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快!”要是今天晚上能拿下项城,司令他们的防线就被完全补上了,到时候城墙上的大炮一架起来,再有机枪配合着居高临下射击,少说也能牵制对方几个炮营跟步兵编制,为其余战线上的弟兄们分担不轻的压力!
战火照亮了半边天,城中的百姓一年来遭遇了三次攻城,仍旧止不住心中的担心,炮声一响起来便躲在家里紧闭了房门,锁死了窗户……等待着决出这里的新统治者。qishenpack.乱世小民的悲哀莫过于此!
风逐渐起,项城激战正烈。
西南战线在炮营的攻击之下很快出现了几道裂缝,城中的守军被东边的佯攻部队所吸引,结果吴佩孚虽然没有调走西南的守军,却也派人搬了些炮仗准备支援……哪里想到这边阵地上的火炮、机枪才刚搬下战线,西南便打了起来。一个不备之下,城墙上很快被炮轰出了几处裂口,随后二十九团的士兵悍不畏死的用了上去,已经足够威胁到北军。但是对面第三师的士兵抵抗顽强得很,喊缴枪也没人理,还把被炮炸死在附近的士兵尸体堆成沙包,抬出机枪坚持射击。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些人吃得是国内顶级的饷子,穿的用的都是大总统给的,自然有为他效命的义务。而且从来没跟李汉麾下的军队交过手的北军自有一股傲气,他们不认为对面的南军能够打得过自己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哪怕如今看起来,对面的装备不比他们差半分。
“快……趁城中守军反应过来前,冲进城里去!”
瞧见又一个士兵倒在了缺口前,陈卓扯着嗓门吼了起来。
“炮兵,对准了火光亮起来的地方打,都给我节省点子弹,打准点!”
一营营长王大虎亲自带队冲锋,他的手臂方才给一发流弹擦了一下,虽然不伤到使用,但是手臂上也是一阵阵的火辣辣的痛,瞧见手下一个关系不错的排长带队冲锋时倒在了前面,看样子怕是活不成了,人也跟着急躁了起来,“快,谁身上还有炸药包,给我!”
附近一个警卫眼尖,瞧见不远处有具尸体附近有个,连忙矮着身子一阵小跑连滚带爬的过去,捡到了炸药包后也不回来,径直给身后打了掩护的手势,在火力的掩护下匍匐了上前,借助着倒了一地的狼藉跟尸体,终于靠近了一处喷子射个不停的城墙下不远。从腰间取出一颗手榴弹,结下腰带简单的绑上之后,他瞅准了城头不备,鼓出了吃奶的力气扔了出去。
短暂的几秒过去之后,几声巨大的爆炸声音几乎让他的耳朵嗡鸣响了半天,再抬头看过去,城头上的枪声已经停了下来,这一块城墙上的北军都丧失了抵抗的勇气,竟然给这一炸弄得半天没了枪响。
“快,跟我来!”
眼瞅着这么好的机会,下面被压制的半天不能动弹的士兵顿时信心大增,一个半边脸血肉模糊的军官喊了一声,他离爆炸的地方不远,方才给一块炸飞的石块擦着脸飞过,现在半边脸上皮都掉了,已经快没了知觉。
十几个士兵快速的朝他靠拢,一队人一阵快跑爬上了缺口,为首的一个士兵一身脑袋给城里面的北军第三师的士兵几个子弹倾泻在了身上,倒了下去。
连续倒下了几个士兵之后,后面的士兵红了眼,其中一个年轻人猛地拽下自己的兵牌递给后面的同伴,抽出一个手榴弹拉下了引线,人往缺口里面一跳子弹没入他身体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将手榴弹往火光亮起来的地方扔了过去。
砰的一声响后,后面的几个人有样学样,纷纷学他直接以命换命,给后面的弟兄打开前行的路。
连续折损了四五名悍不畏死的士兵之后,终于后面缺口处的敌人被一扫而空,纷纷往城里面靠近的街道退去,将城墙这段拱手让给了二十九团。
厮杀仍未因为北军的退却而终止,双方的血也远未到流尽的时候。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冲进了城墙之后,陈卓立刻下令将留下的几门迫击炮搬了过来。这种小炮他在军校的时候听说过,据说在城战尤其是巷战跟打战壕的时候据有意想不到的能力,这会能不能在巷战之中少流一点血,可就要全看它了!
西南这边吴佩孚重点盯着的阵地枪炮声一响,才刚带着两个连的援军抵达东门的吴佩孚顿时脸上变了色,只不过面对城外不停射来的迫击炮弹,他还以为是敌人大部来攻,分明两路强袭。倒是没想到东门这边是只有两个连的佯攻部队,连守门的安武军营长报告的城外的数十门炮,实际上也不过是六门轻便携带的迫击炮罢了!
当下一边派人去将通知万元伟,令他立刻率部指挥东边守卫,他骑上马率领两个连的三团士兵匆忙往西南处阵地赶去。
项城绝不能失,更不能丢在他吴佩孚的手上。
可惜,等到他们赶到地方的时候,守军已经让出了城墙处,退往后面凭借着巷子据守。虽说加上了他的两个连之后,双方在附近展开了持续半个多小时的僵持战,然而随着迫击炮开始发威,一处处他们赖以为依仗的街道墙壁纷纷倒塌,躲藏射击的店铺、房舍也在炮弹中化为一个个土石棺材,不知道多少三团士兵没有死在子弹跟炮弹爆炸之下,反而因为房舍的倒塌,被那落下来的落石、瓦片、横梁镇木活活炸死、活埋在瓦楞之下。这城中的房子,自然跟那为了抵抗炮击加入了不少粘土、鸡蛋清甚至水泥建设的城墙像媲美,因此装弹跟发射迅速的迫击炮几乎是一炮一个准,一炮倒一处。
三团并不是没有自己的大炮,只不过相比较只有不足二十公斤的迫击炮,三团的火炮移动十分不便,城墙处的火炮又在之前的炮击中或被炸,或者已经换了主人,结果在这种接触战之中,自然落了下风。
不过,在吴佩孚的指挥之下,北军第三团也表现的十分凶悍。发现屋舍已经不能赖之为依仗之后,他们干脆放弃了躲在房舍之中阻击,反而依托了城中的巷弄,拼死阻击二十九团入城,一场艰苦的战斗整整打了两个多小时,在迫击炮的配合下,二十九团这才艰难的拿下了几条已经被几乎炸成废墟的街道。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临近,城中到处都是穿着蓝灰军装跟黄呢军装的士兵尸体,死成什么样的都有。吴佩孚的指挥部可谓不好,三团的意志也不可谓不坚定,安武军也在随后调来了一营生力军,马上就展开了反击。黑夜中冲锋也分不出什么队形,只是一层层地朝上拥来。后面督战队也建立起来了,夜色中都能看见那边寒森森的一片军刀的反光。谁要退下去,那就砍脑袋!
第一次反击才被打退。第三团的炮营终于跟着上来了,六门克虏伯五十七毫米山炮,日本造七十五毫米野炮三门都纷纷放列完毕,三团的炮营只靠眼睛估算,大致猜到了二十九团据守的街道位置,当下一排接一排的炮打了过去,陈卓等谁也没想到三团的炮兵训练如此有素,黑夜中拉出来放列的速度如此之快,即便没放出气球校准,也不占据地利,还能射击如此之准确。一时不察之下二十九团的士兵几乎是毫无掩蔽。这一阵炮弹过来,顿时伤亡惨重。
陈卓就在城墙炮楼上指挥作战,居高临下的局面看的十分清楚,随后便有传令兵哭丧着脸上来报信,三团的一轮炮击覆盖之下,四十多名士兵或死或伤,丢掉了刚夺下来的两条街,而且,冲锋在最前面的王大虎也给炸得昏死了过去,脑门上破了伤口,血虽然止住了但是却还没醒过来,只能给他的警卫先抬下去了。
“命令加紧清理城门战场,让炮营快些搬运几门炮上来,让机枪连分散开,可千万别给一锅端了!”
陈卓也是急得双眼赤红,城门这几处,他手上的一个营已经快被打残了,眼下看样子还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弟兄呢!
围绕二十九团艰难拿下的这几条巷弄双方反复搏杀不下三四次,北军的凶顽终于还是压不倒二十九团完成任务的决心,主动的放弃了一些难以据守的巷弄之后,一边等待着自己的炮兵推上,一边靠着几门迫击炮跟一个机枪连,艰难的抵挡着吴佩孚指挥的反扑。僵持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安武军的一个骑兵连没能冲过三挺哈奇开斯组成的火力线之后,北军终于攻怕了攻软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退了回去。督战队在后面杀得一地都是滚落的脑袋,但还是遏制不住这些兵士退下来的势头,甚至还因为吴佩孚下令斩杀了几个安武军带头往回撤的士兵,险些双方枪口互指,对峙了好一阵。
临近天明炮营艰难的将几门炮搬上一片狼藉的城墙开始掉过头来居高临下的轰击反击之后,几门早就暴露了位置的火炮顿时哑了火。城中守军方向到处都是操着北方口音鬼哭狼嚎的声音,雪崩一样大溃败已经谁也挡不住了。临近交火的几条街道上的死人是一片一片的,双方在这十几条交错相接的巷弄中倒下的士兵只怕不下八九百具,可见大战的惨烈。
吴佩孚在安武军折损了近半的一个营后撤的时候,已经明白了他已经没办法将失守的城门跟巷弄夺回来了,尽管,他心中已经基本上确定了,对方手上控制的兵只怕人数并不多。但是一场仗从午夜一直打到快黎明,他手上只有一个在开封城被打残了的三团,安武军的战斗力他算是见识了,尤其是在对方有一种能够弯曲设计的火炮,对他们造成的威慑特别大,导致他们的炮兵只能朝着大致的位置瞄准打,完全靠的就是技术跟经验。但是对方的火炮却能够从高中抛射到相邻的巷弄后躲藏的守军之中,竟然令他们无险可守。
三团的弟兄们已经很给他整齐了,督战队斩杀的几十个逃兵中,三团只有不足二十人,都是到达项城时兼并的原山东混成旅的士兵。下面的军官几乎都冲杀在了第一线。短短几个小时的激战,也几乎就让他手下的军官倒下了二十多人,若不是给安武军的溃兵冲垮了心理防线,也不会连带着跟着起了逃兵潮。亲兵架着表情木讷的吴佩孚往后面一路逃去,直到靠近城守府处,他才一把挣开了亲兵,抽出自己腰间开封之战后曹锟送给他的崭新军刀,沾了血的绢布摩擦了一阵之后,他的脸上一阵阴沉不定,终于下定了决心,唤来了手下的一个心腹亲兵。
“你去,拿上我的批条,去城中最大的柳记银楼提五万元的银子,就说是陆军部提的款,随后打退了敌人我给补上!”
“……这……”那亲兵傻了眼了,城中只有一个柳记银楼,还是袁家宗亲开的,去年袁世凯登上了大总统的宝座之后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沾了他的光,那个什么柳记银楼的柳掌柜据说是袁大总统某个表弟的亲家,沾上了大总统的关系,在几任项城镇守使的帮衬下吞并了城中所有的银楼,吴佩孚要从他那里提钱,这不是找着犯禁吗?
“叫你去你就去!”
“是是是,卑职这就去办!”被他呵斥了一声之后,他的亲卫只能苦着脸带上几人走了。
瞧见他走远,吴佩孚立刻唤来手下军官,道:“各自吩咐下去,三团的弟兄随后随我反攻,每击杀一个南军士兵,奖励大洋十块,击毙军官奖五十,项城绝不能丢!”
望着逐渐亮起来的天,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守到援军到来!
河南九月的清晨,阴着的天虽然沉闷却也分外清爽。
“报,二十九团加紧情报!”
郾城城墙上,一个参谋领着个肿着眼圈的年轻侦察兵走上来,马荣成放下了望远镜,“念!”
“是,上启司令总部,职部陈卓携二十九团历尽艰险已攻入项城县城,因守军情报调查失真,多增安徽安武军三营,至今未能拿下全城。职部无能,导致麾下损失已近半数,未免影响河南战略,请求援军!”
马荣成眉头微皱,转过身子来,“我记得项城是北洋第三师六旅一部镇守吧?”
“回司令,是六旅炮兵三团!”
他点头,“二十九团一路急行军昨天晚上能到已经出乎我们意料了,恐怕陈卓是连夜攻城吧!”他指了一下参谋,那年轻参谋立刻会意的掏出纸笔来。
“周口镇的两营山东兵已经被第七旅包圆,我刚接到情报巡检使已经派人往安徽联系上了淮上军牵制安武军,许昌的部队有我的十五旅盯着,项城已经不可能有援军了……让陈卓稳着点打,未免出现漏洞,让李旅长再派一营赶去支援吧!”
他抬起头来,那侦察兵才看清楚,原来马荣成也是红肿着一双眼,昨天晚上项城打响了河南第一枪之后,随后的几小时内南北军双方调兵遣将,于半页在临颍打了一场小规模的试探战,主力分别是许昌的曹锟第三师跟他的十五旅。结果是在开封城损失不轻的第三师跟十五旅互有损伤,第三师没有强攻临颍的意思,而十五旅也只是放了几轮炮……十五旅占据了临颍河水道,第三师除非走陆路绕开七旅拉出来的数百里布防线,短时间之内是帮不上项城的!
“是!”参谋接了命令,快速的记好之后送往电报处拍发。
看着身边的参谋来来往往,马荣成满意地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自己成为一方统帅,掌握近两万的军政府劲旅,独当一方成为决定战局的因素。这一仗不好打,李汉近身副官出身的他比寻常人知道的都要多的多,他知道自己追随的巡检使是个大局控制欲十分强的年轻人,他在开战前总是喜欢用几个月的时间,对这地图一点一点的推敲自己的计划,哪里要打、哪里要守,打成什么样子,守成什么样子他的脑袋里早就有了腹案。
这一场被他称之为‘洗牌’的战役,毫无疑问在河南跟陕西,按照他的腹案来走,无疑是要以守为主。主打南方的江西、安徽,如今季雨霖跟何锡藩已经杀进因为讨袁而一片混乱的江西省内了,估摸着这两天决定江西未来姓什么的南昌之战就要打响,江防舰队也已经抵达了九江,只要先拿下湖口要塞,到时候即便是江防舰队不如南下海军,但是汤芗铭的海军舰队想要打通江防舰队封锁的长江航线也十分困难,江西的局势明朗化就在近日。
安徽恐怕要麻烦一些,王安澜跟张炳乾在安徽打得十分艰难,双方在安庆府内打得十分惨烈,岳西、桐阳的安武军、安庆的王占元第二师。据说三天内死伤便超过两千七百多人,战死的士兵根本来不及火化掩埋尸体便已经发臭,打得十分惨烈。
陕西只靠熊秉坤的一个师守还行,主动攻击短脚只怕很快就会暴露,届时山西的选择可就多了,主动出兵陕西开辟陕西战场……这个恐怕军政府巴不得呢,历时一年军政府拨款一百一十多万在陕晋边界依托十几个县城修建了数十座堡垒,牵制入侵军队半个月完全不成问题。不过,若是山西的兵被调往南线,那么,首当其冲的河南可就难打了!
马荣成举头望向本该旭日东升的东方,这天阴沉起了风,看样子恐怕想下雨。一阵风吹过来,整个人都忍不住的眯起了眼睛,正觉得有些轻松的时候,就看见远远有两三匹马飞快地疾驰过来。看服色是国防军的自己人。县城大门赶紧打开了,几匹马旋风一样从门洞冲了进来,还没勒定马,就有一个人举着一封军报跳将下来,结果人在地上摔了一下也顾不得喊疼,只是一瘸一拐的往迎过去的参谋走去,“快……快带我去见司令,第三师强攻临颍,仗打响了!”
第五卷大炮主义第四百四十九章大战(六)
长江之上,一队舰队乘风破浪,方才过了安庆之后,汤芗铭下令提高提高戒备,目光远视远方江面,眉头凝成一个疙瘩。
本来按照预期,他在8月20日便该抵达九江,配合九江城中守军封锁长江的。只是先是在南京配合第六师强攻南京,耽搁了一些时日。随后又接了海军部的命令往安徽芜湖,配合段芝贵的第一军夺回国民军管鹏、陈良庆等控制的芜湖,结果……等到他们终于腾出手来的西进的时候,九江已经落入那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手中了!
水汽随风吹到他的面颊之上,他却好似浑然没有注意到一般,面色像挂了一层寒霜,只是偶尔将目光看向江面上不时飞过的鸥鸟,独自一人立于舞凤号炮舰的甲板上,背在身后隐隐颤抖的手上能够瞧得出他心中的不安,手上拿捏着的一封电报也随着他的心情变化被揉成一团。
湖口要塞失陷!
九江遭遇突袭失守当夜,新任九江镇守使兼江西宣慰使陈训廷便率领残兵退往湖口,按照袁世凯的指示,死守湖口要塞,不叫这一座足以封锁大江的坚实堡垒落入季雨霖等突然杀入江西的西军手中。不过,他们在南京跟芜湖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也太过相信了陈训廷的能力跟赣军的士气了,更加小瞧了江防舰队的实力,虽然早就知道了湖北的江防舰队中也有几艘大舰,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有两艘同他如今与他同行的海琛号巡洋舰火力大致相仿的舰艇。结果,仅靠湖口要塞那已经跑了一半,只剩下不足一千八百人的炮兵跟守军,即便是依靠着岸防炮也没能死守多久,就在昨天陈训廷的下属兵变囚禁了他,随后由他的副将程开义将要塞献给了季雨霖。
“大人,还有七十里就到湖口了……”
背后一阵脚步声,接着他的心腹小心翼翼的向他禀告。最近这半年来,因为兄长汤化龙在湖北犯事,被那位年轻的巡检使一朝拿办,导致这汤芗铭的脾气跟着变得越来越糟。汤化龙虽说性命无忧,但是原本赫赫的权力尽皆成了过眼烟云不说,人也连带的失去了自由。如今据说连出入跟信件都要受到跟踪跟检查。虽然兄长几次来信告诉汤芗铭此次是因为他的错,不过两兄弟之间的感情十分沉厚,汤芗铭宁可相信他是因为受到李汉的逼迫,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连带着连李汉都给恨上了,如今更是一心恨不得立刻杀往武昌,解救了兄长与水火之中。
转过身来,汤芗铭微微沉吟,点头道:“吩咐‘楚豫’、‘楚泰’、‘江元’、‘江亨’四舰前行十里警戒,命‘湖鹰’、‘湖鹏’、‘湖隼’、‘湖鹗’号护卫兵船,其余船舰一律解下炮衣警戒!”
为了尽快平息南方的动乱,袁世凯命令海军部动用了几乎民国海军第一、第二舰队的大部分舰艇,如今归他指挥的大半皆属于第二舰队,另有他的旗舰舞凤号跟海琛号巡洋舰、建康号驱逐舰来自第一舰队,总吨位约莫九千四百吨。几乎占去了海军舰队总吨位的三分之一,可见袁世凯对李汉的忌惮了!
“是!”
下面接了命令很快下去传达,甲板上依旧只剩下汤芗铭一人西望长江皱眉不语,根据情报……湖北江防舰队拥有至少两艘与海琛号不相上下的大舰,与他一同南下的三艘巡洋舰两艘被留在了南京协助攻城跟稳保长江口的安稳,同他一道南下的便只有海琛一艘,如今又给对方占去了湖口要塞,这仗不好打啊!
“瑟僧,你来了。”
陪同女孩在后花园中散步几圈之后,李汉精神十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继续处理公文,虽然尽力地要在面子上保持矜持,但是心中的喜意却如何都掩饰不住。
“卑职见过巡检使!”饶汉祥恭敬的起身见礼,有他的前任汤化龙的前车之鉴,此人明显不但为人更加恭敬,而且也能管住自己,李汉让他做的事情坚决去做,不叫他管的事情问都不问,倒是个令人满意的下属。
饶汉祥最近过得倒也十分舒适,得了李汉的命令开始共和党的大整顿之后,这小半年来一直都在几省奔波成立各省支部以及扩充党员,经过半年的发展,此时的共和党已经重新拥有了超过十万党员,虽然依旧比不得民主党等合并而成的进步党跟如今声名狼藉的国民党,却也坐稳了国内地三大党的地位!大仗开打之后,共和党这些日子来在地方上为军政府这次战事摇旗呐喊不少。尤其如今湖南大部已经落入军政府之手,江西方才传来喜讯,南昌城中因守军柳河青营突然倒戈,季雨霖已经挥军杀入南昌城中,预计这两日便能平定城中局势。随着南昌这一江西治属州府落入军政府的手中,整个江西局势明朗已经近在眼前。
日后军政府若是能够吞下湖南、江西两大江南富庶军政大省,威势必将更上一层。届时即便在河南跟安徽不占优势,也能从容退回本部经营,日战后国民党人实力大衰已成定局。
如今还未明朗的便是这民国混乱了几个月的局势到底最后是袁大总统携大破党人之势席卷天下,还是李汉趁机而起从他将要吞下的肥肉中割下一块肥了自己。
现在安徽打得正酣,入皖的两个师顶住了举国的骂名声,如今已经快要攻占大半个安庆府了。岳西的安武军率先溃败已经被击退出了安庆,不过王占元指挥的第二师却给王安澜部造成了足够的麻烦,截止到昨天,持续了近十天的高强度战斗,入皖两师的战损人数已经高达四千多人了,目前已经明确的是有六个整编制的营级编制消失,被打残的编制更多。而这其中有三分之一是折损于第二师训练有素的炮兵手上。不过安武军跟第二师也没占到好处,倪嗣冲手上四个营已经整编制的消失,其余溃逃已经被打残的编制只多不少,况且他的老巢皖北如今正被淮上军攻城掠地,私下里瞒着第一军军长段芝贵已经悄悄抽调一个团北上支援了。又送走了一个团之后,他如今在皖南的兵只有不足五千人,低劣的兵员素质让他在面对国防军时虽然谈不上毫无还手之力,却打得十分艰难。第二师稍微好一些,不过四旅已经折损了一个团,骑兵团也在攻坚战中损失惨重,如今正面同张炳乾对峙的主力已经由鲍贵卿的四旅换成了王金镜的三旅!安徽局势已经陷入僵滞,第一军已经主力尽上,除非江苏的第六师跟势力差一些的七师尽快结束南京战事,又或者江西的季雨霖、何锡藩尽快平息江西局势大军杀入安徽省内,否则短时间之内任谁也无法打破安徽的僵局。
虽然局势还未明朗化,但是却已经悄然有些变化。河南打从昨天上午传来了与第三师交火的情报之后,晚上拿下项城的消息也证明了大致局势已经落入了李汉的控制之中。所以这两日他的心情尤其不错,哪怕财政部刚将短短不足十日的战事已经消耗六百多万财政的数据跟到目前七个师的战损已经高达万人的惨烈送到他的书案上,都没能影响到他的心情。一个势力的崛起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每每想起后来的民国四十年动荡,他的心情便随之好了起来,如今民国有机会重新来过,哪怕现在付出了百万的牺牲,能够换来历史不再重现,他李汉救下的就不是一万两万人了,而是数以千万计的同胞!
“先坐吧,容我先处理一下这几份新到的文件!”
跟饶汉祥点了点头,他看到了桌子上秘书室新送来几份文件,最上面一份加盖着刺眼的血红色印章,应该是第一手的前线军事情报。饶汉祥虽然不知道这些,但是李汉开了口他哪里敢接话,只能点头等他先将手上的几份文件处理好!
撕开上面的火漆,李汉拿起最上面的那份文件看了起来。内里一式两份,分别来自北京跟江苏,看来是情报司处理之后送到他案上的。
原来,得知安徽第一军暂时奈何不得李汉派遣入皖的军队,同时随着国防军主动出兵项城,河南战役也已打响。感冒还未好的袁世凯为了迅速结束与讨袁军之间的战事,扫清国民党残余力量,以腾出手来对付不安分的李汉。因此向冯国璋下达了死命令,要求他尽快督促在江苏的李纯、雷震春务必于2天内拿下南京城。
因为他的死命令,激烈的南京保卫战正在上演。
国民党高层已经基本上看到了讨袁战的失败,哪怕有跟他们不对路的李汉插手,也无法减轻多少他们身上的压力,因此高层纷纷出走,果断抛弃了下面的党人跟起义军队,逃往日本再谋日后。受此影响,南京前段时间出现了两次反复取消独立。虽然如今的南京城在李烈钧的约束下,讨袁军势力谈不上七零八落,但是,因为城中如今的投降派势力越发壮大起来,现在李烈钧连他带来的赣军都只能指挥动其中的一个团又两营,更别提原本就不服从他这个江西佬指挥的第一师跟第八师的一干军官将领们了!可笑一帮党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争权夺势,结果导致李烈钧能够放在外线抵抗的,只有安置在天保城一线的第一师27、28两营和在雨花台一线地第八师3团部分士兵,冯国璋下达了袁世凯的命令之后,李纯亲自率部发起猛烈攻击,经7个小时的激烈战斗重新攻下天保城,并先后数次向太平门、洪武门一线发动进攻。昨天下午时分,炮声极为激烈,第六师又发动两次进攻,均告失败,在阵地前遗尸晚间,张勋亲自带队,重新进攻,仍然不能得手。在付出带来的数百赣军士兵伤亡的代价下,讨袁军牢牢守住了阵地。当天晚上,李烈钧接受了程潜的意见,为了挫伤敌人士气重新夺回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天保城,下令从各部抽调四百人组建敢死营跟炸弹队于凌晨时分开始反扑,向天保城发起反攻,战斗异常剧烈。讨袁军在枪林弹雨中毫不退却,奋力前扑,但终因指挥乏力而战绩甚微,虽然一度占领前沿阵地。到今天启明时分,在第六师调集增援力量反扑后,寡不敌众,复为第六师所控制。
于此同时,雷震春也在冯国璋的督促下,命令下属步兵第十四旅步兵第二十七团团长刘启城率部第二度对神策门、太平门发起攻击,第七师因为是从各地抽调的部队新组建的编制,无论装备还是实力都比不得李纯的第六师,结果一番死伤惨重之下,截止到情报拍发过来,仍只是重新控制了神策门一代外围阵地,除非党人主动放弃或者援兵上来,否则今晚前断难攻陷神策门。
原来如此!
看到最后李汉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昨天九江传回江防舰队在湖口配合湖口要塞仅仅付出几艘炮舰重伤的代价便击退了海军舰队。感情是因为袁世凯担心南京久攻不下,无法调集江苏之兵进攻安徽江西,这才下令海军总长刘冠雄命令南下的海军舰艇主力留在南京配合攻城。南京在党人心中有重要地位,一旦失陷基本上就代表着讨袁军的完全失败,到时候与他作对的便只剩下跳出来抢食的李汉一部了。
他倒是打了个好算计,可惜!
李汉冷笑,手指拿扭着钢笔沉吟少许,便在后面写了些批示,下面的几份不重要的他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舒展了一下身子,看向了侯在一旁等待的饶汉祥。
看着李汉打量着自己,饶汉祥脸上有些拘谨,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如今能够轻易影响国内政坛的男人脑袋里想得什么,却免不得有些担心。虽然国内指责跟怒骂他的人有之,甚至军政府控制的几省内也不乏同情国民党跟对他同中央开战有意见的,连军政府内都有势力对他心生不满。但是任谁都不能动摇他的地位,尤其是如今通过持续两年的减税加实业建设加财政采购刺激实业发展等让他在实业界跟省内普通百姓中的名声非常好,军属保障体系跟高军饷令军权牢牢的掌握在他手中,通过农村供销社这一新奇的手段将源源不断的低价商品销售到偏远农村,不但重新培养出了一个以经销跟实业阶层为主的新利益集团更让哪怕偏远的农村也从他的统治中得到了免税跟减税之后的又一好处,更加亲近与军政府跟服从他的统治。加上以西部储备银行控制了货币的发行权,尤其是如今已经开始货币化的储备银行券开始崭露头角,军权、财政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种种措施之下,即便是如吴兆麟之流并不希望他揽权且亲近党人跟所谓民主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如今只要不是遭遇连番的大败,哪怕几场失败也断难影响到他对西部几省的统治。
李汉看到了他的精神有些恍惚,虽然好奇却没开口问,只是冲他微笑道:“瑟僧啊,你最近做得很好,这些日子来我要忙活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事情都疏忽了。我始终是坚信能者多劳这一点的,所以这些脏活累活你要多担待一些。军政财务是咱们西部稳保不败的三根支柱,军务前线的士兵们正在为咱们的未来拼命,财务有财政部在张罗我也放心,政务里面民政我有梅亭先生等为我操心,只剩下共和党一事始终记挂在心上。你是谨慎的人,一直以来我都十分放心,只是这段时间国民党在皖豫苏赣闽粤的迅速溃败让我涨了不少见识,从中我得到了一些感悟,今天还要说给你听听!”
饶汉祥赶忙坐直了身子,“卑职洗耳恭听!”
“你也莫要拘谨,只管放松做好便是,这屋里也没外人,左右就咱们两个!”拿起电话,让下面送一壶茶过来,他放下了电话之后,才道:“你看那宋遁初的国民党,当初可真是声势浩大、一时无两,然而不但我看见了,北边那位也瞧见了,它那宽胖的衣服下面实际上却不是一个人撑起的巨人,而是成百上千个小人儿勉强站在一起,堆积成的巨无霸。这种强大看似吓人,实际只要重重一推,倒下之后它散落一地,再也聚不成个形儿。这是国民党盲目扩张之后吸引了诸多有心势力、投机者、失落政客等加盟遭遇的下场,他们参加了国民党本就不是为了它的党建党章,而是为了借助它的名声、地位。所以,今天我也要跟你提个醒儿,有着国民党的惨重教训在前,咱们可万万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对于共和党的发展,我还是那句话——宁缺毋滥。孙文提出一个理论我十分赞同,说这个国家真正要走向民主需要经历‘军政、训政、宪政’三部曲,如今这个国家正处于军政过渡到训政的端口,需要一位拥有远大理想且手段心机都属一流的强势统治者总政,可能五年、可能十年,也可能十五年甚至二十年,等到咱们的教育制度完整之后,我国50%以上的民众都接受过教育,懂得什么是国家什么是政治,才是宪政合适开始的时候!”
饶汉祥也是聪明人,如何不了解李汉的意思?表面上看来巡检使是借着国民党失败的教训,劝他发展党员的时候‘宁缺毋滥’,实际上却是警告他政党政治这条路在民国走不通。至少他李汉不相信这条路现在能够走通!这是好言相劝,也未尝不是警告,让他不要犯了跟汤化龙一样的错误。要知道,他如今除了共和党的名义上的党魁之外,还是联合议会的议长,如今虽然议会在他的打压下势力已经十分微弱,但是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省份并入他的统治版图内,议长这个称呼的含金量已经不比国会的众议院议长低多少了。
说到底,还是巡检使的多疑病又犯了!
得他这么一说,饶汉祥心中宛若遭了利剑穿过一般,后背登时惊了一身冷汗,他一边恭敬应和,一边快速转动大脑,只感觉自己最近是不是该给自己‘轻松’一点。最起码,当初李汉为了拉拢汤化龙可谓是对他信任有加,司法部部长、议会议长、共和党理事长,三个扔出去任谁都要红眼的职位全给了他,一是李汉的确对他满意,二来不乏借他之身份安抚降将等归顺势力的意思。而他饶汉祥却跟汤化龙不一样,虽然目前看来也是一样受宠,却没有这么多的因素在里面……如今看来……
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面上带着淡淡微笑的年轻人,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看样子他如今身上担着的担子,说不得要让出来一个,没准还要扔出来两个位子呢,具体是多少,就要看这个年轻人到底对他有多信任了!
第五卷大炮主义第四百五十章大战(七)
9月4日,终于感冒痊愈的袁世凯半个月来第一次召集北京留守的全部心腹将领、官员,齐齐聚于总统府内!
当总统府的电话挂到陆军部段祺瑞那里后,他倒是一点也不罗嗦,直接带上了现在跟在他身边的徐树铮,往铁狮子胡同的总统府赶去。两人抵达的时候,总统府外面已经停满了马车和轿子,甚至喜好新玩意的交通总长兼中国银行总裁周自齐还弄了辆少见的汽车,几乎与他同时抵达总统府。总统府门前,到处都是穿着听差服的下人忙活着张罗,承启引导的号子响个不停,像极了早前皇家的做派。
段、徐二人对视均是看到了对方紧皱的眉头,这一套所谓的礼仪乃是出自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之手,据说是为了彰显大总统的身份。袁世凯批评了他几次之后却没有让下人改过来,看样子心里也是喜欢。门口处站着袁世凯最贴身的副官唐天喜,这位外界风传乃是袁世凯打小收养的娈童出身的男人长相倒是十分俊美,颇得袁世凯喜爱的他去年一年内职位跟着变化了数次。如今更是以总统府卫队司令的身份兼任第七混成旅旅长,更有风声袁世凯要将山东兖州镇守使的职位给他。这般受宠的近侍身份,段祺瑞三人倒也不好得罪,跟周自齐见了一礼之后,三人径自承启引导,然后等待那唐天喜唤来几个内府下人,引领三人去见袁世凯。
“段总长可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大总统府倒也不小,三人入了府之后周自齐快走了两步与段祺瑞齐了肩,小声与他询问。
这段时间来能够进到内府见到袁世凯的只有段祺瑞跟熊希龄等少数几人,这也是为什么外界一直都在传袁世凯身体老迈,又加上袁家几代均是未过六十的传言,甚至闹出来他这位袁大总统重病不治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