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你们几个在这里等我!”
“是,大人!”
一挺官轿停在了袁世凯的府邸门前,轿子内传来一声吩咐,轿夫们老实的应了几声,从轿子内走出来一中年文人,身上袍服都没来得及换下,赫然是阮忠枢!
阮忠枢夹着南边刚送到总理衙门的情报,下了轿子回头又吩咐了一声之后,立刻便一溜小跑的朝总理大臣的官邸内直跑了进去。kenkanshu.门口的几个守卫对他也多是见怪不怪,便是正在前门处寻常的袁府管家,见了他也是恭敬的低头道一声‘阮先生好’,大家都知道这位阮先生一直是现在自家老爷的心腹参谋。都是不需要通传就可以直进内堂的,也没人问一下他为什么这么行色匆忙。现在这个局势,京城里面也不太平。
阮忠枢这几日没少往袁府跑,袁世凯干脆吩咐下去了,他若来了只管直接过府来见他,任何人都不得拦着!
阮忠枢直走进了袁世凯寻常一直待着的书房,一进来看到没人,后面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匆匆跑过来告诉他,他才知道总理大臣上午忙着在衙门处理公务,知道快三点了才来得及回来用饭,这会估计正在大公子的陪同下,在后花园散心呢!
阮忠枢多精明的人了,瞧见管家脸上有异,连忙追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跟袁世凯一起的可能不止大公子一个,似乎还有那位大公子新结拜的兄弟——汪兆铭。
一听到此人也在,阮忠枢顿时脸上眉头微皱。知道大人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局,不过,他现在带来的情报似乎不太适合在那位‘革命党’面前说出来,只好请那管家为他去请老袁,而他本人则止住了脚步,留在书房等待。
没多久之后就听到外面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听得出声音的主人心情十分欢悦。
“斗瞻,你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又给我带来了什么坏消息了?不要藏着掖着啦。”
书房门被推开了,很快走进来了一个略有些矮胖的男人,他说着一口河南口音的官话,但是语气并不疾厉,反到是很温和的辞气。外貌也不见得如何的威武,眼睛长得还有些象女人。正是如今北方清廷的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
“大人”,阮忠枢行了个礼,打开护书拿出一纸电报:“江南提督张绍轩发电报来求援,南京城破之后,他跟铁良等便逃到了徐州,据说铁良已经北上,根据良弼府中传出来的消息,是他邀请铁良回京城议事的!”
袁世凯冷哼一声:“军谘府汇报的南京局势我也看了,他张绍轩的江防军还有几千人,可比安徽江苏两省革命党也不差多少。战前他还不是口口声声简称南京绝不会有失吗?现在倒好,南京丢给了革命党,我几次招他都被上都拒绝,江防军也不愿由我派去的人接管。现在干脆占了徐州,他还有胆跟我要兵要枪,不要理他!”
对于张勋,袁世凯可是积怒已久,他复出之后,清廷下旨由他节度各省兵马,偏偏这拥兵数万的江南提督张勋就不听他调令,跟江宁将军铁良一道,几次把他派去调兵的使者拒之门外,摆明了跟他不是一路人。若不是他不愿意配合,早在九江起义之时,他就安排好了,从南京调兵平叛,安徽也是一样,可惜张勋跟铁良一个鼻孔出气,根本不给他插手江南防务的机会!
他沉吟了一下,脸上笑意浓烈,“看来华甫为我争夺禁卫军控制权的事情已经引起旗人不安了,这是简单也麻烦,你先放这里,晚些时候我自会处理的!对了,昨晚的情况如何了,芝泉领兵我素放心,你看若是不利,他恐怕拍了电报了,没拍电报,就代表着情况很好吗?”
阮忠枢恭谨的道:“大人料事如神,段军统用兵如神,昨晚的突袭在洋人的帮助下,基本上取得了预期的战果。只是汉阳那边稍稍出了点混子,荆楚镇守使李汉似乎早早察觉了咱们的行动,下令汉阳全线严守,结果咱们只多了大半个黄陂跟一处民军阵地,不足以威胁到汉阳城。倒是武昌那边战果显赫,段军统命陈光远、王占元两部联手,午夜前一部已攻入武昌城中。根据咱们的消息显示,那湖北革命军大都督黎元洪仓促已经逃离了武昌,避祸往其他地方去了。各省聚集在武昌的革命党代表也大半都离开了,总之,军事行动已经停止,段军统在前面约束着部队,和民党已经开始谈判停火。有他湖北主持大局,您尽管放心。”
“汉阳不要也罢,能够兵临武昌,连革命党的大都督都吓跑了,很不错吗?看他们现在还剩下多少底气跟咱们谈判!”
袁世凯脸上微笑,不过很快皱了皱眉,道:“荆楚镇守使李汉不是欲要去争川督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搞不好日后又是一个吴禄贞,咱们的北洋三杰,两个都在他手上吃了亏,你回头拍一封电报给芝泉,叫他小心一点汉阳,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对了,斗瞻。你点子最多,帮我看看有什么主意,把他的威胁降到最低!”
“宫保这是再考验学生吧?”
阮忠枢刚要开口,一抬头却看到袁世凯嘴角的一抹玩味的笑意,顿时心领神会,旁边左右无人,便与他嬉笑了一番!
“你啊,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虫儿!”
袁世凯大笑,“不错,自打第六镇在信阳吃了亏,我可就吩咐下去多方收集他的情报了,还别说,真给我发现了这个年轻的一省镇守使的能耐了,次子不简单,你看那荆楚新政,这乱世什么最重要?无外乎民心跟兵权,他借核定户籍加免税掌握了自己治下的所有百姓情况,又借军政府出面低价售卖土地,实际上你看这现在都还未平息的报纸争论就知道了,他这却是走了一步好棋,一步争夺民心的好棋!再看他的军属保障计划,说实话,我都感觉比起他来自己做的还不足,你看那黄克强不是都没争来民军军心,但是他却能说动汉阳民军为他所用。不简单,不简单。”
能让他连说出几个不简单的,阮忠枢至少只知道两个,一个是如今正在府上暂居的大公子的结拜兄弟——汪兆铭,而另一个,就是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荆楚镇守使了!
“不过咱们也不需要担心多久,你看,他呆在汉阳倒是十分老实,但是他的根基却在鄂中,汉阳他待不了多久的。我估计,他之所以星夜带兵赶赴汉阳,怕不是看中了汉阳最著名的两样东西了。香帅啊,你走了之后,却给我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
汉阳最著名的两样东西?阮忠枢低头思考了一下,又想到他话里感慨张之洞,顿时脑中拨开云雾见日出,原来是为了汉阳铁厂跟汉阳兵工厂!他越想越觉得可能,这两处早年的湖北财政大漏洞,却耗费了几人湖广总督前后的照顾,占去了这两处就如平白多了近千万的收益一般,逮谁都不会错过的!
袁世凯冷笑几声,道:“这革命党也不都是一颗心,这里面混入的猫狗耗子多着呢,不是问道臭味、就是嗅到腥味了。也好,他们不是一颗心最好。斗瞻,你回头给芝泉那边再拍一封电报,叫他私下里派人去跟那荆楚镇守使接触一下,叫他尽量把湖北的水搅浑了,南方牵制了咱们太多的兵了,北方才是咱们的根基所在,京城最近的一帮人不安生,看来我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告诉他,底线是一省都督,他李汉不是想争川督吗?告诉他,我支持他做湖北大都督……”
“宫保这是……”
阮忠枢脸上惊诧,这一招可当真是太毒了!只要那李汉是有野人之人,这个革命党心中的第一大都督,足够杀死他了!
袁世凯哼哼了一声,“河南那边稳定了吗?”阮忠枢恭谨的回答:“第三镇进展很顺利,应龙翔配合着里应外合,咱们已经拿下了开封府,王军统也率军北上开封跟曹大人回合了,不过昨晚只灭了河南大都督张钟瑞一路!王、杨两路都收到不同程度的打击,不过湖北几路北上大军都没多大损伤!”
袁世凯眉头微皱,很快就又笑了,“连革命党的河南都督都给解决了,这收获已经不小了。湖北入豫的军队不需要多担心,尤其是那李汉的部队,他无论要夺川督还是鄂督,都必须很快把军队从河南撤回去,河南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北方是咱们的根本,北方稳了,咱们北洋的班底团结了,那就什么也不必怕。这乱世,终究还是要靠枪炮终结,对了还有什么消息吗?”
阮忠枢点了点头,道:“最后一件,上海地方报纸都在传,孙文回来了!”
“是吗?”
袁世凯眼睛猛地瞪得很大,随即嘴角笑意浓烈了起来,阮忠枢离得近,分明能够听到一句喃语:“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那么,我的这步棋子终于可以动了!”
他可能觉得自己话说得多了,挥手让阮忠枢退了下去。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后的几日之中,中国大地上出现了很奇怪的景象。在长江中游一线,南北两军已经完全停火。但是北洋军的举止很奇怪,一会通电南方说不要忽略了北方军人的战斗力和决心,一会又联名通电请清室退位。在北方,北洋军却盯着那些起义的民党军队狠剿猛打。河南因为在李汉的运作之下,被纳入了停战协议的省份之中,导致第三镇跟第五镇、第六镇回合之后,似乎为安南方之心,很快第五镇就被调往山西强攻大同、太原。山西大都督阎锡山没多久就被赶出了太原,往晋西地区逃去。
在南方,十三省的代表都盯着才回到上海的孙文。各省内部现在也是纷乱不堪。湖南起事的两位正副都督焦达峰等都已经被杀,各省的军政分府四下林立,荆楚镇守使李汉派遣两军入川,分别成立了川东跟川北军政府,拒绝承认成都政权跟川督,同时,湖北地区开始传出拥立荆楚镇守使李汉继任鄂督的呼声,尤以军队声音最为响亮。面对着革命之后各省混乱的局面,大家都在等着孙文这位传说携带巨额革命款项归国的同盟会总理来收拾局面,结束混乱。
03日,各省代表会议决定临时政府改设南京,并决定会议移往南京召开。陈其美、程德全,汤寿潜三都督约集各省留沪代表开会,议决暂以南京为临时政府所在地,举孙文、黄兴为正副元帅,并推大元帅负责组织临时政府。同时,各省代表会议议决‘南北议和条款’,以伍廷芳为代表与袁世凯议和。
第二日,清廷授袁世凯为全权大臣,令其委代表驰赴南方商讨大局。次日袁以唐绍仪为全权代表南下议和。而大清,已经不是在等待咽气了,而是正在死亡,只差发丧了。
同日,清廷授袁世凯为全权大臣,令其委代表驰赴南方商讨大局。次日袁以唐绍仪为全权代表南下议和。而大清,已经不是在等待咽气了,而是正在死亡,只差发丧了。
于此同时,汉阳城中,李汉跟他的情报官独自两人待在一间屋子内,屋内的气氛并不算多好!李汉面前摆着两份情报,都是他的情报官从各处弄来的。
“是吗,我还在奇怪呢,武昌在么突然传出来要我继任鄂督的风声呢……这股风吹得有点邪,背后若说没有人在推动那是不可能的!东来,这几天辛苦你了!”
李汉揉了揉太阳穴,“昨天,先是胡玉珍拐弯抹角的跟我询问是不是有这个意思;接着熊秉坤也过来问我,是不是要争鄂督之位。我当时还好奇这是怎么回事呢,而看他的表情,却明白的告诉了我!这很不好,刚刚送走了吴兆麟,我们谈不上什么好关系,不过他却也出来劝我,湖北已经乱不得了!又把我弄得一头雾水,感情是有人在后面煽风点火,这是逼我尽快做出抉择呢!”
他的脸上表情说不出的难看,从前几日开始军中就开始传他要争夺鄂督之位,并且这消息越传越夸张、越穿越过分,以至于等到正在忙于处理其他事情的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拾局面了,不仅汉阳,甚至武昌那边也都传开了,这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他十分恼火!
湖北,李汉从来都没想过要放弃,但是鄂督,这个位子他暂时却没有任何的想法。天下第一都督是非太多了,以至以他的威望,是根本坐不稳这个位子的,还是留给黎元洪去吧!
可是,他心中的算计自然不能说出来,因此面对这不知道来自什么方向吹来的邪风,他只能被动的应付着,以助于这一场无形的战争还未打响,他便已经落入了下风了!
“东来无能,先生!”
李东来弓着腰站在一旁低着头,他腿上的石膏刚刚拆掉,腿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头痛,是谁在母口操控的这一切呢?东来,你带来的人到现在还没查到任何风声么?”他询问道。
李东来摇头,“只能确定最早是从汉阳城或者驻守在汉阳的民军中传出来的,不过是谁,东来无能,没法追查下去了!”
他见李汉还在苦思,便道:“先生,黎元洪今天才刚刚重回武昌办公,因为他临战当晚逃走的原因,总之现在武昌不满他的人很多。东来以为,现在有威望领导三镇民军的只有先生您一人,而且,这件事最早似乎是从汉阳的民军之中传出来的,以咱们鄂中的军保,加上咱们的实力,比起黎元洪只强不弱。您看现在咱们接管了汉阳造跟汉阳铁厂,不也没有人说什么闲话吗?熊将军似乎也有推您为大都督的意思,以东来之见,应该是军队自发传播的吧!”
李汉苦笑,这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你当在武昌三镇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同盟会、孙武的共进会、还有依附于黎元洪的立宪派跟旧清将势力谁会同意他一个外人夺了自己觊觎已久的位子,不过问他们在汉阳的举动不过是因为势力不足的一种暂时妥协罢了!
不过他这个手下做情报确实很出色,也很会学习。但是在阴谋跟手段上却依旧失去了一些必须的敏锐察觉力。
他只能摆摆手道:“你先坐下吧,这事没那么简单。风吹得太快也太邪乎了,摆明了是要逼我做出抉择来。争夺鄂督、或者立刻离开汉阳以表明自己没有争夺鄂督之心。这两条无论哪个,都少不了武昌三镇几大势力的影子。兴许可能还不止一个势力在里面推波助澜呢!黎元洪有些可能,不过不大。倒是孙武跟同盟会很有可能,让我跟黎元洪拼个你死我活,再出来收拾局面,也不是没这种可能。除此之外,咱们离开了汉阳,清军也能得利,他们也有可能!”
没办法,可用的信息太少了,以至于他根本没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算了,这件事情你多受累一点,给我彻查清楚。”
“是!”
剩下来的烦心事情还有呢,他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当真是小看了日本人的能力,或者说是‘中原鹿正肥’的力量了。未经军政府跟他的批准,入川的第十二标标统李秀昂自立为川北镇守使,成立川北军政府的消息已经确立了,虽说前两日他把才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的张国荃的第十一标派去接管了李秀昂的根基郧阳府,不过最终还是没能改变他的决定,果然还是成立了‘川北军政府’。
不过让他松了一口气的事情也有,比如川东镇守使何进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在跟军政府断了几日的电报往来之后,终于重新拍发了电报,言到愿意领兵解决第十二标的公然不尊军政府号令的行动!
对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多少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在鄂中的第一批军保之中,有三个编制不在军保之中的,第十一标、第十二标以及孙国安的河南混成协。河南混成协是以为多是河南籍士兵,统计起来困难,只能暂时推后。而第十一标跟十二标一个是因为几乎在之前的战事之中全部遭到毁灭,后来仓惶成军的第十一标有太多的会党势力混在其中,李汉本来打算日后腾出手来清理了十一标之后,再普及军保。而李秀昂的第十二标则干脆是因为得知李秀昂私瞒占去了清军在光化县所掠夺的财务不报的惩罚。
所以,第三协若是何进要变心,首先要面对的就是第三协的士兵们会不会跟随他的问题,而李秀昂部却没有这种顾虑了。
眉头微皱,他叹道:“通知川东何进,让他以川东镇守使的身份,宴请李秀昂商谈推选川督的事情吧。告诉他快些动手,叫你安插在李秀昂身边的人注意点,如果两天内还没解决,未免迟则生变,就让你的人动手吧!”
他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吩咐张国荃领第五协协统,责令他入川配合何进接管川北军政府,下令将十一标、十二标纳入军保行列,通知地方军政府开始准备更新第十一标跟十二标的家属户籍。”
“是!东来这就去安排!”
李东来起身敬礼,不过出去之前却略微顿了顿身子,脸上莫名:“先生,北方的最后一封密码电文,今晚行动!”
等待他的却没有回答,只有深一口的吸气声!
第四卷帝国东升第378章追击与反追击
对于施家这样的大户肯主动迁移到北方,而且是最北的沈阳,官府当然乐得其成,这样的大户过去,可以省下官府很多事情,在施家开始变卖店铺之后,朝廷负责移民的官员亲自找上去,对施家进行表彰,而且允诺,若是到了沈阳,允许施家以极低的价格购买附近的土地。
这个价格低廉的难予想像,不到江南同类土地的半成,这让施家得到一个意外之喜,千百年来,在中国人心目中,土地永远是重中之重,施家虽然有钱,可是在江南却难予买到更多的土地,同样的价钱,到了沈阳,施家拥有的田地一下子可以变成原来的二十倍,这让原先强烈反对迁移的几个子女闭上了嘴。
对于朝廷来讲,北方的平定并非一年两年之事,哪怕全部平定了满州,还有更远的西伯利亚要征服,必定会长期驻扎大军,这支大军每年消耗的物资会是一个惊人的数量,若是从江南运输,即使是采用损耗最小的海运,损耗也不是一笔小数,北方大量的土地荒着也是荒着,若是能开垦出来,完全可以节省从南方运粮的损耗,朝庭还可以增加税收,哪怕是白送,朝廷也乐意。正是如此,朝廷才会给予自愿迁到北方的平民土地,只是对于一些大户,那点土地却不足以入眼,只有大量低廉的土地才会吸引他们前往。
在施家的带动下,又有数家原先从北地过来的大户决定向北方迁移,他们也无一例外得到官府的承诺,到了北方允许其低价购地。
借着朝廷收复沈阳的时机,朝廷再次对移民北方的宣传取得了初步的效果,许多无地的平民终于心动起来,没有自己的土地,辛苦种出来的粮食七八成要交给东家,一年到头只能勉强糊口,如果是自己的土地,相信肯定要比现在过得好上数倍。
负责移民的官员总算忙碌起来,多数人只是先行询问一下,现在并不是移民的季节,真正的效果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才能知道,普通百姓不比大户人家,他们没有多少东西要处理,一旦决定移民,用担子挑着一点最贵重的东西,跟着官府组织的队伍走就行了。
在京城百姓为明军收复沈阳高兴时,此时的沈阳已经下雪了,雪花如同羽毛一样片片落下,不大功夫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明军多是南方人,此时的地球小冰河期刚过,南方每年冬天也基本下雪,只是南方的雪与北方的雪相比,明显是小巫见大巫,南方最大的雪也不过深一尺来余,而沈阳大雪一下,第二天雪深就过膝,一脚踩下,费半天功夫才能拨出来。
这种天气下,本来就是没有圣旨,王公略、殷继盛、孙克咸三人也不会出战,无奈王公略刚到沈阳时,沈阳天气尚是艳阳高照,明军整整三万人马,加上朝鲜一万五千兵马,实力雄厚之极,三人不愿白白错过机会,相商了一下,由孙克咸负责守城,王公略和殷继盛两人各带一万大军,加上一万朝鲜人,共同对清军进行追击。
哪知道大军刚刚出发了才六天,大雪就不期而至,孙克咸本来还为自己不能追击满人而闷闷不乐,看到如此大雪后,不由为王公略和殷继盛的大军祈祷起来,哪怕是没有丝毫战果,只要安然返回也好。
此时明军确实遇到了麻烦,出发的第一天,大军走过的还多是平原,到了第二天,许多地方就被森林密密实实的覆盖,越往北,森林越密实,到了第五天,整个队伍就完全穿行在林中了。
好在此时森林只剩下了枝杆,倒是不用担心遇到满人的埋伏或者迷失道路,只是大雪一下,满目全是雪花,深达过膝的大雪更是让大军寸步难行,虽然他们所在的地方离满人的赫图阿拉城只有一百余里,王公略和殷继盛两人还是萌生退意,指挥大军回返,结束这次追击。
只是去时容易归时难,六天时间,大军已经行走了三百多里,在这样大雪天气里,一日行军却不过十余里,按照这个速度,要返回沈阳差不多要二十多天的时间。
此时大明强大的国力显现出来,大军所带的物资充足,各种棉衣、棉裤、皮鞋、营帐、干粮准备齐全,森林中又可以伐木取火,不缺取暖之物。
只是准备如此周全,还是不免有士兵冻伤,好在冻伤的士兵不多,对军队的影响有限,相比明军来,那一万朝鲜人就寒酸得多,除了主将李浚五百亲兵棉衣棉裤齐全外,其余九千多朝鲜人多数身上的棉衣破破烂烂,手上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在明军面前,仿佛叫花子一般。
好在朝鲜人已经习惯了寒冷,明军甚至看到一些朝鲜人赤着脚走在雪地上,虽然脚上满是冻疮,只是依然活蹦乱跳,让明军对这些朝鲜人大为佩服。
大明出动大军将朝鲜从满人手中解救出来,这让朝鲜上下对天朝重新感激递零,这次对满人的进攻,朝鲜上下都非常积极,几乎起了倾国之兵,无奈朝鲜国小力弱,即使是倾国之兵也不到二万人,明军上下对这二万好似叫花子的军队都不抱什么希望,并没指望朝鲜人有多大作用,若不是因为朝鲜人熟悉地形,加上朝鲜人又出粮出物,王公略和殷洪盛两人有点不好意思,恐怕根本就不会让朝鲜人跟着大军一起行动,不过,现在看来,带上朝鲜人也没有坏处,起码能够抗寒,对一些怕冷的明军起到激励作用。
在明军艰难回程时,身后十余里处却吊着一支满人的大军,这支大军正是由多尔衮亲领,满人最后一支精锐,前面几天的追击,满人数次想将明军引诱分兵,无奈明军认准了赫图阿拉城,对于满人的引诱毫不动心,若是大雪再迟下几日,满人很可能又要弃城而逃,多尔衮清楚,以满人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予吃下这支三万人的大军。
好在一场大雪暂时挽救了满人的命运,明军被迫退兵,赫图阿拉城总算转危为安,这样的大雪天气赶路,对于满人来说也是一个苦差,只是满人毕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天气,与明军相比还有很多优势,面对这个机遇多尔衮自然不会放弃,马上转守为攻,带着队伍追了上来。
对于满人的追击,明军第一天就发现了,只是当明军要返身回击时,满人马上逃开,明军素性不管,只是一面赶路,一面加紧防备。
前面“咚咚。”的声音传来,接着又是哗啦啦树林倒塌的声音,正在牵马行进的满人前锋顿时停了下来,一个个扭头后望。
“主子,明军宿营了。”一名满脸横肉,虽然下雪天,依然脑门油亮,泛着青光的满人向另一名用毛皮裹得严严实实的消瘦人影道。
“咳,咳……传本王命令,全军宿营休息。”消瘦人影先是咳了数声才道,语气有点虚弱,只是依然充满着威严。
“皇父摄政王有令,全军宿营休息。”很快,整支满人的队伍就充满了传令兵的声音。整个队伍全部停了下来,不少人拾起了地上的枯枝,一些人也开始用刀剑砍身旁的树木,清理出营地。
前面说话的两人正是多尔衮和苏克萨哈两人,一万多大军跟在明军身后,反正也瞒不了人,多尔衮索性毫不掩饰,明军休息时马上也命部下休息,并伐木生火取暧,做饭。
一阵浓烟在前面的树林中升起,并隐约飘来一阵香味,那是明军阵地传来的炊烟,不一会儿,满人阵地上同样飘起了一阵炊烟,热气腾腾的上飘,将上面的雪花吹得忽上忽下,甚至变成水滴滴了下来。
明军阵地内,王公略和殷洪盛两人就站在帐外,任由雪花落在自己身上,正端起一碗肉汤喝着,这样的天气,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确实让人全身舒坦。
看见了身后十余里左右升起的炊烟,殷洪盛忍不住骂了起来:“这些狗鞑子,战又不战,就这么一直跟着,实在是无聊之机。”
“嘿嘿,大将军稍安勿燥,多尔衮这个贼酋肯定不甘心我军完整退走,这一战早晚要来。”王公略笑道。
殷洪盛眼中顿时一亮,兴奋的道:“王统领,你是说鞑子会忍不住和我们决战。”
王公略点了点头:“当然,否则鞑子跟上来干什么,鞑子自以为自己是狼,狼捕食猎物时,若是过于强壮的猎物,就被跟上一段时间,直到猎物筋疲力尽才会发动攻击,鞑子无疑也是这个想法,他们在等待我们筋疲力尽之时。”
“想等到我们筋疲力尽,鞑子永远也得不到。”殷洪盛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停止了笑声,道:“不好,这样一来,鞑子岂不是一直不会发动袭击?”
“所以我们要给鞑子一个错觉,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了。”王公略缓缓的道。
第四卷黑幕下的南北议和第三百二十六章12月7日,黑风山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