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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完结

  李汉推门出了会议室,几个正站在远处警戒的警卫看到他走了出来,立刻往他这边跟了过来。shuyoukan.没办法,现在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前段时间他的马车是在半路上突然遭遇一颗炸弹,也幸亏他那天乘坐的是车子内装置了跟德国订制特种钢焊制的马车,而不是那些薄铁皮制成的汽车,否则一颗炸弹可就不只是将他的车夫当场炸死,自己被炸得七晕八素那么简单了。

  皱眉看着几个警卫想粽子皮一样围了上来,现在因为遭遇了暗杀后怕,他的警卫营即便是在督署内都不敢离他距离超过三米,不过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安全,李汉也不是不理解。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过身去,看到蒋方震夹着个公文包走了出来。

  “辛苦你了,先生……这段时间恐怕嫂夫人要骂我了!”

  因为他喜欢桂花,督署内现在种满了桂花树,此时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扑鼻而来的都是沁人的花香!

  他深吸了一口,人都好像融入了大自然中一样,闭着眼脸上尽是安详,在没有寻常需要直面尔虞我诈、阴谋手段而练出的一张不苟言笑的扑克脸。

  蒋方震看向他侧鬓又多出来的几抹白发,心中有些折服……为了军政府的一步步发展,他是阴谋诡计、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全都用尽了,顶着莫大的压力跟骂名才走到了如今的这一步。外界都知道这个年轻人还要两年才到而立之年。然而,如今的他看上去眼角已经开始松弛,虽然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给人感觉却像是老了十岁一样。

  “有几分把握?”

  两人在附近找了个凉亭坐下,蒋方震开口问道。

  李汉伸手摘了一小朵桂花放在鼻前,却没了在作战室那轻松而信心满满的神态,低低道:“我坚信大工业的威力,更坚信大炮的力量。而且,该做的我都做了。无论如何,这次咱们是赌上去啦……百里先生,从武昌起义到现在我这一路走过来,我从未想过自己输了会是什么下场。因为不敢想,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输了,这个国家就没希望了,真的……”

  他越往下声音就越低,以至于蒋方震坐近了一些都没听清楚。

  将公事包放在旁边的石桌上,蒋方震倒是轻笑一声,道:“巡检使,说句玩笑的话。待在武昌这么久了,我也只有这一次才看到你身上一抹属于年轻人的影子。还记得上一次你提到的普鲁士吗?我去过德国,也在军校中研读过普鲁士的历史,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现在正在沿着普鲁士曾经走过的路子,只不过重新再走一遍罢了。因为有德国的胜利在前,我可没有想过咱们会失败的事情。我相信这个国家,要是咱们来干的话,一定会比袁世凯干得更好。他的老迈已经连累的北方政府暮气已深,咱们却是如旭日东升。用你的话,普鲁士用牺牲跟工业奠定了如今‘德意志’的辉煌,一如我们的未来一样!”

  听着蒋方震比自己还有信心,李汉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先生说的不错,我现在却有些患得患失,让你见笑了。”

  迎着蒋方震伸出的手,他笑着迎了上去,两个同样年轻却有力的手握到了一起。

  “不会错,普鲁士用牺牲跟工业奠定了如今‘德意志’的辉煌,一如我们的未来一样!”

  第五卷大炮主义第四百四十四章大战(一)

  “李易之准备动手了?”袁世凯低声问了一句身边的人,大家都默默点头。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屋内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表情。

  中央在紧挨着李汉的西部的山西、河南、安徽三省放下了将近八个师近九万多人,他李汉若还能够安稳的坐着没有一点反应才让人感觉到不安呢。如今南边传来他要对河南动手,借口‘剿匪’夺取河南的风声,袁世凯等反而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些都证明了,这个年轻人心虚了!

  这样最好,如今河南只剩下洛阳一处还在国民党人的掌握之中,因为中央的兵锋之盛,所到之处几乎是望风而降,且民心不喜战,大势掌握在中央手中。如今‘讨袁’的几省,上海陈其美已经逃亡日本、湖南被李汉扑灭、广东被龙济光扑灭、福建孙道仁是个骑墙派已经宣布解除独立、江西李烈钧远在南京坐镇九江陈训廷一反江西除了南昌江西省内皆是重新升起五色旗;安徽眼看就只剩下一部毫无士气的湘军跟在皖南的赣军一部还在坚持着,也已经没有了抵抗力。第七师随汤芗铭已经抵达江苏,随后还有直隶的一个混成旅将抵达江苏,南京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李汉便是想要对河南动手,也要看看大胜之下君临天下的中央大军同意还是不同意了!

  “党人的不堪一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哼……他李易之想玩出花样,我到不介意教他如何学会服从!真不识相,一并解决便是!”

  袁世凯把眼光转向了段祺瑞,他的脸上一如往常的不苟言笑:“大总统放心,河南有第三师、第五师还有山东第一混成旅,安徽有第一军的第二师、倪嗣冲的安武军(倪嗣冲去年末被任命为安武将军,麾下世称‘安武军’)近万人,胡万泰的安徽第一师,已经足够应付一切局面了!”

  袁世凯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看到他脸上有些迟疑,问道:“怎么,莫不是下面还有事情?”

  段祺瑞迟疑下,才道:“回大总统的话,说来也不算什么。您不是已经亲点了倪嗣冲,日后安徽都督之位与他。最近那胡万泰仗着有驱赶柏文蔚之功,似乎有争夺安徽都督的意思。他的麾下大将顾琢塘最近曾经跟倪嗣冲麾下马南关有过冲突,甚至双方各自死伤十余。香岩那边希望跟大总统询问一下,这人该如何应付?是敲打敲打、还是继续安抚……华甫那边也来电关注这件事情陆军部跟内阁那边都不好处理!”

  胡万泰最近在安徽并不安生,他似乎有揽功自重的意思,因此跟倪嗣冲十分不对路,两人之间已经冲突了数次。因为段芝贵有拉拢倪嗣冲的意思,所以他这个第一军军长自然是帮衬着倪嗣冲的。胡万泰自然不爽,当下找关系攀上了冯国璋的线了。

  结果原本一个比较简单的安徽都督之争,最后竟然变成了段芝贵系对冯国璋,段祺瑞的陆军部也头痛该如何处理,只好接着机会把这个难题扔给了老头子,袁世凯肯定能给出了两方都满意的处理办法。

  果然,袁世凯皱眉微微不悦,他对最近半年冯国璋的直系势力的快速扩张而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又念到他曾经的忤逆他意志的过往,沉吟了片刻道:“我已经将安徽都督给了倪嗣冲,这是既定的事情。他胡万泰难道还要我失信于天下人不成,安徽都督断不能给他。不过这胡万泰也算是有功于中央,你且告诉他……日后他的安徽第一师属我中央编制,所有补给都由中央划拨,当然,待遇是要次于咱们老北洋的弟兄们。”

  暗地里却不乏敲打冯国璋的意思,毕竟他的势力在王士珍归隐,段祺瑞被冷落的一段时间内发展的太快了。

  一群人哪个不是人精,如何不清楚他的打算。

  却不想他没说完,又接着道:“再跟倪嗣冲说一声,他的忠心我都记着呢,让他在安徽老实的给我办事……还有,胡万泰跟他麾下大将顾琢塘都是同盟会出身,放在一起我也不放心。你去跟他私下说一声,第七师不是还缺一个旅长吗,看他上不上道了!”

  “是,卑职这就去办!”段祺瑞小心的道了个躬,面上说不出的恭敬。

  “另外让江苏加快些手段,尽快拿下南京城。去吧……都去吧,以后这天下我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的,唉……若是下面能少些心思,我也不必想现在这般劳累了。”

  瞧见屋内一众面观口口观鼻装作没有听见,他只是摇头,却不再说话!

  1913年8月22日,匆忙集结完毕的李济深的第四师第七旅,以两个步兵团,加强炮兵两营,附若干民兵连队公然打出‘清剿河南匪军’的大旗出武胜关向北出发,一边行进一边调整部队态势,兵锋极锐。而早已秘密从武胜关抵达襄阳的马荣成的第八师也同时出发,两路一起向河南挺进。河南境内在豫鄂边境留守的少量原隶属河南军政府的军队跟匪军被轻松击破,而开封第三师虽然已经接到了北京知会,但是因为之前的战时中损失惨重,且袁世凯有意要放李汉的军队进入河南省内以掌握大势,所以暗中命令他不妨‘缓慢行军’,随后命令山东混成旅进驻许昌,堵住了第七旅北上的脚步。

  因为他的命令,在最初的两天内第三师转调十分缓慢。待到二十四日才不过缓缓从开封南下,抵达许昌同山东混成旅回合!

  本来随着各省讨袁军的相继失败,国内的战事渐渐趋于平稳,大家都以为南北国民党跟北方中枢政府之间的胜负即将揭晓的时候,局势突然又有了变化。

  任谁也没想到,才不过刚刚安生了大半年没有大动作的地方第一强藩兵锋一转,派遣了一支军队打着‘剿匪’的大旗推进了河南省内。一时之间所有关注国内局势的势力全都傻了眼了,没人知道他这是要在中央面前表功,帮衬着清剿河南省内的势力呢,还是另有想法……总之,一瞬间河南顿时吸引了国内的大多数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在盯着河南,无论是国民党人还是其他势力,甚至是在华列强也不例外……没人知道哪个年轻人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年轻人的举动极有可能,将会导致这一场已经胜负明显的战局重新扑朔迷离起来!

  北军跟讨袁军之间的几场局部性的内战,虽然都是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真打起来,倒也颇为克制。双方展开队伍列出战线,你来我往地对打一气,因为实力的悬殊太过明显,以至于基本上都是讨袁军在败退,先后丢掉了福建、广东、湖南、上海三省一地。几乎连当地的百姓还没反应过来,讨袁军的血红旗又变回了五色旗了。

  任谁都没想到这个掌握了民国三份之一领土的地方第一强藩,却已经做好了打一场大仗的准备了,一次性的拿出六个多师的兵力,打定了要将这么一场本来只是党人跟袁世凯之间的政见之战,变成争夺天下之战的序幕战。未来民国的走向,更加的混沌不清了。

  南京城当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即便如此属于他们的苦战却一样逃不了。由于袁世凯下了集中势力尽快拿下南京的命令。不仅刚刚第七师配合第六师继续对南京发动了强袭,连带的海军也随着有所行动。为了安抚主动请命代替中央接管湖南的汤芗铭,袁世凯暂且命他指挥随同南下的海军海琛、应瑞、楚渝3舰暗渡上游,直抵大胜关,不仅截断了南京与安徽讨袁军残军的联系,而且利用舰队炮火助陆军攻城,掩护北洋军从上游渡江。

  23日,冯国璋亲自指挥第七师跟第六师全力攻城,但讨袁军千余人,出敌不意,冲出仪风门,攻占宝塔桥,一直冲到幕府山下江岸处,距北军第7师司令部仅四五百米。北军拼死抵抗,伤亡40余名,司令部被迫后撤。次日,北军完成了对南京城地包围。直隶混成旅强攻朝阳门,北军第六师主力攻神策门、第七师主力(第四师步兵第七旅扩建)攻太平门、第七师和一部攻雨花台,徐绍桢部扼守通向芜湖的要道。海军上游舰队不时攻清泉山、仪风门暨城内西南部,下游舰队日夕攻狮子山东西岸暨城东北部,南京地形势顿时险恶起来。

  但没有人知道,形势就要发生大转折了……

  25日凌晨,湖北英山县与安徽安庆交界地域,王安澜和张炳乾骑着马走在黑夜中。

  “已经两点了……”

  张炳乾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压低着声音。

  “放心吧张将军,咱们这一路挑的都是偏僻的路线走。又有熟悉这附近地形的老乡带路,不会出现问题的!”

  王安澜轻挥马鞭,让自己的马快行两步跟上他。

  “不过,都督提到咱们在太湖县内有助力,可眼看着都要到地方了,怎么还没有收到风声?”

  前面一阵悸动,随即有骑兵过来回报,先头部队已经发现了灯光,怕不是到了什么城镇县城什么的地方。

  张炳乾也在着急,苦笑道:“我也算是跟着巡检使最久的老人了,不过他的意思我这粗人可琢磨不透。就比如前几天突然命令咱们往英山秘密转移,如今还要私自越境,强袭安庆的北军驻军。这可着实糊涂了我了,要知道季帅那边才刚传来湖南被攻陷的消息,咱们现在就来这一手……”

  其实王安澜也是担心这个问题,但这时哪里还有回头的可能。巡检使的命令已经下达了,即便他们心中疑惑,但是这看似在玩火的一仗,还是要打的。

  他强笑着对张炳乾道:“张将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再说巡检使如此举动自然是有道理的,咱们只管按照吩咐去办便是了,赢了……安徽的局势可就要定下来了!”

  他唤来副官,道:“既然巡检使都说了咱们只管揪着北军打,所有的骂名什么的都由他跟军政府背着……咱们也不必要如此的束手束足,传令下去……命令派出一个连队往灯光处巡查……”

  “是!”

  命令很快被传达了下去,一个装备整齐的连队出发往灯光处探去。两人吩咐大军停止前行,在黑夜中行军,他们受到的掣肘太多了,虽然能够起到迷惑敌人的效果,但是黑夜何尝不也是阻碍了大军的前行视野。

  黑夜中,小声的交谈没能持续多久。很快远处那本有些晦暗的灯光大亮,接着远方就传来了马克沁重机枪的沉闷发射声音,加上步枪发射的杂乱声音,还夹杂着几门炮声轰鸣,顿时就响成了一片!

  “怎么回事?”

  王、张二人大惊,连忙询问下去。

  副官快速的行动起来,约莫几分钟之后远处的枪声还在继续,一个身上带着伤口的骑兵很快带来了一个消息。

  “报,前面就是太湖县城了,侦察连遭遇北军一部,死伤惨重!”

  “什么!”

  “不好,暴露了!”

  两人大惊,骑兵带回来一个沉甸甸的答案,他们这一趟的秘密行军便是为了隐蔽,没想到还没抵达目的地,见到接应的人,自己却已经先行暴露了!

  “怎么办?”

  张炳乾脸上铁青,恶狠狠的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办,打吧!”

  王安澜倒是杀伐果断,立刻召唤来麾下将领命令全速往灯光处行军,争取全灭敌军。

  对面的部队不是旁人,正是安徽第一师下属第一旅旅长——顾琢塘,他的第一旅本来驻扎在怀宁的,只不过前段时间因为由他亲自带队跟倪嗣冲的安武军起过冲突,第一军军长段芝贵变拿出了陆军部的命令,将他从怀宁调到了太湖驻守,名义上是正常的换防,实际上却是担心他再跟倪嗣冲起冲突。

  说来也是顾琢塘倒霉,他是今天下午才抵达的太湖县城,原本这太湖县内驻守的是倪嗣冲麾下的一个团,狭小的县城装不下他的一个旅,只能在城中安置了一部分,剩余的一部分全都安置在了城外的一处地势还算险要处。

  却没想到,竟然在他刚刚睡下没多久,便从城外传来了枪声。

  这时在太湖县城的原县衙内,却是乱作一团。突然的枪炮声响了起来,现在安徽省内的局势可不太平,顾琢塘虽然重兵在握,但是同样出身同盟会的他心虚。因为他对同盟会声名赫赫的杀手团却是再了解不过,自打跟随胡万泰一起背叛柏文蔚的那一刻起,他便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遭遇来自原同盟会杀手团的袭击了,事实上,这段时间来的确有不少的杀手妄图暗杀他跟胡万泰两人,只不过都给他们躲避了过去罢了!

  “快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琢塘心中慌乱,军营在城中的另一边,他在县衙临时住处只有不足百人的护卫,万一党人真要是组织个几十人的暗杀团来取他的性命,在他的手下赶来之前,党人杀手绝对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这个经历过安庆起义苦战,又参加过武昌起义,但是却在两年的糖衣腐蚀下胆气已经全部耗光的曾经的革命者,正在安排人手加紧县衙的防守,自己却抱着县内的一个知名的清倌儿躲在县衙内的一间偏僻的房间内。县衙内一片人来人往的杂乱样子,公文电报丢得到处都是,通信兵也在收电话线,人声鼎沸,又个个神色仓皇。

  王鹤一直陪在顾琢塘的身边,他是前清参加过最后一届殿试的年轻进士,自己效忠的满清倒了之后,好抽上一口的他为了更好的日子,便投靠了顾琢塘顾琢塘给他做了个幕僚。顾琢塘早就慌了神,这人倒也有些胆气,强打着精神等到有人来报枪声来自城外。原来是城外的驻军营地外放的暗哨发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队伍往营地摸了过去,看样子便感觉这些人只怕乃是匪类,便连忙通知了军营中待着的顾琢塘麾下的将领程思甘。

  结果程思甘果断的催促士兵进入驻地临时建成的防势内,却不想,他这一个命令,拉响了一场大战的序幕!

  在同一天的下午,也就是1913年8月25日的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已经运动到湘赣边界处的西部国防军第二师、第七师编组成三个支队,一路沿萍乡指向南昌,一路沿着铜鼓直指南昌,还有一路经北攻入江西省内,三支军队都打着‘追查友军被伏真相’的拙劣口号,大举进入江西境内。

  李汉在给全国的通电当中称:“易之前次接大总统令,委托我本人代为清理安徽、江西局势。今日派兵入安徽省,突遭安徽驻军顾琢塘伏击,导致我部无防之下损失惨重。此番举动多有可疑,怀疑幕后有一方势力操纵,欲将我等西部拉入浑水之中。然虽知有歹,不得不查……盖因我部被伏之战士死伤惨重,几达数千之数。伤损者皆我国防之精锐,卫国之长城。今番无故死伤不可不查……”

  这借口当真拙劣,但是那又如何,再拙劣的借口他也是借口,李汉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出兵的借口,仅此而已。

  第五卷大炮主义第四百四十五章大战(二)

  安徽太湖县城的大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到了这一天的晚上,局势已经基本上掌握在了国防军的手中。

  不过随着夜幕的再一次降临,激战并没有一方已经出现了劣势而停止,恰恰相反的,战斗还在继续。

  驻守在城外的第一旅的两个团已经基本上被消灭了,除了少部分的溃兵逃散之外,大部分不是已经战死便是进了战俘营中待着。剩下的便只有顾琢塘的一个团镇守的太湖县城了。

  要说这顾琢塘倒也是个妙人,得知突然传来的枪炮声来自城外,并不是他一直担心的同盟会杀手之后,他竟然松了一口气在恼羞成怒之下恢复了往日的姿态。

  不过遭遇到来自湖北的军队当真是吓了他一跳,对于那位一直压着李烈钧、柏文蔚、朱瑞等年轻系都督,坐稳了地方第一强藩头衔的年轻人,他心中是说不上的忌惮。可是看对方那炮轰个不停的架势,哪里还不知道没有和解的可能性。只好一边调兵遣将,一边派人立刻往安庆拍发电报求援,随后强征三百民夫加固县城。不过他也是胆小之人,竟然只顾死守县城不愿冒险让城外的两团入城,以免给同两团已经拉近了距离的国防军借机攻入城内。

  这种办法虽说令他短时间内保住了县城,然而却加快了城外孤立无援的两个团的失败速度,至下午三点前后,一直等不到撤退命令的两团团战一死一伤,不得不下令缴械投降。

  接下来的便是县城了,太湖县城城防阻挡不得城外的山炮连续轰击,不过城中尚有一个炮营,加上顾琢塘已经接到安庆方面的电报,命他务必坚守到明日午时,届时便会有援军赶来支援。在这种鼓励之下,因为自己的立足根本的两个团战损而急红了眼睛的顾琢塘下令不择一切手段,一定要坚持到明日中午。于是乎,这一座低矮的城墙此时却成为了国防军要攻陷太湖县的巨大障碍……

  城墙上几门日本造的野炮在这个距离打着平射,每一发炮弹都准确地在冲锋的士兵中炸开,即便是冲锋时大家伙分散的很开,但是,每一发炮弹都能在冲锋的士兵当中炸出个血肉窟窿来!

  王安澜和张炳乾没有待在远处的一处高地布置成的临时指挥所内指挥攻城,两人都是从底层的士兵之中爬起来的,比起北洋系的将领至少在这一点上看上去有些不足,他们希望离得前线近些指挥,自然,那前线传来的枪炮声和士兵惨叫的声音两人打从心里听着揪心。虽说自己这边的炮营一直没有停止炮轰,只不过攻城战中守方的优势太明显了,加上城中一旅强征了不少民夫,一处城墙出现缺口很快就有数十民夫从各处在刺刀跟枪口的威逼下加紧修复,给他们的攻城造成了极为不利的影响。

  这几个小时的攻城战中,两人手下已经有两个步兵营被完全打残了,城墙上借助着机枪跟山炮组成的火力线,不把他们完全摧毁掉根本无法冲进城里去。

  可是城墙上的守军太过狡猾,发现了自己的火力不占优势之后,他们硬生生的忍住没主动的开炮,直到国防军的步兵营开始冲锋,这才开始炮轰,并且打上一阵很快便转移了地方。

  后面的炮兵担心误伤到开始冲锋的步兵弟兄,只能息去了炮火,结果……后面负责压制的火炮一停下,举着步枪冲锋的士兵在守军的炮火下根本就是屠杀!

  “快……敢死队一队的弟兄,跟我上……”

  眼看着几个小时都没能拿下太湖县,虽然国防军的山炮也在县城城墙上留下了多处裂口,然而……城墙上架起的机枪跟口径远不如国防军的速射炮短短几个小时内带走了七百多战士的生命。一个小小的太湖县便使得三师跟六师折损了上千人,这安徽省内还有北洋第二师这一只老牌劲旅,倪嗣冲的安武军以及胡万泰的第一师二旅等编制,王安澜、张炳乾两人当真是有些着急了,毕竟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要在安徽省内的北军反应过来之前占领太湖这个据点。

  敢死队的几十个汉子,每人只带了几个手榴弹、三两个人护送一个带着炸药包的战士,举着步枪借着夜色往县城发动冲锋。战斗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了,战士们大都已经饿的肚皮跟腹部沾到了一块,但是,却没有人去管顾那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城墙上原本吊起的灯笼已经被流弹打烂,只有炮弹爆炸的火光隐隐映照出他们的身影。手榴弹在这种短兵相接的战斗中大显威风,城墙上三四个已经哑火的机枪阵地就是这样被拿下来的。

  十几个敢死队的士兵盯上了一处他们的炮营很难打到的死角安置的两门火炮,有人提议一句,迅速周围的士兵跟着聚集了过来,大家准备端掉那两门炮。不过,那里并不好打,那里的炮弹铜壳已经堆了一地,护卫的步兵几十条步枪响成一片,子弹嗖嗖地压得冲过去的士兵们抬不起头来。

  一个士兵脚下不稳给什么绊倒在了地上,忙爬起来借着炮火竟然意外发现地上竟然躺着一把机枪,上面还连着小半截断手跟半梭子弹。顾不得恶心,将那断手直接扔到一边去,他一拉机柄发现还能用,立刻掉转枪口就朝野炮阵地猛射,子弹倾泻在土墙、麻包和火炮护盾上面,各种响声交杂成一片,不时有皖军士兵被打到。几个敢死队的弟兄在火力掩护下摸了过去,扬手就是几枚手榴弹投了过去,轰轰几响,炮手们顿时就飞上了天去,两门炮的火力哑了下来。压制着士兵冲锋的火力一减弱,被打得很苦的国防军战士们就怒吼着冲了出来,步枪的刺刀反射着火光,亮闪闪的一片。

  城中的皖军第一旅预备队也从各个藏身的地方冲了出来,大概是在军官的严令下反击。眼看着已经借助城墙的优势抵挡了几个小时的高强度攻击,顾琢塘琢磨着差不多敌军的‘一鼓作气’也该到了衰竭的事后了,没想到给这些不要命的士兵冲了上来,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打下去!

  这时就考验双方军队的战斗力和决心了,相对于国防军高层将领的迷茫,国防军的一众士兵可没有他们的担心劲头。这个时代士兵的低文化水平跟‘私军’意识帮了李汉一个大忙,在众多的国防军士兵看来,他们拿着国内第一等的薪酬,享受着每天都有肉食的生活,家人也因为他们身上的一身军装过上了富裕的生活。而这些都是军政府跟巡检使李汉带给他们的。中国数千年来讲究‘忠君’,李汉即便没有如同北洋军那样刻意在训练时提及到这一点,然而,军政府的军队因为一直都在排斥党见跟山头主义的诞生,导致他本人却得以将其他各地分散到众多将领跟势力手中的‘士兵崇拜’尽数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以至于,得到了他的命令之后,国防军根本没有考虑过什么国家统一跟内战的想法,如同他的忠诚私军一般,不畏惧同任何势力之间的战斗。

  加上第一旅虽然短时间内依靠着县城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是城外两个团的同伴或死或降还是对城中的一个团的守军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压力,决死心态却没国防军士兵那么厉害,只是缓慢地朝前拥动着,不时停下来放两枪。