽带,按照来自的家族和故乡、地区和城市,被组成一个松散的建制,然后由麦海迪派遣的职业士兵和军官进行统领和约束。
但尽管如此,频繁的违反军令和缺少管束还是成为一种常态,他们甚至会为了赛里斯人丢下财物,而在大路上哄抢成一片,进而演变成大打出手和浑水摸鱼的围观,堵住其他友军进军的路线,乃至贻误战机。
而麦海迪所在本阵,对这些数量庞大的圣战者,也颇有些头疼,由于大多数缺乏足够的控制力和指挥效率,几次三番走走停停受阻于道路中之后,干脆痛定思痛放弃整肃和惩罚的打算,而是排除彪悍的先行骑兵,对这些聚集在道路上的人群进行驱散,清理出足够军队通行的范围即可……
毕竟圣战军其中不乏被宗教狂热煽动起来,抱着发财和谋取利益的贫民和流浪者构成的,因此在没有足够正规军压阵的情况下,指望他们的纪律和队形,也是一种难得的奢望。
……
呼罗珊图兰大平原中部的法卢小城,已经被捣毁了大半的城墙下,小心翼翼的大食士兵,高举着圆盾掩护着自己蹲伏放低的身体,慢吞吞的越过城垣的废墟和坍塌的建筑,将手里的短矛和长刀指向前方。
“冲过去。”
一名身披锁子甲包头圆盔的百夫长,咬牙切齿的喝令道。
“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话音未落噗的一声,他头上多了一只箭尾,眼睛翻白的重重栽倒在地,剩下的人一阵慌乱,纷纷找了掩体将自己身体藏了起来。
随即又是一声惨叫,又一名替补的百夫长,因为被射中露在外面的靴子,而失去平衡痛苦的栽倒在地,重新暴露在敌人的射界中,他的护兵刚忙高举着盾牌和滕版,踢撒其尘土作为掩护,抢到身边想将人拖回去,却被一箭射在了空隙中,跌落了一面盾牌,而被紧接的一箭夺取生命。
又付出两条生命的代价后,他们才得以拖着留下一条血痕的百夫长,逃到视线之外。
呆在城中的射声郎将全承泰,箭法连珠一连射倒多名敌人,直到第四名顶盔贯甲的头目,也成为他的战果之后,这才收起弓弦越过慢慢燃烧起来,发出大量遮掩视线烟雾的建筑,从城镇的另一端椎绳而下,与一小队亲卫骑兵汇合后,开始追赶先行退走的部队。
而这时,那些大食的散兵,甚至还没从城墙下追上来,因为他们被烧怕了,而赛里斯人擅长用火器配合少量骑兵进行断后。
因此大多数战况,反而并不像大食军的上层将帅们,想象的那么顺利和乐观,很多情况下,当地的塞利斯驻军,会依据堡垒工事进行了足够的抵抗,制造了足够伤亡后,才会主动放弃这些城垒,缴讫变成一片毫无利用价值的焦土,而那些狂热的圣战者,因为冲的太快,反而陷身火海而损失惨重,如此几次三番折腾下来,就算有宗教信仰作为支柱,他们也不免失去了猛打猛冲的锐气。
这时一只正在附近活动的大食骑兵,也得到消息像恶狠狠的狼群一般猛追上来,却遭遇严正以待的唐军队列反击,散射的弓弩打乱了他们冲击的锋势,然后短短的突入后就被枪矛和横刀所构筑锋线所停止,短暂的冲击和纠缠之后,唐人的骑兵也出现在了他们的侧翼,轻易的将被步队缠住的大食骑兵击溃驱散。
短暂的会面和交涉之后,这只骑兵得到撤退友军留下的武器和箭只,以及装着口粮的袋子,才重新奔赴下一个正在发生战斗的据点。
“骑九团,回归三个队……实到百又二员,马百五匹”
“膘一团,回归一个半队,实到七十九员,马九十八匹……”
“新七团,归来三个队,实到百十九员,马百七十匹……”
“藩二团,归来一个队,实到五十九员,马七十六匹……”
“游十五团,归还两个队,实到百十员,马百二九匹……”
另一个地方,刺绣银边的青龙旗下,大队风尘朴朴的骑兵汇合在一起,正在清点战力。
“还有余力,再冲一阵么……”
满身被血水染红的马军都统制解思,沙哑着嗓子对左近将领道,虽然他们遭遇了复次激烈战斗后,被砍刺的破破烂烂的铠甲上,已经满是粘结的干枯血块,其中大多数是敌人也有自己的,一些伤口深的皮肉都翻卷起来,却没有多少时间缝合,只是那纱布卷按紧一裹,就重新上的战场。
这种豁出性命去透支适用的状况,却是这个阶段的行台对应战略所造成的。
早年高适和郭石的搭档,在龙武军中被称为“铁碾子”,因此多年战争磨练和军事素养的积累,让这位龙武军中最年长的将帅,形成一套独有的作战风格,他最擅长精细的计划和指挥,来发挥最大的战斗效能。而以细部的优势,扩大为整体压倒性的战场态势。
虽然前后布局和投入的周期比别人更加费力费事,但是一旦成功的纠缠住敌人,不付出惨重的伤亡乃至覆灭为代价,难以结束这种水墨功夫一般的战场噩梦。
他出任岭西之后,亦是花费了大量的功夫和精力,将行台麾下各色来源成分复杂的军队,进行细致而周密的统合和整理,然后在自由发挥的框架下,梳理编练成可观的战力,以步步紧逼的严谨战略推进,迫使始终处于局部劣势的敌人不断的失血,将之消耗到无法忍受的程度而不得不进行决战,再予足够的正面优势逐一碾压之,通过唐军将士优秀的战斗协同和军事组织,进行战场的环扣和衔接,基本不给敌人以改变战局的可乘之机。
相比之下是数量庞大的大食军队低下的组织效率和指挥程度,麦海迪的麾下虽然号称十五万大军,实际连后勤人员在内,拥有近十三万人马,但除了他本部的呼罗珊近卫军、来自中部的几个兵团,内布沙尔的本地部队外,剩下的大半军队,都是圣战者,城市志愿军、部族士兵,雇佣军构成的,在战斗力和军队规模上看起来固然可观,但是在组织程度和指挥效率上,就难以恭维了。
经过初期的攻略之后,这些散放出去的部队,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进一步失去控制而散落在唐军刻意让出来的广大地域内。
这也给了岭西行台大规模调整战线,重新调配兵力的空间和余地,不惜消耗掉大量就地扩编和锻炼出来的新生力量为代价,为回援的各路人马争取足够时间和空间上的缓冲。而在有计划的展现收缩和阻滞行动中,这只由解思统帅高规格配属,疲于奔路充当救火队的骑军,就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这也是他们的使命,作为行台唯一聚集的机动骑兵,他们的任务就是不停的进攻再进攻,以前只那些敌人,协助前方驻守在那些城镇里的唐军将士,交替掩护着逐一退回来,重新进行集结。
“愿赴骥尾……”
“舍我取谁……”
“长存敌后……”
“有无无敌……”
这些充满疲惫和伤痕的军人,还是纷纷应声道。
这种激昂的情绪,甚至感染到那些负责配合协同他们作战的藩属和附庸骑兵,让原本缺乏足够作战持久和韧性的他们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垮掉,而在战后重新收拢起来。
……
迦师城外的别庄里,作为求援信使的宇文拔都,也心急如焚的呆在房间里,他被困在这里已经第五天了,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那位大人也再没召见过他,这对他当负出来求援的重托,无疑是一种度日如年的巨大煎熬。
那些奋战在西键城里的同袍,还能支撑多久,他实在心里没底,从被委托冲出来求援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发觉自己陷入一个巨大的麻烦和阴谋之中,而成为某些人的众矢之的。若不是通过当年为轮换后方的军将们,组织和提供休假期间的各色服务而培养起来的人脉和关系,才得以摆脱外围的监视和封锁。
但是在葱岭守捉所设立的敌前行台,他发现自己没有多少机会,活着接近重重兵马防护中的大都护郭析,只好转而求其次潜回疏勒,以昔日的渠道,通过临时接防的外军,进而求助于那些回乡探亲祭祖的瀛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